拯救呼吸

　　央视《讲述》5月5日播出节目《拯救呼吸》，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本已下班的她，接到电话邀上同事冒雪为患者送氧。雪太大，氧气太沉，他们只好请自己的丈夫都来帮忙。当四个雪人到了患者家，患者家属嗔怪想跪地叩谢。

　　特别荣誉：事后，她俩被授予“情动辽沈十大战雪勇士”。

　　拯 救 呼 吸

　　蒋书

　　2007年3月4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下午，家住沈阳的孙丽华正准备元宵晚餐时，突然接到妹妹打来的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妈4点多钟犯病了，好像很严重，你赶紧叫辆车来吧！孙丽华道：叫什么车，你打120啊！可奇怪的是，妹妹告诉孙丽华：我一直在打120始终打不通，才给你打电话。孙丽华一听急了：什么，120打不通？

　　一、老 母 发 病 急 需 氧 气

　　于是，孙丽华在家开始打120，真是打不通，一直占线。她不停地拨打了20分钟，好不容易打通了一次，对方却告诉了一个令她非常意外且极为不安的消息：现在车都在外面跑，家里根本没车。

　　从3月4日凌晨起，沈阳遭遇了一场一个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特大暴风雪袭击：全市平均积雪深度达到36厘米，严重的积雪导致全城交通堵塞，120急救车也全被积雪困在路上无法行驶。孙丽华无奈道：这可怎么办？妹妹又打电话对姐姐道：你赶紧过来吧，妈是缺氧喘不过气来，憋得嘴唇发紫，水都喝不下去。

　　孙母今年75岁高龄，平时一直心脏不太好，但在孙家姐妹的记忆中，母亲以前每次犯病都没今天这么严重。情急之中，孙丽华想去向别人借两袋氧气缓解一下母亲的病情。17时多，走出家门的孙丽华发现，眼前的这场暴风雪的确有些不一样：那大雪纷纷而落真有些吓人，风雪迎面刮在脸上人连气都吐出不来。穿着羽绒服抱着两个氧气袋赶往母亲家的孙丽华，在路上摔了两跤，把其中一只氧气袋摔破了漏气，到母亲家后只剩下一袋半了。

　　一路上，因暴风雪太大，原本距母亲家半个小时的路程，孙丽华走了一个多小时。当她看见母亲时，发现母亲的病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已有半袋血在那打着点滴，而且母亲是在窗边扶着沙发站着。孙丽华奇怪道：妈你咋不坐呢？母亲道：坐不下来啊。她已被憋得满脸冒汗直叫唤，躺不能躺，坐不能坐，只能站着。孙丽华道：这样老站着也不行啊，身体正常的人站着都累，何况是这么大年纪的病人。她让母亲坐着。可母亲一坐下就站起来了：不行，坐着气上不来。

　　见母亲如此，孙丽华恨不得自己替母亲去遭那份罪，用自己作女儿的一片孝心，来回报母亲对子女辛劳的付出。看到母亲急需用氧气控制病情，而自己带来的氧气袋最多只能维持二三个小时，姐妹俩想到了找

　　就在孙家姐妹一筹莫展时，沈阳医学院奉天医院护士王彩华家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王彩华拿起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声：大姐，我妈的心脏病复发了，呼吸困难，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听到你家里电话，能不能麻烦你把氧气租给我？王彩华一听，说：行！我马上到医院去把氧气准备好，你们谁来取？对方迟疑道：家里没别人，就咱姐俩，还得看护着母亲。王彩华道：那你们放心吧，就在家等着好好护理你妈，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二、二 个 弱 女 雪 中 送 氧

　　给王彩华打来电话的正是焦急万分的孙家姐妹。听王彩华说要送氧气来，孙家姐妹既高兴又有点不敢相信：她今天能来吗？这么的大雪，给多少钱也没人愿来啊！妹妹对姐姐道：今天是正月十五，雪这么大，外面根本走不了道，她怎么能把氧气送来呢？再说人家8小时后已经下班了，这也不是她的工作范围。虽然孙家姐妹有点怀疑，但这毕竟是她们救母亲的惟一希望。

