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近两万家庭“一夫多妻”（图）

　　很难想象，在传统“一夫一妻”制、且法律明确禁止重婚的法国，居然有众多的“一夫多妻”现象。那么，法国的“一夫多妻”家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又面临什么样的现代尴尬呢?

　　法一夫多妻家庭近两万!

　　根据法律规定，法国不允许一夫多妻，重婚者便触犯了法律，是要坐牢的。然而外国人例外，只要他们的原籍国允许一夫多妻，便不会受法国法律制裁。由于上述原因，以来自非洲国家为主的移民，近几十年里将其多妻家庭聚集，涌入法国，今天生活在法兰西大地上的一夫多妻家庭将近两万个，在大巴黎地区数量最多。

　　1993年，时任内政部长的右派人士查理·帕斯瓜下令禁止给第二房太太发入境居留证，各地区省政府警察局不得发给或延长有多妻的男子10年长期居留证。多妻家庭里的“偏房”“侧室”或“庶妻”，必须离开丈夫，解除婚约才有可能继续留在法国。不少人于是选择了后一条路，为的是躲避返回原籍国的前途。多年的混乱从层面上算是告了个段落。

　　“幸福的多妻家庭”是神话

　　非洲是当今尚实行一夫多妻制度国家最多的地方。君主、总统或部长妻妾成群自不待言，即使普通百姓也将此视为亘古不变的传统，不能改变。一些伊斯兰国家依宗教信仰规定，允许有限制的多妻现象，称:“你们可以择取你们爱悦的女人，各娶两妻、三妻、四妻”，一男娶四女于是成为一个标准。

　　在法国生活的多妻家庭大多数来自非洲国家。由于上世纪90年代政府发出的禁令，“幸福的多妻家庭”被曝光，神话一个个破灭了。“迈出新的一步”民间协会一位负责人在帮助当事妇女摆脱“共事一夫”境遇、向新生活迈出步子时指出:“所谓幸福和睦的多妻家庭是个神话，不论在哪里生活，根本不存在。受害者不单单是妇女，男人的生活也不好过。”

　　法杜玛塔同丈夫在法国生活已有15年，共育有5个孩子。不久前丈夫从原籍国回来，带回了“二太太”和她的5个孩子。法杜玛塔心碎了。再说，10个孩子加3个大人住在三居室里，日子怎么过?她带着自己的5个孩子离开了丈夫。

　　55岁的艾莎杜有4个孩子，回忆起她同丈夫情投意合那段日子，更觉得今天过的每一分钟都难以忍受。好几年里，二人节衣缩食，投资在原籍国造的那幢房子里，丈夫而且年年回去参加施工。2002年，他在那里整整呆了7个月。艾莎杜高兴地盼到了工程结束那一天，丈夫正好60岁。不料，家乡的侄儿悄悄告诉她，新屋子里娶进了一位28岁的“二太太”。返回法国时，丈夫对妻子说:“家乡人都让我结婚，说一个好的信徒身边应该有女人照顾他。”艾莎杜没有离开家，她顶不住同族人说项，怕被人讥讽“小心眼”。再说，50出头的女人，找工作、找房子，都令她不寒而栗。

　　法国政府帮着“离婚”

　　法国政府在逐渐禁止外国移民在法延续一夫多妻婚姻的同时，自上世纪90年代起已开始采取相应扶助措施。大巴黎地区的戈贝伊市政府曾决定以分配给这些多妻家庭楼房单独套间的方式，帮助其摆脱几房女人拥挤同居矛盾不断的扰人困境。社会福利局和民间协会的工作人员深入基层，调查中发现的情况使他们目瞪口呆。

　　43岁的阿密娜达是“二太太”，过去20年里一直住在共有12口人的居室里。几房女人共事一夫，各自带着各自的孩子，这是一夫多妻家庭的共性。调查人员发现，有一家总共17口人，挤住在一个套间里，住房面积仅有60平方米!

　　政府着手解决一夫多妻家庭问题的消息在女人堆里很快传开。社会福利部门工作人员到相关妇女中详细解释政府的措施，帮助她们填写申请表格，然后开始漫长的等待，有的人为此整整等了好几年。

　　艾伊赛说自己是幸运儿，她和两个女儿分得了一套三居室，那一天，她请来了所有的女伴共同庆祝乔迁。玛丽娜也有了出头日子，在接过递给她的新居钥匙开门时，她不禁热泪盈眶。位居人下的“二太太”阿密娜达终于有了趾高气扬的一天，她进到大太太房里，把一串老房门钥匙扔给她，大笑着对她说:“现在你可以整天同你自己拌嘴了!”然后摔门而去。

　　走向平等还是拆散家庭?

