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骇俗的“风月摄影”：与色情无关

　　-本报记者 周 益 陈 璐 见习记者 李 诚

　　“风月”，本意是指清风明月。而如今，它渐渐演化成了男女情欲交往的一个代名词。

　　“摄影”，是指使用某种专门设备进行影像记录的一种过程。

　　这本是两个毫无关联的词语。

　　近日，一组由著名摄影师徐勇以及前坐台女俞娜共同署名的摄影作品——《解决方案》的出现，首次把两词结合，产生了一个新的名词——“风月摄影”派。著名摄影家王保国撰文称：“中国若产生‘风月摄影’一派，其始作俑者莫非徐勇俞娜乎？”

　　这组作品共14张照片，从画面来看，照片上的俞娜坦胸露乳、玉腿高耸，在不同的场合，摆出各种姿势，戏弄着一群戴着墨镜、作一本正经状的男人。单从这点，《解决方案》与欢场、“风月”等词的关联是毋庸置疑的。

　　王保国表示，进一步说，这组作品的主角——俞娜，拍照前的身份是坐台小姐，这，又和“风月”有关。

　　据有关数据，这组作品近年来在各拍卖场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单幅作品最低5.28万元，最高17.92万元，《解决方案》在赢得业内高度关注的同时，在商业上也获得了成功。

　　可是，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组在业内取得较高影响力的作品并未受到大众传媒的广泛关注，而作品重要组成元素的“前坐台女俞娜”也一直被笼罩着神秘的面纱……

　　《解决方案》到底是一组什么样的作品？它是如何创作出来的？作品为什么能拍出高价？俞娜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解决方案》的争议又是什么？记者带着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采访。

　　徐勇和他的《解决方案》

　　如果你不关心摄影，如果你不知道北京著名的艺术区798，你一定会把“徐勇”这个很普通的名字想成是路人甲乙丙丁，因为“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这也是徐勇回答记者第一个问题——“去年年中就完成了这套惊世骇俗的作品，但传播范围却很有限”时的回答。

　　其实，徐勇接着还说了第二句话：“一般人是无法理解这种创作的。”

　　不止是一般人，很多徐勇口中“这个圈子的人”，都对徐勇创作这套《解决方案》感到吃惊。“他是798艺术区的创始人，一炮而红的是拍北京胡同，创作这样的作品还着实让人感到意外。”大家这么说。

　　寻找俞娜

　　关于徐勇的过去，我们能找到的资料非常少：“1954年生于上海，现居北京。曾经做过工人，当过工程师，后来爱上摄影，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

　　对此，他并不愿意多谈。“还是多聊聊摄影吧。”他的语气非常淡然。

　　摄影在徐勇的生命中占据了很重的分量，特别是“北京胡同”。

　　1989年前后，他拍摄了大量关于北京胡同的照片，并于1991年出版了《胡同一百零一巷》，这是国内第一本关于老北京胡同的摄影作品集，作品被收录美国出版的《世界摄影史》，还被美国前总统老布什和众多艺术机构收藏。

　　拍摄《解决方案》，是徐勇在2006年年初就开始有的想法，他希望自己能“有所突破”。

　　“徐勇是一个思想严密的摄影家，他拍摄胡同时，首先制定了一纸‘策划书’，包括使用什么相机？什么镜头？什么胶卷？什么放大机？什么放大纸……拍摄哪几条路线、哪几条胡同、拍摄时间等，非常周全。”有朋友这样说过徐勇。果然，徐勇不打无准备之仗，在拍摄《解决方案》前同样也准备了一个详细的策划方案。

　　“首先就是找女主角，然后再找剧组、群众演员、场地等等。我当时就希望能是一位小姐，而不要职业的模特装扮，那就假了。”徐勇很坦率，“光是找这位愿意合作的小姐就耗费了许多时间，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就常在这红灯绿酒中寻觅。找人的途径有两种：一是通过朋友介绍，另外就是找酒吧的‘妈咪’推荐。”

