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方向

　　央视《讲述》联动报道(10月10日)播出“梦想的方向”，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武林外传》拍到70集时，没剧本下料了，全剧组等着编剧快点来灵感。可越急，编剧越是编不出来。剧组最后只好放大家一个月的假……

　　梦想的方向

　　蒋书

　　2006年1月，古装喜剧《武林外传》作为央视开年大戏登陆荧屏，它轻松幽默的喜剧风格，成为忙碌的人们放松心灵的一剂良方。这群穿着古装的江湖儿女，一张口却是满嘴现代人的语言；独立成篇的小故事诙谐幽默，却处处揭示着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连方言、英语都被拉了进来，其表现方法可谓”天马行空，纵横古今”。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为了创作出这些看似没有章法，却寓意深远的小故事，编创者煞费苦心。

　　一、最后十集难产了

　　尤其是在当初拍摄进行到第70集时，为了最后10集剧本的写作，独挑大梁的编剧宁财神，遇到了他做编剧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天，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每天坐在电脑前写不出字来的宁财神非常无奈：实在是写不出来时，也不能硬写啊，硬写会给喜剧带来致命的失败；喜剧必须得时时让观众发笑，而非自然流露，硬写出来的东西是不可能让观众发出由衷笑声的。

　　此剧宁财神已酝酿了三年，可谓是三年磨一剑的呕心之作。因为前40集剧本令人感到新颖独特，投资方临时决定：再追加戏码的剧集数量。而这让编剧宁财神面临极大压力：他必须为已经在拍摄状态中的剧组提供充足的拍摄资源。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他干脆连自家的故事都贡献在戏里了。如妻子有时开玩笑地问宁财神：若当年宁财神同时碰到她和其前女友，他会选中谁？宁财神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就写到戏里去了，于是就有了观众在《武林外传》的电视剧集中看到的以下的有趣片段——

　　郭芙蓉问吕秀才：如果当初你同时遇到金湘玉和我，你选谁？吕秀才答：当然是你呀，芙妹。郭芙蓉又问：如果是无双和我呢？吕秀才仍答：还是你呀，芙妹。郭芙蓉还问：如果是无双和金湘玉呢？吕秀才跺脚道：是你是你，就是你！此处引起观众一片笑声。

　　生活中的点滴积累，总能让宁财神在创作剧本时左右逢源。可现在，眼看拍摄即将进入尾声，宁财神的创作灵感却面临枯竭，这下整个摄制组全傻了：没有剧本，这后面的戏可怎么拍？宁财神更是心急如焚，以至于脑袋里想着剧中人的故事，可写出的剧中人物却分明有着自己的影子：《武林外传》中的吕秀才成了他宣泄情绪的传声筒，一语道破了他当时几近绝望的心态。

　　剧中的吕秀才对大伙道：绝望？有过那么一回，我答应一个戏班子帮他们写剧本，好几十人等着我开工，可他们催得越急我写得越慢，脑子里就像八宝粥似的，咕嘟咕嘟稀里胡涂的，每写一句话太阳穴就狂跳一下，后脑勺跟着发蒙，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那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真是没法说，我现在都落下病根了。说着，不知是真的发病了，还是形容发病时神经性抽搐的样子，全身一个劲地抖动起来。此时一旁的郭芙蓉道：谁叫你不自量力，不会写就别学着人家接活呀。吕秀才道：我哪知道写剧本那么难啊。深感一种大难临头无处可逃的绝望。

　　拿自己开涮是实在没辙的宁财神后来想出的高招。但在当时那个火烧眉毛的当口，越是着急就越是乱了方寸。而宁财神平和心态的减压方式很奇怪，就是在忙里偷个闲，跑到故宫去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

