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猴进村

　　央视《讲述》10月2日播出“野猴进村”，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把一只伤猴捡回家疗伤后，猴群对村庄发动了进攻。他便将那只伤猴放走。之后，村民们便迁到百里外的山下居住。一天，它竟然找来了……

　　野猴进村

　　蒋书

　　2005年5月的一天，家住浙江省文成县黄寮乡周山村的村民刘金兰，正等着丈夫刘日洪采山货回来。傍晚时天下起雨，一身蓑笠的丈夫终于回来了，没想到他没有带回下锅用的山货，却带回一个血淋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的袋子。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一、为伤猴疗伤

　　满怀疑虑的刘金兰问丈夫：里面是不是只小狗？丈夫说：是只小猴。他从袋子里拿出小猴，刘金兰被吓了一跳：太可怕了，小猴浑身是血，好像被人刚杀了一样。她判断：这只被夹得血肉模糊的猴子，一定是中了村里人用来对付到村里来扰民的野猪用的夹子。眼前这只猴子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一定夹得不轻。丈夫说：因为太小，前肢又被夹断了，它动不了了，我要给它疗伤。

　　在刘金兰的印象中，古灵精怪的猴子这还是第一次中招，感到很解恨的她听说丈夫要给它请医生治伤，心里非常不情愿：这些猴子可把周山村的人害惨了，把大伙儿种的豆子、菜都拔起弄死了。大伙儿看到它们就生气。它们一来就是成群结队，特别是笋长起来时，它们掰下一个剥开，咬一口就扔掉了，又掰下一个咬一口扔掉，几百亩地上种的笋子很快就被糟蹋了。而且它们遇到什么吃什么，村民们种的玉米等什么都吃掉不留下，大伙儿烦透了它们：周山村哪来这么多猴子呢？

　　位于三山交界的周山，森林茂密，山果殷实。不知何时起，一群猴子把这里当作了花果山，上蹿下跳的逍遥自在，还经常成群结队冲下山来，肆意地耍闹一番，让村民们半年的辛劳付之流水。想到这些，刘金兰对救不救眼前这个受伤的小猴非常犹豫。可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若是不救它必死无疑，且它此时的神情令人怜惜：眼里就像是小孩哭一样泪光闪闪。这个眉眼与人相仿佛的猴子，越看越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它乞求的眼神让刘金兰的心一颤，终于同意丈夫请来乡卫生院的大夫。经检查：小猴被夹前肢的皮和筋都断开接不上了，为防止感染，乡医生锯掉了小猴的受伤部位，总算保住性命的它成了一只独臂小猴。

　　几天后，独臂小猴的伤口愈合了，但毕竟是截肢手术，它的身体还很虚弱，独臂的它到山里摘果子还需要一个习惯过程，刘家准备先把它留在家里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可与祸害人的猴子打了多年交道的村民们，认为村长刘日洪的行为有些多余：村长把这猴子给弄回来有事情干了，这下可给家里添了好多麻烦。见刘金兰还买苹果梨子等食品给小猴吃，把小猴照顾得如此之好，村民们都议论道：养这么只猴子，家里的东西不被它吃光才怪。

　　老刘知道：村民们的这些议论实际是希望他家赶紧把这只独臂猴送走。更有村民认为：独臂猴留在村长家里，不仅会给刘家增加支出，重要的是它很可能会给全村带来风险。因为猴子有些人的特点：其伙伴在外面死了，它们一定要把尸首找回去。经大伙这么一提醒，村长老刘也开始担心起来：善于集体作战的猴子，会不会到村里来找它们失散的这只幼猴而祸害村民们呢？

　　二、猴群进攻村庄

　　当天下午，刘日洪就开始给独臂猴物色回去的线路。很快，他看中了一片相对隐秘的空地：每年玉米成熟时，下山抢玉米的猴群一准经过这里。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觉得小猴已恢复得差不多，是伤兵归队时候了，老刘悄悄地把小猴放在了那里。

