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

　　央视《讲述》9月27日播出“城市的天空”，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农村来的打工者，却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他甚至被当选为宁波江东区政协委员。他提出了许多促使农民工和城市融合的提案，都得到了政府的重视并实施。

　　城市的天空

　　蒋 书

　　老陈从安徽老家来宁波打工已是第五个年头了，从最初的走街穿巷收废品，到现在在宁波一个社区当社区工作人员，正当他慢慢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时，却发现：13岁的儿子越来越让人忧心。他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呢？

　　一、儿 子 异 心 父 亲 恼 火

　　原来，老陈想把儿子小凡从民工子弟学校转到教学条件更好的公立学校，可小凡不仅不愿去公立学校，甚至和同乡小伙伴们商量着想偷扒货车回安徽老家。消息传到老陈的耳朵里，他觉得儿子太不懂事了，一生气，又惊又怒的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儿子。挨了打的小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的天上正在下着雨。老陈在阳台上打电话，一点一点的雨滴落在地上，就像是老陈纷繁的思绪。他扭头看到儿子低着头在抹泪。

　　老陈非常恼火：当年为了让儿子获得更好的学习机会，才将他带到城市，自己每天同时兼着三份工作，就是希望给儿子更好的生活，现在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自己还被推选为宁波江东区政协委员，儿子却在这时一心想回老家。老陈很想弄清楚儿子的真实想法，他看着儿子的眼睛，可儿子把头埋的更低了。老陈更加生气了：儿子从不与别人进行交流，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而儿子小凡却对记者说：父母打了一天工太累了，我不想把烦心的事情再告诉他们。

　　原本活泼开朗的儿子变得越来越沉默、自闭，老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就在他一心想弄清楚儿子的心事时，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在安徽的双胞胎女儿又寄来一封让老陈夫妇心酸不已的信。女儿在信中说老陈偏心，把弟弟带到城市里来，却把她丢在家里，从不管她。

　　五年前，老陈夫妇来宁波打工时，因为经济条件所限，只能带一个孩子在身边，而不得不将女儿小伦，留在安徽农村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农村老家做着农活、过着农村生活的小伦，非常羡慕弟弟每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在城市里生活，抱怨自己生活在被父母遗忘的角落。看了女儿的信老陈很是愧疚，决定在暑假里把女儿接过来，圆她想到城市里生活的梦想。听说姐姐要来，数天来一直心事重重的小凡露出难得的笑容。这天，老陈去接女儿，儿子也高兴地同去。

　　原来，女儿小伦无数次地想像着父亲带着弟弟在高楼矗立的城市宁波的生活，但她并不知道：父亲怕老家人忧心，总是报喜不报忧。

　　二、共 同 忙 碌 体 会 信 任

　　根据父亲每次来信的描述，没来宁波之前，小伦想像着弟弟和爸妈的生活一定非常快乐：他们住着非常漂亮的大房子。没想到她来后，亲眼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家里的条件非常不好，一家人挤住在一间小屋子里。看着父母带着弟弟挤在一间不足20平米的房子里生活，女儿小伦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不带自己过来：多一个孩子过来， 开销一下大了，生活又不方便。周末，老陈又重新捡起回收旧家电的老本行，他特地拉上孩子们一起去，他想和儿子好好聊聊 ，弄清楚儿子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老陈带着孩子们去收旧家电，跑了一个上午却一无所获。就在孩子们很是气馁时，却意外撞上了笔大生意：一家店的老板想卖掉12台旧电视机，可老陈带的钱又不够，就在小凡自告奋勇回家取钱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老陈一家很是意外。那老板对老陈说：你把这些电视机先都搬回去吧，钱以后再说。老陈说：那我留300块钱押金在这里，防止我跑了怎么办。对方说：没事，我信任你。闻听此言，老陈非常感动。

　　原来，这家店的老板曾在电视上看到老陈和几个民工兄弟，在去年宁波的洪水中救出8个人。为此，他信任老陈的为人，同意老陈先把旧电视机转手卖掉后再将货款付给自己。这让老陈既意外又感动。当老陈搬着电视走下楼梯时，听到跟在后面的老板说我信任你时，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感激。

　　这位陌生老板的信任，不仅让老陈深有感怀，也深深触动了在一旁看着的孩子们。在儿子小凡的记忆里，父亲每天很晚才回家，回来又坐在角落里修电视机，他不知道父亲还有在洪水中救这么英勇的时候。对此，小凡有些佩服父亲，主动帮父亲搬起了电视机。老陈搬着电视机走出店门时差点摔倒，小凡忙上前去扶住了父亲；看到爸爸搬电视机时流了不少汗，小伦忙为父亲擦汗。老陈将电视机搬上车，小凡和小伦将电视挪出房门，搬过走廊出大门，又一一地抱到车上。

　　这是小凡、小伦第一次出来帮父亲干活。看到父亲汗流浃背，搬着几十公斤的电视机楼下楼下地跑，两孩子很心疼父亲。这12台电视机得搬回四公里外的家里，一次板车只拖三台，来回得跑三趟。大街上，孩子们帮父亲推着载着电视机被压得沉沉的大板车回来地跑着，谁也不说一声累。