　　徐勇按照自己的策划方案，承诺前来“面试”的女孩将利润的一半作为报酬。尽管如此，开始来的五六位都拒绝了。“她们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就是以为你有病，也有小姐愿意尝试，但是提出先付钱。这不符合我的要求，我认为应该是双方合作，风险共担。”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时候，俞娜出现了。

　　徐勇一直强调作品的女主角是这次创作的核心，必须性感、体形要好，但又要有沧桑感，即不能太妖艳，又不能太幼稚，一定要恰到好处，给人一种严肃的而不是轻浮的感受，让你去思考。

　　第一次见俞娜的时候，他大致就确定她就是比较符合心中要求的这个女主角了。

　　“我们当然不是‘一拍即合’的那种，也是磨合了很长一段时间，前后谈了五六次。双方都有了全面的了解和信任之后，才决定合作的。”徐勇说完，轻叹了口气。

　　拍摄过程

　　俞娜并不是真名，这是她当坐台小姐时的名字。

　　这是她和徐勇合作计划的一项，徐勇尊重她这个要求。相互的，俞娜也尊重了徐勇的一些创作要求。比如说：以日记的形式写出她的身世和在娱乐场所的生涯和真实感受。

　　“俞娜写了大概十几页纸的自述，她开玩笑说这比拍摄过程还难。”徐勇能够理解，“毕竟还是个年轻女孩，第一次裸体面对镜头，肯定是紧张的。”

　　时间回到了2006年5月，徐勇和俞娜，和一个创作团队第一次进棚拍摄《解决方案》。

　　“看得出来，俞娜非常紧张。她来的时候没有化妆，扎了个马尾，就穿了一身普通的运动服，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徐勇给她布置。在要脱衣服前的那一刻，她的五官有些纠结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徐勇又单独和俞娜谈了二十几分钟，她才起身去化装间准备了。”

　　再出来，俞娜已经是化了浓妆，穿了高跟鞋，散了头发，脱了衣服。

　　“我跟俞娜说，快门的这根黑线就在你自己手上。你现在也是一个摄影师了，你想什么时候摁，就什么时候摁。当然，前期的一些置景，群众演员的位置、表情，还是我们在主导。”据悉，徐勇这次拍摄，动用了非常大的一个创作团队。但他并不愿意透露从哪找的剧组以及在哪个摄影棚拍摄，在他看来，谈创作比谈这些有趣多了。

　　不过，他倒是告诉了我们：“请了十几个群众演员，都是在北影厂门口找的。”

　　这样的拍摄在一个月里进行了两次。“第二次的拍摄比第一次顺利，因为俞娜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女主角的扮演。当然，对于这两次俞娜摁出来的作品，多数还是不太符合我的想法的，毕竟她不是专业的。不过到现在这个程度，我已经觉得不错了。”最后，从若干张照片，徐勇挑选了其中比较符合自己想法的十四张，组成了现在大家所看到的《解决方案》。

　　2007年4月28日，徐勇将这批作品在国内的一个摄影展上推出。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因为这个展览的主题是“西藏”。尽管这样，这些作品还是被人们一眼盯上，在圈子里掀起了讨论。

　　拍卖也很成功，徐勇非常守信地将每幅作品的首次拍卖的价钱，一半付给了俞娜。“她也是创作者呀，我们是共同署名的。其实，她心中一直有个理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服装店，这些收入大概能帮助她。”徐勇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她通过《解决方案》改变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她也是个艺术家了，现在。”

　　如今的徐勇，正在准备另一个“惊世骇俗”的创作：“关于临终状态的，目前还在策划阶段。”他依然非常严谨。

　　采访的最后，记者问了徐勇这样一个问题：“你爱人对这组照片有想法吗？”