　　二、当年那个宁财神

　　想当年，宁财神到北京第一次去故宫时，就惊呆了，那种皇城气象，不到故宫里是完全感受不到的：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房子？尤其是太和殿前的那个广场，令他浮想联翩。此后，他经常和两三个朋友一起，平均每周去一趟故宫，有时甚至是一个人抽个下午的时间就去了。在故宫旁的走廊上坐着，他脑子里就想：这气势宏大的故宫，从前在盛世时是个什么样子呢？看看脚下的地面，每块砖都平整洁净，像水洗过一样，上面人来人往。以前进了故宫的人们是怎么走路的，各自都按着什么路线走？这肯定都是有规定的，宫里的广场上肯定不能乱走，也许有人要贴着边走像蚂蚁一样行走。宫里的大臣们上朝时是什么样子呢？

　　想着那种感觉，宁财神真的感到挺奇怪。他就是这样一个率性而为的人。他觉得：故宫和北京一样，一个字就能形容：大。也正是这种大气，让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大学毕业后，选择去北京创业。小时候，他看王朔的小说，觉得其中描写的北京人很有趣，他们都活得很自在；而且北京本身是首都，自己在上海那么多年，也想换一个城市生活，于是他到了北京。他从骨子里喜欢这座城市的自在和有趣。

　　宁财神在大学里学的是金融专业，到北京的第一份差事自然就是做期货。宁财神的父亲也是做这一行的，他差不多是中国第一代的做期货者，宁财神在大学里学的又是此专业，不做这个做什么呢？那时许多亲友都认定：古怪灵精的宁财神子承父业学以致用，是他人生最正常不过的选择，他一定会在这个行业大有作为的。果然，凭着聪明的头脑和精深的专业，宁财神很快赚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但金钱却没带给这个年轻人快乐。

　　每天游走在起落不定的行情和单调枯燥的数字中，宁财神的那股洒脱劲儿都快给磨没了。他觉得：其实从性格上来说，自己不太适合做期货，因为脑子算不过来，心理素质不好。那时候，再多的钱，在他的脑子里都是一组组的数字；而且他无论赚多少钱也不花，每天白天做盘子，晚上回来啃盘子、看K线，非常辛苦。由此，并不喜欢做这个工作的宁财神感到厌倦和疲惫时，就会跑到故宫去信马游缰地胡思乱想。这次《武林外传》80集的豪华大作遇到创作瓶颈，宁财神也寄希望于故宫恢宏的建筑，能再次给自己灵感。

　　就在编剧宁财神在故宫信马游缰的当口，《武林外传》的拍摄基地炸开了窝：已经几天没有剧本下锅了，百十口子人成天的闲在那里无所事事，没人知道那个神仙般的编剧啥个时候能送来粮草。大家没事凑在一起，就琢磨开了编剧，谁知，竟是越聊越觉得不靠谱。

　　三、剧组放假等剧本

　　单说这编剧的名字：宁财神，怎么听怎么觉得另类。有人道破其中机缘：原来，宁财神用一部他喜欢的电影中的一个角色名字的谐音，给自己取了这个宁财神的笔名。从此，本名陈万宁的上海人和财神爷共用起了一个名字。要说这笔名多少还能透着风趣，但要说起宁财神的改行，就有点传奇色彩了。

　　那时，在北京打拼了几年的宁财神虽然靠做期货挣了不少钱，却过得并不快乐，他总琢磨着要换个让自己高兴的职业讨生活。可没等他拿定主意，一次大额期货交易让他赔了个底儿掉：公司也倒了，他赔得不但是身无分文，而且还欠了一些债。纵然如此，无财反倒落得一身轻的宁财神，在没决定未来方向的那段时间里，他在他喜欢的北京城里着实逍遥了一段日子：无论是前门、后海，还是小胡同、大杂院，都印下了他的足迹；他逛胡同，吃小吃，放风筝，摆地摊。

　　淋浴着夕阳的余辉，眺望着空中翻飞的风筝，在这些简单的生活和单纯的快乐里，宁财神开始审视自己的未来。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转行。随后他开起了一家美术公司，并亲自操刀做起了设计师。这一行很快被他做出了名堂：做得很成功的他后来成了一个不错的设计师，接待的都是一些官高位重的大客户。宁财神的这次听起来不错的转行，充分彰显了他个性中的自由不羁，其原因他已写进了《武林外传》的故事里。