　　可就在老刘把小猴送走的第二天中午，一大群猴子呼啦冲进了村里，趁着村民们回家吃饭的一小会儿，把村里的田地搞得乱七八糟。它们还颇有组织性：其它猴子行动抢食时，还留一只猴子在树上放哨，一看到有人来了，它一声喊叫，猴群们一下就都跑了。眼见地里的庄稼全被猴了糟蹋了，有的村民连子女的学费都没有了，夫妻不禁为此吵嘴打架。

　　由于毫无防备，加上哨兵猴的恪尽职守，这次周山村遭了殃。村民们猜想：一定是独臂猴恩将仇报，向猴群告了密，才导致如此后果。此时，老刘一家非常懊悔：当初自己做了东郭先生，如今全村人都对自己有意见，而猴群的得意更让他不舒服。当村民们看到地里被糟蹋的庄稼悲愤不已，而无奈地转身回家时，避到树上的猴群们就发出啊啊地叫声，像是庆贺它们打了胜仗一样。

　　没想到翌日一大早，刘金兰打开房门，发现自家门前坐着一个不速之客：是那只被送走的断臂猴。见受伤的小猴回来了，刘金兰的儿子高兴得从床上一下跳起来：它这么快就回来了，真聪明。可为了小猴的自然生长，刘金兰的儿子又心疼地把它送走了。没想到第二天这小猴又来了：它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象是很晦气一样。刘金兰见此非常高兴：受伤独臂猴的返回，说明伤兵归队没有成功，也就不存在告密了。

　　可村民们得知独臂猴回来，却没因为证明了它的清白而有半点高兴。气愤中，有村民道：家里的东西都被它们吃光了，这个猴子的后代不要留着它，把它杀了算了；还有村民说：这些猴子就会祸害人，养着它干什么？一只独臂也没有什么欣赏价值，动物园里有的是猴子。村民们的想法让老刘一家对怎么处置这只归来的独臂猴，感到非常为难：看到它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忍心把它拒之门外；留下它又怕村里人真要受到猴群的报复。

　　果然，独臂小猴在老刘家呆了还没两天，猴群再次下山了，它们动作快速敏捷地行动，使周山村村民再次遭殃：村里的田地又被洗劫。于是有的村民认为：村里自从有了这只伤兵猴后，猴群对村子的进攻变得猖狂起来。村民们大致数了一下，觉得猴群的数量比往年增加了很多：已从十来只发展到上百只了。为了抵御壮大多了的猴群队伍的进攻，村民们加紧防御：做了很多稻草人来吓唬它们，可慢慢它们习惯了，根本不怕；后来村民们把稻草人穿上红衣服戴上红帽子，猴子就怕了。据说猴屁股就是被火烧红的，所以它怕火，也怕红颜色。

　　三、送 走 小 猴 仍 遭 猴 患

　　村民们精心设下的防御工程，开始几天还能起点作用，可经过专管放哨的猴子前来打探，很快解除猴子们的警报：它们知道那些红衣服不会烧它们，便放心大胆起来。村民们又使出新招：放鞭炮、用电灯照。可几天后，这些机敏的猴子又习惯了，适应了。见老辈们常用的防御攻势无济于事，村民们一面想新的更有效的办法，一方面催促村长快把独臂猴再次送走。有人说：就是你把这小猴放在家里，引得猴群来破坏大家的生活，快把它送走吧！有人说：你们怎么对它有感情，我看到它就心烦，养只猴子还不如养条狗，狗还通人性。

　　独臂猴全然不知道村里人对它的埋怨，每天上蹿下跳，找出刘家的花生、苹果、粟子，什么好吃吃什么。村里遭到猴群的洗劫，老刘家也没能幸免于难。就在家里余粮不多了时，其父亲病了，家里人都去照顾老人，无人照顾小猴了，而且小猴的食量越来越大，刘金兰家也负担不起了。村里人的埋怨加上经济条件有限，老刘再次决定把独臂猴送走。为防止它再次找回，老刘跋山涉水，东绕西拐地赶了几十里山路，把小猴放回了山里，估计这回独臂猴就是配上指南针也找不回来了。也许就是因为上次送得不远，让它找回了。

