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包工头：看似风光也有无奈 揭开拖欠款黑幕

　　关注打击“恶意讨薪”与严惩“恶意拖欠”报道之二

　　包工头：看似风光也有无奈

　　广西新闻网-南国早报记者 徐庆成 实习生 梁冰欣 刘倩玲

　　说起农民工工资被拖欠，人们自然想到了包工头。拉起一帮人去工地干活，吃了上家吃下家……在普通人眼里，包工头是个“肥差”。民工工资被拖欠，煽动民工闹事讨薪，是包工头有意为之还是另有苦衷？8月29日，记者就此采访发现，确实有少数“黑心”包工头“吃”了上家后玩失踪，坑害农民工。可也有很多包工头表示，并不想拖欠民工工资，可他们只是拖欠诸多环节中的一环，上家不给钱，包工头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包工头讨薪也四处碰壁

　　“非要说我们是包工头，也可以接受。其实，我们只是单纯的清包工（不带资本、不带材料，只是招集工人的包工头），与弟兄们同吃同住，一起干活，充其量是这一群民工的一个代表。”电话中，正在为民工讨薪的包工头梁先生有说不尽的无奈：“其实包工头也不想欠民工的钱。其实我就是一群民工的‘家长’———负责在外面找活干，还要关心他们是否能如数拿到工资。”

　　2004年6月，梁先生为南宁市一家建设工程公司做土方工程，并按工期要求完成了土方施工。“可是3年过去了，还有8万元工钱没有结算，民工们天天催着要工钱。”梁先生告诉记者，和他签合同的是该建设工程公司下一个挂靠单位的项目经理。工程完工后，这个项目经理一直拖欠着工钱不给。他给项目经理打电话，对方多次答应在去年春节之前结算拖欠款，“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如今这个项目经理的手机还设置了来电限制，拒接电话。我又找到工程的建设单位，建设单位让我去找施工企业，但施工企业的负责人却一直不肯露面”。

　　梁先生称，后来他找到劳动部门，但是劳动部门工作人员表示包工头与承包方的纠纷不归劳动部门管，他们只负责帮农民工追要工资，并建议他去法院起诉。梁先生说：“我现在很头痛，工程涉及建设方、施工企业和挂靠单位，我都不知道该起诉哪一方。”

　　与梁先生一样，包工头李为（化名）也在为民工讨薪犯难。12年前，李为召集了100多名工人到宁明县一个乡干推土的活。推土工程开始没多久，当地政府就单方面解除了合约。按之前签订的合约，对方要支付违约金90多万元。“可12年了，如今加上利息，对方已经拖欠了200多万元。法院也宣判我赢了，可当地政府就是没钱给。每年为了躲民工追讨工钱，我连家都不能回。”采访时，李为说：“我找了当地很多部门都没结果，作为一个包工头，一边千方百计地去求别人讨账，同时还要保护家人躲着讨薪的民工，现在已是身心交瘁，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人都快崩溃了……”

　　包工头揭建筑领域拖欠黑幕

　　采访中，一些包工头表示，从建设方、施工企业、包工头，最后到民工，建筑领域的劳务关系是一环扣一环，哪一个环节卡了壳，都会导致民工工资被拖欠。对此，在建筑领域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包工头林俊（化名）向记者曝出了建筑领域的一些“黑幕”。

　　林俊称，很多施工企业对支付民工工资的策略是“三步曲”：第一步，每月只给基本生活费，一般200元以下，有的甚至不发生活费，只管饭菜；第二步，工程进度超过80%后，如果民工要求支付工资，企业即兑付一小部分，并给予一些承诺和安抚，糊弄着工程完工。第三步，工程完工后，民工索要剩余的大部分工资，多数企业的对策是要就给点，追得紧就多给，追得松就少给。能拖一天是一天，就像“捉迷藏”，常用的借口是“业主的钱还没来”。以下是记者和林俊的一段对话：

　　记者：你拖欠过民工的工资吗？

　　林：欠过，不过我也不想这样……其中原因很复杂。与竞标有关……（停顿了一下）很多工程的竞标，最后都是落在比较有资质的大公司手上。中标后，这些大公司又把工程转包给个体老板，从中收取回扣。

　　记者：这些个体老板怎么找到包工头呢？

　　林：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很多包工头就是从建筑单位出来的，认识很多人。

　　记者：大公司跟私人老板之间有转包合同吗？

　　林：有啊，但是上面肯定不会写哪些收了回扣。工程层层转包下来，层层吃回扣，利润就越来越少了。

　　记者：有没有故意拖欠农民工工资，并拿民工的工资去干其他事？

　　林：多了。有些老板同时承包四五项工程，但是前期资金不够，就把本来该付给前一个工地工人的钱挪到下一个工地。其实这些前期资金就是工人的工资。

　　林俊坦言，多数民工很好打发，只要陆续地给点工资，并把责任推到业主身上，他们就能理解，甚至感激，并满怀希望地等待。所以，一些包工企业将拖欠民工工资当作“经营策略”，根子还在于建设单位常常把拖欠工程款作为“投资策略”。不少项目的工程款实际兑付率只有50%至70%，这使得施工环节利润率一般只有2%，逼迫一些施工企业或包工头寻找借口压低、拖欠或逃避支付民工工资，这是建筑行业劳资矛盾最突出的源头因素。

　　“恶意拖欠”板子不能全打向包工头

　　包工头不具有法人资质，却可以随意招用工人；不是直接施工者，却可以从建筑单位领走劳动薪酬；出现各种纠纷时，他们能躲则躲。有的包工头甚至利用民工讨工资急切的心理，煽动不明真相的民工上演“跳楼秀”等等。今年以来，因为煽动民工恶意讨薪，南宁建设部门将一些包工头所带的劳务队组清出了南宁市建筑市场。

　　对此，许多接受记者采访的包工头表示，确实有少数包工头为了一己私利，在讨薪当中采取了过激手段，但“恶意讨薪”的做法他们并不赞成。上文中的包工头梁先生表示，哪个包工头都不愿意因为拖欠民工的钱，整天被追打，连家都不能回。包工头只是拖欠的其中一个环节，并不是源头。如今，劳务市场管理比较混乱。出现拖欠了，是施工企业的挂靠单位欠钱，施工企业就有义务帮助追讨工钱，建设单位也有责任监督，而不是互相推诿。不能把打击“恶意拖欠”的板子都打在包工头身上。

　　李为也表示，当前尽管有关部门已加大工程款清欠力度，但由于很多拖欠工程款的要么是政府或部门项目，要么是各地税收大户的项目，这就像“自己揭自己的疮疤”，很容易走形式，“当务之急是尽快形成行业清欠的管理流程和责任追究制度。应把清理拖欠的重点放在源头上，即从三角债的第一环解扣”。

　　编后语：解决建筑领域拖欠问题，一直以来备受社会各界关注。你是否也有被拖欠的经历？你是否知道建筑领域一些鲜为人知的拖欠内幕？打击“恶意欠薪”严惩“恶意拖欠”，你认为该如何从根本上解决建筑领域的工资拖欠问题？今日起，本报开通热线电话：0771-5690194（每天9：00～17：30），欢迎读者来电发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