　　就在她们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后，突然接到了护士王彩华打来的电话：路不好走，扛着氧气挺费劲的，不好弄，你家还有其他人吗？姐妹说：咱俩的爱人都是司机，现在车都困在路上回不来了。听王彩华说扛氧气瓶很费劲，孙家姐妹不禁担心起来：雪这么大，路又难走，一个女同志能把一整瓶氧气扛来吗？

　　一个小时前，王彩华答应给孙家姐妹送氧气时，根本没意识到一场灾难已在沈阳城降临，她考虑更多的是家里人的感受。本来她特地把不住在一起的婆婆接到家里过节，现在全家人都在吃饭，她若走了老人会怎么想呢？可婆婆得知此事后非常支持她：那你去吧。丈夫不放心道：外面雪太大，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彩华让丈夫留在家里陪老人过节，决定自己去送氧气，可又担心自己一个人拿不动，于是想着找住在附近的同事郑新丽帮忙。她这样做还另有用意：郑新丽也是医务人员，若患者一旦病情有啥变化，她两人也可以商量一下对策。在家里刚煮好元宵的郑新丽，接到王彩华打来的电话后，同为老人的郑新丽的妈妈最能体会和理解老人得病后上不来气的感觉，催郑新丽：赶紧去，赶紧去。

　　但家里人在为病人着急的同时，也为郑新丽的身体担心：4年前，她被发现患有乳腺癌，曾做过放疗、化疗，至今身体还很虚弱，拿那么重的东西能行吗？丈夫道：这大雪天你们能走吗？不行我陪你去。郑新丽道：还是我去吧。郑新丽不愿让丈夫陪着：他是个肿瘤患者，曾做过开颅手术，身体还不如自己。

　　可当郑、王二人出家门后才发现：一场平生从未见过的暴风雪迎面向她们扑来。外面的情景一下把王彩华惊呆了：长这么大，她头回看到如此深的雪，院子里的自行车都让雪给埋住了，旋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马路上人迹罕至。王、郑二人相携而行：王彩华摔倒，郑新丽把她扶起来；郑新丽摔倒，王彩华把她扶起来。本来十几分钟的路，两人走了近一个小时。

　　当王彩华和郑新丽顶风冒雪赶到医院，把氧气瓶包扎好，打电话通知了孙家姐妹后，两人抬起氧气瓶再次走进了风雪中。此时，几条街外的孙家姐妹心里乱成一片：孙丽华瞅着外面的大雪担忧道：妈，现在外面这天气，咱家就是有钱有人有车都不好使啊！那段时间，姐妹心里特别着急：一会儿一个电话地打给王彩华：母亲生的希望全寄托在她的身上啊！

　　三、两 对 夫 妻 相 携 共 进

　　此时此刻，抬着一整瓶氧气的王、郑二人正艰难地和暴风雪搏斗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厚厚的雪地上，每一脚下去，都被雪给埋没了，行走起来就像电影的慢镜头：这只脚拔出后踩在雪里，那只脚再艰难而缓慢地拔出来……而且走着走着就摔倒了。两人抬着氧气瓶，郑新丽在前，王彩华在后，刚走出百八十米，两人就摔了好几个跟头。

　　眼看无法把氧气瓶送到患者家中，二人心情格外焦急。王彩华不由想起了自己患肺心病的父亲，也是在去世的最后一刻，说上不来气憋得非常难受。当时父亲瞅着她那企盼的目光像是在问：我上不来气了，你怎么才能救我？看着父亲的难受，王彩华当时心如同刀绞。父亲最后那一刻上不来气的遭罪模样，一直在王彩华的心里折磨着她，所以她特别能理解现在这个患者家属的心情。

　　想到此，王彩华心里更加着急，尽快把氧气送到老人身边的想法也更加强烈，她掏出手机给自己家打电话，对丈夫闫玉彬道：我们从医院抬着氧气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现在在什么什么位置。丈夫道：我说陪你去，你还逞能不让，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来。与此同时，郑新丽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叫丈夫来帮忙。二个女人的丈夫几乎同时赶到她们的所在之地，也同时心疼起来：只见二个女人几乎成了雪人，在一片大雪纷飞白茫茫的雪地上立着，眉毛、脸上全挂着雪霜，浑身上下全是雪，就露出两只眼睛。