　　宁财神小时候学过画画，曾想考美术学院，没想到却因为色盲而断了此路，若是真想学美术，他只能考雕塑专业，可他对雕塑又没兴趣：他其实是想考工艺美院学设计，但没法学。听到一个色盲竟为自己规划了一个做美术设计师的未来，剧组的同仁们好似挨了当头一棒：这下集的剧本要是由着宁财神的性子来，搁一年后写出来也可能，这《武林外传》的故事还没讲完，难道就要草草收兵了？

　　就在全剧组的人陷入焦灼的等待中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为保证片子的质量，投资方决定放剧组一个月大假，等待剧本出炉。这个消息对宁财神来说，不啻于绝处逢生。他即心存感激，又如释重负：投资方很好，知道我写不出来也不逼我，而是让大家都休息一个月，等我写出剧本再继续拍。

　　虽然此时剧组上下都在为宁财神和他的剧本着急，但宁财神的表现却像是成竹在胸：他先是花了几天时间好好地逛了几趟故宫，让心情得到充分放松，然后就开始和俞白眉这些朋友们扎在一堆聊天：这样的神侃往往能让宁财神得到灵感。对于后10集剧本的创作，他相信：一个月的调整后绝无问题。原因很简单：写作对他来说是件快乐的事。写这个故事时，宁财神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而红，因为他只是喜欢写作爱编故事。

　　四、因为有爱才写作

　　宁财神原本在文字上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天赋，读小学时甚至作文经常不及格。但一次偶然的经历，让他对写文章有了欲罢不能的快乐。当初，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其时没有什么钱的宁财神非常喜欢她，于是别出心裁地想送给她一本由自己编写，且只有她能看的杂志。他开始设计制作起来：杂志里的图片是没问题的，但文字总不能抄别人的啊，只能自己写。他就是这样开始了写作：写好后再往这份杂志上发，里面诗啊、杂文啊有着多种体裁。就为了编这本杂志，从没写过东西的宁财神，居然觉得自己一上手就写得很好了：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但至少语言语感各方面都很不错。

　　后来，当宁财神尝试把自己写的东西贴在互联网上发表，网友们排山倒海的赞誉让他感到了空前的成就感，也开始让他审视自己曾经走过的职业道路：如果你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干一件你不爱干的事情，虽然成功地赚了很多钱和有了一定地位，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但其中仍有一些消极的成份。想起做美术设计时，其中有段时间自己非常穷，但却每天很高兴，觉得没有浪费青春、浪费时间，自己对得起所过的每一分钟。由此看来，自己在人生中要更加积极一些才是。

　　在快乐的驱动下，宁财神开始了他的写作生涯，并迅速成为著名的网络写手。因为从小喜欢看武侠剧，宁财神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写出一部武侠剧，打造一个没有刀光剑影，远离暴力血腥，人心也不再叵侧的清澈江湖。筹划了3年之后，《武林外传》汇聚江湖众多好手缤纷出炉。此时，尽管宁财神面临着空前的创作压力和最后10集剧本难产的考验，但他乐观地相信：有了快乐这个精神支柱，自己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果不其然，经过一个月的调整，宁财神骨子里的诙谐和幽默再一次被激发：剧组复工了。

　　半年后，《武林外传》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取得了热烈的反响：不仅剧中演员获得了观众的认可和喜爱，连幕后英雄宁财神的快乐形象，也随着深入人心起来。这让宁财神觉得，北京这座城市回报于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改变语言习惯，改变思维方式，改变未来的人生方向，这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从事这一行的起点，就是在北京；我的人生，就是从这儿开始转向的。

　　宁财神清楚地记得：在《武林外传》开机的头一天，当他看到自己文字里的同福客栈被一砖一瓦搭成了实景，看到白衣胜雪的白展堂，风情万种的佟湘玉，冰雪聪明的郭芙蓉，满腹经纶吕秀才……这些跃然纸上的人物活脱脱地出现在眼前，心中的感动凝结成他在自己博客里写下了三个字—— 我的梦。此时，而立之年的宁财神知道：在北京这座城市里，他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曾经的混沌，认清了梦想的方向。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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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