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声》：他把我撕碎给人看

　　·《原声》回放·我牵挂的他把我撕碎了给人看

　　在先生之前，我没爱过任何人，别人介绍了，我就全身心投入了。当时我们都在部队，就靠通信交流。交往了一年多，第四次见面，就结婚了。

　　在部队的时候，有个战友经常来找我玩。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意识到他是爱上我了之后，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别来找我了，他说：“没关系，我已有女朋友了。”结婚后，每年元旦、我的生日，都会收到他的贺卡。

　　我从东北转业回了山东，和先生到了一起，有了孩子，感觉不一样了。我的性格中充满了浪漫和幻想，而他的线条很粗。

　　1999年，很偶然地认识了那个魔鬼臧松。他是一个下岗工人，我跟他周围的女人都不一样，认识我，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死死地盯着我。他跟我讲他老婆有人，被他抓到过，他们一直吵吵闹闹。

　　有一次，部队那朋友给我写来一封信，二十几页，是用血泪写成的，表达想爱不能的痛苦，希望我能跟他到我们认识的地方去玩一次，他说那样他死都瞑目了，我没答应。在我们认识15周年的时候，正好出差到了故地，我有很多感慨，打电话约了他。我当时还有一个想法——让他了却这个心愿，以后就再也不来往了。原来的部队整编了，物非人非，他放声大哭。

　　我们在当地的小旅馆里住了一夜。但是真的到了一起，我俩谁也不愿意破坏了我们的关系的纯洁，谁也不愿意伤害对方的家庭。回来后，我把这当着一个崇高的壮举，跟臧松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他老是多疑，莫明地吃醋。他的爱给了我很大的压力，而且我感到不安全，提出分手。他把我朋友的信复印了，威胁我，说要找我朋友的妻子。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拿了相机拍照片，我不让，他说相机是空的，逗着玩的。我发现相机里有胶卷，就把它拉出来曝光了。后来一次，他又拍，说拍了玩玩，我坚决不让，他说“拉了拉了”。我看到他拉了一卷胶卷，怎么也没想到，他拉了的不是相机里的那卷，他是有预谋的。

　　去年5月，我坚决跟他分了手。有一天，他一个电话打到我家，说他在我家楼下，要给我看一批照片，我一下子感觉天塌下来了！

　　他感觉到他永远走不进我的心，有一天他说，可以分手，条件是，我把写给朋友的信都拿回来——他跟我相处了几年，我没给他写过一封信，他说他不平衡。朋友不把信寄给我，臧松就一次次逼我跟他见面，凌辱我。

　　今年3月，臧松晚上溜到我的办公室，撬了我的抽屉，把我的所有信件都偷走了。他撬了我的抽屉，我并不知道，因为表面上锁没坏。有一天，他来把我的信亮了亮，我惊呆了。他说：“不要忘了我是木工！”

　　臧松以我先生的名义，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说他要去拿我的信。他告诉我，说他把信拿回来就分手。我以为是真的，就说你去拿好了。

　　我跟我妹妹讲了大概情况，我妹妹打电话给他，说：“你一个下岗工人，有什么资格缠着我姐姐！”他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感觉自卑，这句话刺到了他的痛处，他疯了。他找了我的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讲了三四个小时，把我们的乱七八糟的照片给我的同事看。

　　我作了死的打算。早晨，我流着泪跟先生说：“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错事，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请你相信我是爱你的！”

　　我拿了一把水果刀，到了他家。他夺了刀，逃走了。我到了黄河边，打电话给他：“你10分钟内不来，我就跳下去了！”他害怕担责任，打了电话给我先生、我妹妹。他们三个人先后找了过来。我跟臧松说：“你去把东西都拿过来！”他拿了两大包东西来，我先生看了一眼，大概猜到几分。但他很豁达：“你自己处理好就行了，我不看了。”

　　我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十几天前，先生说：“你想象不出那个人有多卑鄙！”原来，臧松跟我同事胡说八道的时候，我同事求他，千万别告诉我先生，他说绝对不会。但是第二天，他就把那些材料给我先生的弟弟看了，说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臧松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我跟先生商量了，打电话给小臧，说我想去找他谈谈，他说我回来吧，第二天就坐了5个小时的车回来了。他说，照理，他应该恨我。他开始听到他爸爸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只有恨。后来他爸爸带他找我看过一次病，他一看到我，就一点也恨不起来了，相反还喜欢我。他说：“阿姨，他根本配不上你！他跟我妈倒是挺‘般配’的！”第二天，我们把臧松逮到旅馆，小臧把他揍了一顿，说：“你不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你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你死了，我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小臧送我回家，见到我先生，他跪在我先生面前不肯起来：“虽然父亲做的跟我没多少关系，但我还是感到很愧疚，我为我父亲对你们家庭造成的伤害请罪！”我很难过，我先生也说，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华 瑶

　　·今日解读·

　　上期开始，《原声》回头来做情感访谈。我们试着推出了“我牵挂的”专栏，受到了读者的鼓励。这一次，我和本报美编王媛媛再来一个“锵锵二人行”。

　　《他把我撕碎了给人看》刊于2002年9月6日《原声》版。

　　媛媛：浪漫感性的女人也许会为情所困，而浪漫感性又感情细腻的女人就注定不能逃脱感情的困扰。华瑶的悲剧也正因为她有着一颗充满了爱情幻想的心。丈夫不能给予的温柔体贴，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找到了。他耐心地听她倾诉，细致入微地关心她、呵护她，想尽办法地讨好她，为她改变自己。感情的天平倾斜了，华瑶被他感动了。可华瑶遇到的是一个对感情几近疯狂，占有欲极强，甚至心理变态的人，等到华瑶发现的时候已经很难摆脱了。为了家庭、社会地位，她被控制了，一错再错，从而导致了她的悲剧，这是必然的。虽然值得同情，但遇上这样的事，能坚强面对的人也不多吧。

