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绣艺人-萧掌柜

　　从12生肖作品到各种大型的飞禽走兽，他对动物的结构、骨肢、毛质等了熟于心，他有着美术、生物、标本、解剖的扎实功底，他奔走全国各地，解决了几百年困扰毛绣艺人的原料问题，东方之子，绝艺传奇系列，

　　CCTV《东方时空》7月11日播出“绝艺传奇系列 萧掌柜 毛绣百兽”，以下是节目内容。

　　解说：画面上这些轻盈矫捷的黑豹，机灵可爱的小猫，身披锦缎的马，冷静吓人的蛇，表情忧郁的猩猩，还有凶猛威风的老虎。乍一看很多人一定会以为它们是一些出色的摄影作品。其实，它们是用动物身上的毛，一根根栽织而成的。这种技艺叫做毛绣。毛绣是一种蒙古族古老的手工艺，曾经失传过多年。现在，会这手绝活的人只有萧掌柜和他的家人。

　　解说：萧掌柜56岁，满族，80年代开始从事毛绣创作，是仅有的几位毛绣传人中的代表人物。

　　解说：这里是北京民间工艺保护基地百工坊(音)。萧掌柜的毛绣工作室就在这里。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开始做一只卧虎。

　　萧掌柜：我有好多朋友曾经说过，你就是，这样太费劲，你剪块皮子贴上不就行了，剪块皮子。实际不是。因为每个动物你看似简单，就是这个虎的这种三原色，加两个副色。但是实质上它每个毛都是中间有过渡的，都不是非常硬的，这就是你细致观察那个动物，为什么有时候做出来，有的说你这个动物做得活了似的，就跟那真的似的。它这个技术难点就这么一点，现在正在做它这只大脚这部分。

　　解说：制作成毛绣要经过设计底稿，对毛皮进行消毒处理，在纱网上种毛，梳理等工序。而其中最关键的也是最费时间的就是种毛。行话叫做栽织。在萧掌柜栽织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的面前只有一张空白的纱网，没有老虎的底稿，也没有轮廓线。

　　萧掌柜：这是长期做一种动物，就已经能做到动物在我心中。另外你需要对长期的对动物的一种观察，包括它的结构，它的骨肢，以及它的外在器官，毛色，毛质等等都要掌握。

　　解说：制作毛绣的原料，是各种家禽家畜的皮毛。毛绣最讲究的就是用毛，所用的毛叫做锋毛。是整张动物皮毛中最长最亮的那部分毛。而在一整张成年羊的羊皮上，最多只能提取四两锋毛。制作一平方米大小的一块毛绣，就需要一斤六两的毛，相当于四张羊皮。

　　萧掌柜：用小镊子把我所需要的毛这部分夹住，然后用小剪子把它拿掉，拿下。你看我在做的过程当中，不断地在衔毛，在整理这个毛，就是要把中绒和底绒拿掉，剩下锋毛。一是便于栽织，另外锋毛比较亮。它这毛看着有活性。有的时候你这个作品，如果用毛用不好感觉这是死毛，弄出那个东西是比较死。尽管你说你做得比较准确，但它的毛色跟不上，也显得特别发死。

　　解说：毛绣是蒙古族传统的民间工艺，相传有800多年的历史。在元朝时最为繁盛，是宫廷和蒙古贵族家中的装饰物，也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元朝过后，毛绣逐渐衰落下去。新中国成立后，这种工艺在我国绝迹。

　　解说：上世纪60年代，萧掌柜的父亲萧国栋(音)作为外援专家被外派到蒙古国。一个偶然的机会，萧国栋知道了毛绣，还结识了当地最后一个毛绣传人苏日噶拉图(音)。

　　萧掌柜：但是这个老人当时已经70多岁了，70多岁他据说，当他自己介绍他也是单传，而且是原来的他们宫廷里边的一个后代，后人。但是他已经没有徒弟了。我父亲那时候跟他做这个东西，他已经基本都做不动了。这样，老人也对他比较喜欢，因为父亲也是比较伶俐的一个人，手艺非常好的一个人。就这把个东西传给他了。

　　解说：但是让人感到惋惜的是，萧国栋回国后正好赶上文革。萧国栋不得以把毛绣和带回来的工具全部焚毁。不久最后一个毛绣艺人苏日噶拉图去世，这种有着800年历史的古老手工艺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直到10几年后，萧国栋才又重新想起了毛绣。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做不动了。于是他把这套手艺传给了四个儿女。毛绣终于又活了。那时候萧掌柜已经将近40岁了。

　　萧掌柜：像我们这种工艺就是工期比较长，学也难学，就是一般人他坐不住，这是我常说的。为什么坐不住呢？你看这么一个作品就需要一个月。我性子非常急，也可能是少数民族那种习性吧。特别有时候我也觉得挺怪，大家有时候也爱问，他说你怎么能坐下来就做这个事情。我说你看看我就坐下来在这做，而且两三个月不离屋。

　　解说：萧掌柜说，要学毛绣必须具备四个功底，美术，生物，解剖，标本。萧掌柜从小就有深厚的美术功底。在这之前，他还做过动物标本，对动物的结构形态非常熟悉。所以不久他的毛绣技艺已经非常纯熟了。不过最初他的作品只能停留在