　　经过了和父亲在外面一天的忙碌后，姐弟俩对父亲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天晚上回家，小凡主动跟父亲说出自己为什么不愿去公立学校读书的原因。

　　三、克 服 自 卑 展 示 威 风

　　小凡说：宁波人瞧不起外地人，他去找一个当地的孩子玩，那孩子对旁边的伙伴说，这些外地人没有出息等等。这令小凡一直为自己是农民工的孩子而深感自卑，认为：万一去了公立学校，肯定会被城里孩子歧视。听到儿子说出心里话，老陈为自己一直以来忽略儿子的感受而歉疚。他告诉儿子：其实，自己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受。他当时收电器时，哪怕听到一句关于外地人怎么样怎么样的话，心里都会感到别扭，只要一听到“外地人、农民工”这样的词都觉得刺耳。但五年来，当他真心诚意为周围的人付出时，他自己的感受也变了：无论从哪方面说，只要你真心诚意地和本地人相处，就能相处好，大部分的本地人是看得起你的。

　　老陈的话让小凡不禁想到白天在收家电时意外获得的信任，他对城里人的看法在悄然中改变。后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西瓜时，小凡对爸爸说：我明天还跟你一起。

　　听说父亲要和一帮民工兄弟准备参加宁波的城市文化节，小凡和姐姐很想跟去看看父亲和那些民工们的排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孩子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会看到一个与他们平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父亲：和民工们在一起打鼓的老爸太帅了！

　　原来，五年前，老陈和一帮民工兄弟组织了一个锣鼓团。大家都是从农村来宁波打工的，有的做保安，有的收废品，平日都为生计奔波劳累，聚在一起打鼓，是大伙最开心的事。他们把这叫威风锣鼓团，而不叫民工锣鼓团，因为民工只代表大家的身份，而不能显出威风，他们起这个名字就是要展现外来青年的八面威风。平时，民工们每天非常辛苦，但只要大家聚在一起，鼓声一响起，那些艰辛疲备就全没了。

　　鼓声响起，劳累了一天的民工兄弟们一下振奋起来，小凡看到了父亲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神采，显示出一种特别的自信。父亲的这份自信深深感染了儿子，小凡忍不住跟着鼓点敲起来，看着儿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脸，老陈却并没感到轻松，他心中仍有一个未解的心结。他从很多民工兄弟那儿了解到：儿子小凡自卑、甚至自闭的心态，几乎是很多民工子女同共的问题。对此，作为区政协委员的老陈写了份提案交给了宁波市政协，希望能多开展一些本地孩子和外地孩子共同参与的活动。他想借助这个平台，更多的维护民工的利益。

　　老陈的提案很快得到了回馈：今年宁波的社区都将开展本地孩子和外地孩子共同参与的暑期活动。这天社区组织演讲活动，老陈动员儿女们参加。可一到活动现场，看到大部分是城里的孩子，小凡小伦马上躲在了角落。

　　四、倾 诉 亲 情 共 享 阳 光

　　演讲的主题是我的父亲、母亲。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宁波本地的女孩，她的发言一下拉近了孩子们之间的距离：我的父母每天工作很忙，从不和我沟通，每天就让我睡觉，结果我就长这么胖……这个宁波本地的女孩发言后，老师就请外地来的民工的孩子发言。一个民工的男孩说：我们农村来的孩子没有城里的孩子条件好，我父母都是拣废铁的，他们年纪大了，找不着工作，只能拣铁，他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让我好好学习……另一个民工的女孩说：我的爸爸妈妈每天很辛苦，可是我却非常任性，在这里我想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今后我会听你们的话，不再让你们操心了……

　　孩子们的真情流露，感染着现场所有的人。就在很多平常羞于表达的农民工的孩子主动走上台，纷纷说出心中从未对父母说出的话时，一向自卑、沉默寡言的小凡也主动走上了讲台，这让悄然赶到的老陈有些意外。小凡说：我的爸爸和妈妈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地做着一些又累又脏的事，爸爸妈妈，你们是伟大的。小伦也走上台声音颤抖道：爸爸妈妈，我爱你们。随着话音，小伦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见此情景，台下的孩子都哭了。

　　此时，老陈也激动得泪流满面地走上了台。五年来，老陈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再累也没掉过一滴泪，可听到孩子们说出对自己的感情，他不禁潸然泪下，不由地也对孩子们说出心中压抑已久的话：因为工作原因，每次我从游乐场经过，看见有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游乐场玩，坐过山车，就想起自己的孩子，想到五年来自己从未带孩子们去过游乐园，没有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条件，我感到深深的愧疚。这一刻，孩子们更加理解了他们的父亲。台下，小伦小凡都在低头抹泪。

　　夜晚。老陈坐在灯下修电视机，两个孩子懂事地在旁边给父亲扇风。

　　经过这个暑假，老陈的两个孩子都有了自已的选择：小伦体谅父母的艰辛，主动愿意重回安徽老家。今后，她会像父亲一样生活，并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而儿子小凡则自愿留在宁波，在他眼里，城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

　　这天，老陈一家起了个大早。因为这天宁波市游乐园免费向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们开放，很多和老陈一样的农民工兄弟，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他们渴盼已久的游乐场。大家嬉戏在城市的空间里，共享同一片阳光。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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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