　　两位丈夫二话没说，即从妻子手里接过氧气瓶扛着向患者家而去，没走几步就立刻体会到了刚才自己的妻子所经受的那份艰难：且不说累，实在是路难走，踏着那么深的雪，顶着那么大的风，空手净身走路都费劲，更何况是扛着30多斤的氧气瓶。雪太大了，又是逆风，那寒风象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顶着风雪10米、20米地换班扛。轮到谁扛了时，其他三人就顶着大风把氧气瓶抬到他肩上，再扶着他往前走。迎着风雪相互搀扶，一步一步缓慢前行的四人，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患者的家呢？老人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时间已是21：25了，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漫长的等待让孙家姐妹饱受煎熬。两人一边安慰、照顾母亲，注意其病情是否有什么变化，一边到阳台上张望王彩华她们送氧气瓶来了没有？还不时地在上不来气的母亲后背上拍拍，轻轻地敲一敲。等待氧气瓶的这几个小时，仿佛比一年还要漫长。

　　四、雪 中 真 情 抵 过 千 金

　　就在孙家姐妹焦急等待的时候，王彩华、郑新丽她们四人扛着氧气瓶，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前每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挑战自己的身体极限。他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一步一个趔趄，一下不慎就摔了一跤。对郑新丽两口子来说，每次摔跤都是对她们病弱身体的再次伤害，可他们担心的却是氧气瓶：一旦把它摔重了，不仅可能引起爆炸，而且意味着他们救人的努力将前功尽弃。故他们全力以赴保护着氧气瓶，宁可让它落到自己身上，也不能让它摔在地上。如此，极大的影响了进行速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丽华母亲所用的氧气袋已越来越瘪了。孙丽华急切地盼望氧气瓶尽快到来，妹妹也是心急火燎的：眼瞅着母亲那口气上不来了。近22时，姐妹俩接到电话说：氧气瓶要到了。看到母亲正输着的氧气袋也快没有了，妹妹高兴得眼泪哗哗：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下，她们真把一瓶氧气送来了。

　　孙丽华透过窗户看到：楼外有几个人像林海雪原电影中的人物似的，在风雪中一身白地过来了，她忙跑下去接他们。见这四人有的戴着口罩，有的系着围脖，有的用帽子捂着脸，都只露出两只眼睛，孙丽华不禁心里感激道：这两对夫妻都放弃了十五月半在家团圆过节，而顶风冒地送氧气到自己家，都是为了救自己母亲的命啊！

　　一进门，四人顾不上休息，马上把氧气瓶给老人接上。孙丽华和妹妹感动得热泪盈眶：怎么才能谢谢人家呢？孙丽华真想向四人跪谢。为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孙家姐妹拿出1000元钱要送给四人，但四人说什么也不肯要：你妈还有病，你们好好护理你妈，把你妈护理好，咱们就最高兴了，你不用感谢我们。这话让孙丽华姐妹心涌出一股暖流，既感动又感激：总说钱是万能的，而钱却抵不过真情，真情不是钱能买到的；拿钱去买别人高尚的品德，我们太渺小了。

　　有了四人送来的氧气，当晚老人的病情得到了稳定。翌日，经过政府紧急清雪，沈阳市的交通很快得到了恢复，老人也被送进了医院抢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由于年龄太大，老人因病情突然恶化不幸去世。但孙家姐妹仍对原本并不相识的王彩华、郑新丽她们四人心存感激：是她们在风雪中帮助了我们，并为母亲争取到了抢救的机会。虽然母亲最终仍是不治，但我们不后悔，毕竟是抢救不过来。可若是没有那瓶氧气，母亲在十五的那天走了，那我们得后悔一辈子，为作为儿女没有抢救她而感到亏心！虽然母亲第二天离开了我们，但我们尽到了责任。这件事让我们终身难忘，我们从心里感谢二位白衣天使和她们的丈夫。若没有她们送来的氧气，我妈可能维持不到第二天早上，而后来却第二天到医院抢救了5个小时。母亲的生命多延续一个小时，我们作女儿的就觉得多一份温馨，多一份母爱。

　　事后，政府有关部门对王彩华、郑新丽二人进行了表彰，其二人跻身于“情动辽沈十大战雪勇士”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