十二生肖，小猫、小狗等小型动物上。为了寻求突破，萧掌柜突然异想天开，要做老虎等大型动物。萧掌柜听父亲说过，古代的毛绣作品中，曾经不乏虎豹等大型动物。当时的艺人们都是以原动物为原料，也就是做老虎毛绣就直接用虎皮。但是随着野生动物的大幅减少，毛绣作品的原料越来越缺乏。这也是导致毛绣衰落的直接原因。对于萧掌柜来说，当然不能真的用虎皮做毛绣，为了使毛绣老虎的皮毛质感色彩和真老虎一样逼真，他想了很多办法。

　　萧掌柜：我也曾经实验过山羊的毛我去染一染，弄弄那个看行不行。出来这红就是红，绿就是绿，你说你怎么，它之间本身动物之间的它的毛，它是需要过渡。你做得好与坏，就是这个长毛和短毛的过渡，深浅过渡，这是一个关键的词。那么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踏遍千山万水也把这个东西找到，一定得找到它这个原料。我当时去的就是山东和河北。那时候还没想上西北去呢。山东那边有黄牛，它那边的牛，还有沂蒙山区的那羊不错，然后咱们河北，河北大营那地有皮毛市场，早晨它三六九的集，赶集去挑一点东西。这么来找的。这个是黄就是鲁西黄牛，白呢是甘肃白牛，黑是一种塔尔羊，就他们当地甘肃那边的那种塔尔羊。但是它这个羊，刚才我们说，它这黑里面还透着另外一种色，就是比黑浅一点的色，就非常适合我这个过渡(色)，我就根本问题解决了，原材料解决了，我真的特别高兴死了，我就再也不用发愁这个毛的问题了。

　　解说：就这样，一只几乎可以乱真的老虎被做了出来。几百年来困扰毛绣艺人的原料问题终于被解决了。从那以后萧掌柜开始收集和寻找各种动物的皮毛。像狮、虎、豹，飞禽走兽，都成了萧掌柜的创造对象。

　　萧掌柜：这个作品就是一只非洲狮子，它表现的非洲狮子是趴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然后从后西北，从西北时空上刮出一股风来，然后把它那鬃毛全都刮飞前面来。这个脸部在处理上，就是刚才我讲了，一长一短，一个色彩变化，它这个鼻子这块皱起来发威，咱们可能看《动物世界》上也能看到它的那种表现。实际上我是这样正面栽下来，但是我最后落稿的时候，我让它悬一点，但是一悬鼻子这窝就那个肉，它那个肉，皮肤的变化就给它带出来了。基本上这个脸，如果按这个动物的脸我们需要大概得半个月的时间做完它。因为它是最最关键的地方。

　　解说：前几年萧掌柜有一个新的想法，他要用毛绣这种曾经失传的手艺去表现已经灭绝的动物。现在萧掌柜已经陆续完成了几幅作品。其中他最得意的一幅作品，就是这只亚洲豹。

　　萧掌柜：开始一回，我说我弄这个东西，他说你得弄成一个飞奔，前面得抓一只小

羚羊，逮住，扑起来，飞起来那种感觉，看着就好。大家一般都这样认识。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它尽管能表现那种食肉动物那种凶残，敏捷，但是我觉得，要表现它的东西，第一它是一个灭绝(动物)，这是首要的。另外你要让大家震撼的东西，它是非常美丽的一种动物，它的身姿、形态一定要非常美，然后你在它的眼睛里面，在它的眼神里面要加上忧郁的感觉，不要那种饿虎扑食的那种感觉。这就是我创作这个作品的时候反复推敲，做眼睛我做了一大堆都出不来。慢慢找，画完了以后，画稿，自己画，反复反复找。最后还是找着它那方法了。其实就那一个点你找到那个动物那种，虽然在跑，身姿美，但是它是一种逃跑的感觉，它是在逃，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拿弓弩，拿枪在射它。是这种感觉，它这么个奔跑。最后作品做完了以后，大家感觉这个神出来了。

　　萧掌柜：学了以后，一般做，咱们要做毛绣动物的牙，牙齿都是从这上面取下来的。先把它锯下来。

　　解说：萧掌柜的小工作室里面经常会有人参观。很多人站在他的毛绣面前由衷地感叹，找他定做毛绣的人也特别多，他的日程已经排到明年以后了。但是最让萧掌柜不安的还是毛绣的传承。曾经有很多慕名而来要拜师学艺，但是最后一个都没有留下。他甚至把自己的儿子关在房子里一个星期，逼他学习毛绣。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萧掌柜：你像我做一只虎，就不说原大的，就2比1的虎，上下这个动作，我要做36万次。用剪子，用一个姿态做的时候，这肩周炎都起来。你注意观察，我两只手都是扁的，平的，不是说缺钙缺什么东西，长期拿那个东西，有时候时间长了，我这半天活做下来，两只手都是麻的。我必须用酒去挫，再把它挫热了。整个的麻再拿东西都拿不住了。好像就能捏住这个镊子了。如果我们兄弟姐妹不去接着这件事情往下做，恐怕这一代人永远永远都没有了。因为那边已经没有了。我们不再做，那么这个民族的应该说一个宝贵的文化遗产，谁去传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