　　左元：“浪漫感性又感情细腻的女人就注定不能逃脱感情的困扰”？

　　媛媛：是的，肯定的，只要有机会！像华瑶吧，可能因为太顺了，太平静了，她不满足，她希望经历轰轰烈烈，能给自己一个故事、一点回忆。

　　左元：我倒没想到这一层，我一直认为她只是正好碰到了这么一个人，不是对方穷追猛打，她不会遭遇这么一劫的。

　　媛媛：她不是还上网聊天吗？都是空虚寂寞的女人，呵呵！我知道她们并不是想怎么样，只是希望得到精神上的抚慰，希望多一点人关心她们呵护她们。

　　左元：对，她上网，关心别人，其实是她自己需要关心、需要呵护的另一种表现。

　　媛媛：我觉得华瑶之所以跟臧松在一起，并不是多爱他，只是在他身上找到了丈夫身上没有的东西。后来如果不是发现他太危险，可能关系就会一直保持下去，像跟她的那位战友一样，大家都不会去破坏对方的家庭，不会去伤害对方的感情，只是精神上的相爱。只要一方占有欲太强，这事儿就不好办。我一直搞不懂，臧松的忌妒为什么会严重到那样的程度？

　　左元：我觉得是这样的，他是一个下岗工人，夫妻关系糟糕，可以说，除了儿子，他一无所有。遇到华瑶，华瑶成了他的整个世界，所以他要死死抓住。他那么疯狂，根本原因是华瑶要离开他。他对华瑶的感情不是爱，只是害怕自己回到一无所有。

　　休伊特出卖他和戴安娜的隐私的时候，我心里想，休伊特不是个男人，我不会买他的书。臧松呢？不仅不是个男人，简直妄生为人，所以我当时给他取了这样的化名，姓“臧”，性“脏”——性质属于肮脏的东西。

　　媛媛：呵呵，你很主观！

　　左元：你是不是不喜欢华瑶？

　　媛媛：对她不反感，换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没法解决。

　　左元：“但遇上这样的事，能坚强面对的人也不多吧”，这是说她不是等闲之辈吗？

　　媛媛：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她能找你， 把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

　　左元：她是在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缘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我跟她保持联系，直到臧松的儿子教训了臧松。

　　媛媛：遇到这种事，人总是希望能自己去一步步解决，最后走投无路了，才会到处求援。可以理解。华瑶的事，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华瑶一直是被动的，无力反抗。跟上一期的莲儿不同，莲儿的事是可以靠她自己的意志解决的。

　　左元：你讲了华瑶，讲了臧松，对华瑶的丈夫怎么看？

　　媛媛：他的大度蛮让我感动的，可能他对华瑶的感情很深吧。男人的心理我无法体会，但是我想，他能这么大度，是男人的极限了。

　　左元：华瑶把那期《周末》给他看了，他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平衡一点那也好”。他的修养肯定是了不起的，我觉得跟华瑶平 时的为人也有关系。在后来的邮件中，我了解了她更多的事，证实了我对她的总体判断——善良、贤淑、富有爱心，所以我当时做了这样的标题“他把我撕碎了给人看”，是化用鲁迅对悲剧的定义——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媛媛：难怪那么多男人为她疯狂！

　　左元：你对臧松的儿子怎么看？

　　媛媛：意外，感觉像假的，特别是他跪在华瑶的丈夫面前请罪，那个瞬间，让我蛮震撼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蛮不可思议的。

　　左元：我能理解小臧，他是恨自己的父母的，文中说了，刚知道华瑶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是恨的，后来见到华瑶，马上就喜欢她了。虽然华瑶遇到这么一档事，但根据我的判断，我不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所以，她丈夫也知道的一些细节，尽管很有“卖点”，我怕读者有误解，没有写出来。我觉得华瑶是那种一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骨子里的善良与温情就溢出来的人，是很有亲和力的人。小臧回学校以后，还给华瑶打过电话，说：“阿姨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如果你

　　媛媛：哦，他把华瑶当妈妈，出于对华瑶的感情，希望华瑶的丈夫接受她，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左元：华瑶觉得她对不起丈夫，觉得自己影响了丈夫的一切，她想离开。我不希望他们分手，不知道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这是我一直牵挂的。

　　媛媛：虽然两个人心里都会留下阴影，但经过这件事，他们应该能更加相爱，应该更珍惜对方。我觉得华瑶的丈夫应该了解，华瑶出现这样的事，跟他的粗线条有关，她是很爱他的，他没照顾好她。

　　左元：像华瑶这个年纪的少妇最容易出问题——孩子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了，自己的工作比较稳定了，丈夫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应酬多。

　　媛媛：这个“原声”是2002年的？后来好像电视上经常说这样的事，男人利用女人的感情敲诈。

　　左元：采访过华瑶之后，搁了很长时间，我怕把她进一步撕碎。后来就是考虑到不希望过多地出现新的华瑶，我作了些技术处理，写了。“臧松”还有一个含义——谐音“葬送”，是提醒女人们，遇到这样的魔鬼，你的美好就要被葬送了。

　　媛媛：真没想到你费了这么多心思！

　　左元：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你有什么忠告——不过好像再敲警钟也没用！

　　媛媛：还真没有办法“忠告”！有幻想的女人太多太多了，希望她们学会经营自己的家庭吧，多跟丈夫沟通……不过这个很难办！

　　左元：是的，男人只有等到女人出现问题了才会真正重视女人的感受，那时候，已经迟了——女人也是不撞到头破血流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