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病了谁来教孩子（图）

　　平生无所好 一心教琴童

　　林奶奶病了 谁来教孩子

　　70多岁的林奶奶在一间破旧的平房里免费教过70多个孩子弹钢琴，其中有40个孩子通过了十级

　　■文/图 本报记者 常婷

　　得知机场街道蓝天社区有位免费教钢琴的老奶奶，记者的脑海里浮现出夕阳西下，一位慈祥的老人在幽雅而又宽敞的客厅里，撩起盖在黑色钢琴上的蕾丝台布，为小朋友们弹奏的情景。我想，只有生活富足而又热爱艺术的人才有此雅兴和精力免费教钢琴长达20多年。当我跟随社区工作者来到一片低矮的平房区的时候，我依旧认为，也许林静奶奶住的地方不会很糟。可社区工作者偏偏在一间又小又简陋的房子门口停下来。这就是林奶奶的家。更让记者想不到的是，林奶奶躺在一个木板搭的铺上，她病了，眼窝深陷，瘦得颧骨高耸，身上插着导尿管，林奶奶就是在这不到10平方米、墙皮直掉的房子里教过70多位儿童弹钢琴，其中40位如今已经达到了钢琴十级的水平。保姆告诉记者：“她左腿摔坏了，前几天还靠着墙给孩子打拍子，从前天开始她不吃饭，也不说话了。”

　　摔坏了腿也要教孩子的林奶奶

　　不吃饭不说话了

　　保姆哄着林奶奶坐起来，记者坐在她的身边，“林奶奶，我听说您教很多孩子弹钢琴，我想和你聊聊天。”当记者说钢琴两个字的时候，林奶奶“嗯”了一声，之后就再也不出声了。她两条胳膊弯曲着架在半空，手指僵硬的上下活动着，好像一副弹琴的姿势，保姆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林奶奶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因为消瘦高高的鼓起，保姆每次搬动她的身体都非常缓慢，好像不小心就会折断。无论记者说什么，林奶奶浑浊的目光都呆呆地看着远方。社区工作者问：“大娘，您还认得我吗？我女儿小时候跟您学琴，现在都上大学了。”林奶奶勉强点点头。

　　一个月前，林奶奶的腿摔了，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出院后，儿子为她请了保姆。保姆称，即使腿上打着石膏，每天仍然有一位叫张宁的小朋友到家里来练琴，林奶奶总是倚着墙听着，哪个地方弹错了，林奶奶便叫停，比划着指导。可从前天开始，林奶奶拒绝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了。保姆担心林奶奶的病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大妈，您是不是上火了？别着急，腿好了就能弹琴了。”社区工作者安慰她，可林奶奶仍然看着窗户的方向。

　　环顾林奶奶的家，实在难以把这里与弹钢琴这高雅艺术联系到一起。墙上一块一块掉了墙皮，露出黄土，地板磨得像芹菜的纤维一样，林奶奶睡在一个凹进墙的小洞里。小窗户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琴谱。靠墙放着的就是林奶奶的钢琴了，钢琴的外表已经没有光泽，上面堆放着琴谱、托尔斯泰和泰戈尔的书。记者掀开琴盖弹了“哆来咪发嗦”，林奶奶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看记者，又倒下了。社区工作者说：“之前还有一架钢琴，弹报废了，她又买了这架。前后花了近一万元。”

　　20年教70多个孩子

　　从没收过一分钱

　　林奶奶生病的消息在社区炸了锅，“什么？老林病了？前些日子我们还说话的”，“病成什么样了？严重吗？”当社区书记听说林奶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家里凌乱不堪时，直捶桌子，“老林可是个干净人，她头发从来都是溜光的，家里虽破，看不见灰呀。咱家孩子也在她那儿学过，现在都上大学了。”记者从社区和居民的口中，听到了林奶奶教钢琴的点点滴滴。

　　林奶奶1953年考入吉林省辽源煤矿文艺工作团，是演剧出身，半路学琴，竟成了一把好琴手。1984年，林静退休，搬到大连，看着周围邻居都是双职工，孩子放学没处去，她便把孩子招到家里，看着孩子写作业。可好动的孩子一会儿就跑了。林静灵机一动，弹起《刘胡兰》和《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悠扬的琴声吸引了孩子们，他们从没见过钢琴。“想学钢琴就要先写作业。”林静与孩子们达成了协议。那个时候，大多数家庭月薪不过百，家长们还没有培养孩子才艺的意识，就算有，谁家舍得买几千元的钢琴呢？林静的小屋子一下子拥进来十几个孩子。林静买来了约翰·汤普森编写的《简易钢琴教程》，系统地教孩子弹琴。

　　这位不收钱的业余教师从来没有怠慢过一个孩子。邻居们回忆，那时候林静用火柴棍来统计每个孩子练曲的次数，最多20根火柴棍，孩子就学会了。有一次，一个叫李玉新的女孩子摆了80根火柴棍都没过关。后面的小孩子急得直嚷嚷她笨。小女孩哭着说不弹了。等所有的小朋友走后，林静单独教她，一共摆了108根火柴棍，小女孩终于学会了。如今，李玉新已经通过了钢琴7级考试。如果林静当初不那么耐心，连她的家人都认为她没有弹琴的天赋。林静辅导一个孩子需要一年半的时间，20多年来，她培养了70多位孩子，他们在林静那里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后来又纷纷买琴，进一步学习，目前，林静培养的孩子当中，已经有40位达到钢琴十级水平，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当初根本没有学习钢琴的计划。

　　40位钢琴十级的孩子们

　　你们还记得林奶奶吗？

　　一位老太太回忆说，后来学钢琴非常热，外面一节课都80元，她给林静50元，林静死活不要，甚至翻脸不收她孙子学琴了。她这才把钱拿回去。林奶奶每月的退休金不过600元，当年应该更少，她先后买了两次钢琴，共花费9300元，孩子来学琴，不但不收钱，还管饭。再加上调琴、买教材，20年来不知道贴了多少钱。“她但凡收点钱，现在也不至于住在那里。”一位家长说。

　　“那时候，谁家买得起钢琴？不弹得有模有样了，谁家敢往里面砸钱？出息的孩子得感谢林奶奶啊。”一位社区工作者的感慨提醒了大家，“林奶奶是不是想念她的那些孩子了？”如果这些长大的孩子能去看看她，给她弹一首曲子，没准她会说话，也会吃饭了，她心里想着孩子啊。”

　　保姆曾对记者说，前几天，有一家三口来看望林奶奶，可能是她的学生，林奶奶那天笑了。那些经过林奶奶的启蒙，考过钢琴十级的孩子们，你们还记得当初在破屋子里让你们第一次触碰钢琴的林奶奶吗？现在她生病了，她很想听听你们现在弹得怎么样了。

　　图片说明：过去的每一天，林奶奶都坐在这架钢琴前教孩子弹琴，但她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这旧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