　　“迈出新的一步”协会会长、原籍马里的让—马立·巴罗，本人有过同好几个妻子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经验，深知一夫多妻生活的复杂和扰人。地位没有保障的妇人们体会更深切，非洲妇女一旦结了婚，从此失去工作权利。塞佳为了能修完护士学校课程，保持工作权利独立谋生，虽然同一个男人一起生了5个孩子，生活了12年，直到他去世她始终拒绝办结婚登记。29岁时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但只能屈居“三太太”身份，几房女人整日龃龉不休。

　　从物质条件而言，由于过去生活在非洲，一户多处住房，各自相对独立，丈夫“巡回流动”于几房妻子中。物质、空间上的矛盾不像来到法国后处处受拘束造成冲突那样突出。阿密娜达说:“清晨6点一起床，就开始闹。孩子急着上学，所有人都要为上厕所、进洗漱间争先恐后，大家在厨房里大吼大叫，吵吵嚷嚷。晚上闹得孩子没法安心做作业……”她庆幸自己同两个女儿今天分到了一个三居套间，终于可以过正常人生活了。

　　然而，有人不理解法国政府的这一举措，认为禁止一夫多妻制也就拆散了本该同堂生活的大人和孩子。一些丈夫不愿意遵守欧洲人的法律，觉得强行要他们遵守一夫一妻制，限制了他们享受永葆青春的性自由，因而在妻子提出离散要求时，不肯好好合作。这在马里、塞内加尔和毛里塔尼亚等索宁克族群人里尤其明显。“非洲伙伴服务站”的波丹夫人则主张，让这类集中群居家庭分房而居是好办法，但一父所生的子女不应该受母亲与父亲的新生活方式影响，强迫前“小老婆”离开本地，是拆散骨肉的不人道做法。

　　自由平等要付出代价

　　作为过来人，让—马立·巴罗了解到，一些让妻子离去的男人暗中并不甘心。有些人更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知道以前自己一大家子靠法国社会福利制度照顾，得到的家庭补助现在分别转到了前“二太太”“三太太”及其子女那里：因为她们恢复了独身女人身份，又带着孩子，有资格从政府部门领到相应的家庭补助。乖巧的男人于是一到时候便过去串门，“顺便”收钱。让—马立·巴罗的协会考虑到上述弊病，已在帮助办理申请分房手续时作出规定，自愿分手的多妻家庭夫妇双方，需要在“离散意向书”上签名保证，分开之后不得居住在同一市镇，避免争取独立生活的女子继续受扰。

　　与此同时，社会福利局加大工作力度，帮助脱离丈夫的妇女从文化水平和就业能力上提高素质，达到彻底自立。因为，相当一批当“小妻”、“小妾”的女人，都是文盲。法国社会禁止一夫多妻制，在外工作的丈夫不敢带妻子们去公共场合，女人们自己也只管照顾孩子和丈夫，深居简出;来自非法语国家的人问题更多，连基本的法语都不能正确掌握。

　　上世纪90年代戈贝伊市政府分配住房给多妻家庭的做法，在客观上曾带来过意想不到的一些后果:马里家乡人听到身在法国的亲戚获得住房、补助等人道待遇，纷纷涌往欧洲。稍站稳脚跟便以家庭团聚名义一房房往法国送，形成了规模……据有关部门统计，目前选择“分手解体”的一夫多妻家庭每年大约有30多个。但与此同时，移民住房委员会发现，仍有以“第二房太太”身份源源不断继续进入法国与丈夫团聚的女性，其人数大大超过在法国本土与男人分手的妻妾者。

　　要带领这批妇女获得西方人崇尚的自由和平等，谈何容易。一些坚决贯彻禁令的地区发现，多妻家庭暴露后，丈夫抬不起头，一些妻子被社会福利部门半说服半强迫离开丈夫后，日子更难过，被本族群看成违背传统，受人唾骂。圣德尼省曾发生了3个被民间协会勒令结束一夫多妻家庭生活的妇女自杀事件，孤儿无助，加重了社会负担。

　　法国社会本身对外来移民究竟有多大的包容程度?新政府的移民政策是否能够帮助移民妇女获得平等地位、成功融入接待国?这一切都是人们密切关注的大问题。

　　余春雨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