　　正如老刘所料，一连几天，独臂猴连个影也没见到。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刘又担心起来：若独臂猴找不到自己的队伍又没回来，它会不会流落他乡？若是这样，此时它可能已被拿到在街上供人玩耍，也有可能被杀掉变为餐桌上的美味。想到此，不禁忆起独臂猴在家时种种乖巧的老刘夫妇，觉得自己家里好像少了一个伴儿，少了一个孩子似的，觉得小猴怪可怜的：难怪说人是猴子变的，这小猴太懂事了，它不对他们调皮，给它什么就接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独臂猴离开刘家第六天的夜里，群猴又悄悄进村了。翌日清早，大家吃惊地发现：这次猴群不仅把村里仅剩的粮食和农作物折腾殆尽，竟然还把有些村民家房上的瓦都揭了下来，把一个村民家的狗也给打死了，还挖出了狗眼睛；独个的男人出门还遭到猴群的殴打，吓得女人们更不敢出门了。大家都觉得这次灾难临头了，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有人甚至考虑搬离此地。

　　难道真是独臂猴告的密，猴群们来对整个村子进行报复？就在老刘夫妇犯嘀咕时，独臂猴又回到了刘家。村民们得知后简直是愤怒了：猴群们弄得村里人都过不下去了，你怎么还来啊？此时，有好几户人家已搬走了，剩下来的村民们恨不得把这小猴子一口吃掉，一枪一个地把猴群全都消灭了。就在村里人准备挖一些壕沟，对猴子实行围捕的时候，周山村的猴子们与村民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的消息传到了县、乡政府。

　　四、全 村 搬 迁 让 地 于 猴

　　通过县、乡政府的实地考察，村民们从有关专家那了解到：与他们相处了几十年的猴子非同一般，而是我国目前较稀有的二级保护动物短尾猴。它们从原来的23只变为现在一百来只。当地人的祖先是从河南、河北等地迁过来的，而短尾猴却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说起来还是村民们占了猴子们的地盘。

　　常来捣乱的猴子居然是国家级保护动物，而且比周山村人还早来一步，猴群们担心它们在花果山上的逍遥受到人的干扰，才三番五次下来报复的。县政府因此做出一个决定：让村民们把原本属于猴子的领地让出来还给猴子。这对建村近百年的周山村人来说，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但有关领导说：人和动物有平等的生存权利，若此地更适合于动物，就应该让给动物，不能为了人的生存而影响动物的生存。

　　照此决定，全村老少都要迁入山下一百公里外的的黄曲辽村。为消除村民们的顾虑，县政府对大家进行了补贴。一个月后，周山村的人除了两户看山的人家外，其余56户280人迁到了山下。村里人发现这里交通方便，年轻人打工就业的机会比山上多得多，也无猴群骚扰。生活安定了的村民们，有的到山上去看过：猴群在花果山上很逍遥。此时，与猴群终于相安无事的村民们，终于明白了一个与猴相处道理：猴子跟人真是差不多，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想到独臂猴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不知此时它是死是活，很多村民开始想念它了：它在村长家时，你跟它握手，对它笑，给它捶背都行。刘日洪一家都对它有感情了，它走后，家里人都觉得有点寂寞，像少了个人一样。

　　就在村里人入住新的居所黄曲辽村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刘日洪夫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家的后山上叫，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是那只独臂猴在叫。刘金兰一唤它，它果然跑了过来，却半天迟疑着不进门，就像是人一样，你把它送走了，它不好意思再回来。走了近百公里的山路，独臂猴真的找回了刘家，这个消息让所有的村民惊异不已。刘日洪的爸爸道：不要再把它送走了，给它点吃的吧。

　　就在村民们都同意把独臂猴留下来时，村长老刘发现：经过独自在外的这段时间，独臂小猴的生活能力有了很大提高，若像村民们所说把它留在村里生活，那它刚刚获得的野外生活能力将会永远失去。为了小猴的将来，老刘夫妇最终决定把它送条件适合的县林业局去。送它走的那天，他们一家人都流下了依依不舍的眼泪。

　　如今，周山村人已更名为黄曲辽村人，他们真正开始了在山下平静的生活，再也没受到猴子的攻击，而刘日洪与爱人则要隔三岔五地去林业局看看他们的独臂猴。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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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