　　“现在好多了！”徐勇回答。

　　一个坐台女的内心世界

　　在《解决方案》中那个全裸出镜的模特俞娜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由于她之前的身份是一个坐台女，为了不让外界的关注影响到她今后的生活，徐勇一直不愿意让俞娜直接出现在公众面前。北京著名策展人舒阳告诉记者，《解决方案》在拍摄过程中，他和俞娜有过一些交流，也是从她那里，了解到了坐台小姐真实的内心世界。

　　来自矿山的做梦女孩

　　相片中的俞娜，玉体横陈，目光冷峻，刻在她脸上的风情和沧桑，配合着婀娜的胴体，巧妙地掩盖了她除了肉体之外的一切。

　　“俞娜生在农村、长在矿区，父亲是矿工，母亲是家庭妇女。她自幼喜欢文艺，梦想成为时装模特或时装设计师。”或许是在刻意地保护俞娜，在舒阳的讲述中，俞娜的人生就是这样开场的。

　　跳舞、时装设计以及模特等理想，都不是在俞娜从小生活的矿区所能实现的。要实现它们，只有去繁华的大都市。

　　可是，在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的高考中，俞娜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也打消了她期望通过考试来进入繁华都市的念头。(编者点评：那时的俞娜至少还是走在传统的道路上，虽然有梦……)

　　眼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用这样或者那样的办法走出农村，俞娜当然不会甘心接过父亲的工具下矿井，或者跟母亲一样围在灶台边当一辈子家庭妇女。因为她心里还有希望，那就是情窦初开时的爱情。对方是俞娜高中时代的舞伴，也是她的恋人。他顺利地考取了上海的一所大学，俞娜希望跟他一起去上海，即使为他整天油盐酱醋。

　　于是，这对沉浸在爱情里的少男少女在周围人的质疑目光中，携手去了上海，那座充满了梦想和诱惑的国际性大都市。

　　俞娜眼中的客人们

　　真爱永远是背叛最好的借口。

　　从矿区里来的少男到了上海后，迅速被周围糯糯的吴侬软语给迷醉，移情，别恋，如同上海工作的节奏一般高效、快速，理由是遇到了真爱。刚把一切都托付出来的俞娜，很快又迎来了人生另一大失败——失恋。(编者点评：像很多小说一样，女主人公在堕落之前先要来一次心理蹦极，真情幻灭之后，反身一头扎入生活谷底……)

　　可这时俞娜已经不可能再回到矿山，个性要强的她决心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高楼耸立的城市生存下来。

　　“俞娜开始独立生活、打工，后来成为坐台小姐。”舒阳对记者说。而这句话背后的故事，俞娜没说。我们所知道的是，她挺过来了。

　　男人到灯红酒绿的酒吧、夜总会寻找新鲜和刺激，可这样的生活对俞娜来说，却是枯燥乏味的。

　　在那些男人中，有着来自这个社会不同阶层的人物。我们在《中国摄影》杂志上看到一段俞娜手写的自述：“我遇上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做房地产、做信息工程或空调公司的经理，这样的人常见到，……也有有钱人家的小混混……给我印象做房地产的人好像是最有钱最大方。但他们每次去都不是自己玩，都是为了搞好关系……我每次遇上这些人消费都很高，什么都要最好的。……他们一晚上的消费基本上都是一万多，或七八千块钱，总的来说，比其他的客人消费要高很多。像空调公司的那些经理，每次去都是请房地产的公司的老板，因为他们的空调都是和大型房地产公司签约合同，所以须要巴结他们。但他们每次去不会像搞房地产的那帮人那么大方爽快，很少能多给我们小费，消费也只有四五千块钱……”

　　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喝酒、嬉笑、上床，一睁开眼睛，都是在不同的床上。舒阳告诉记者，多年的坐台经历，也练就了俞娜“敏锐的洞察力”，一双通透的眼睛，就藏在被化妆品盖得严严实实的精致面庞后面。(编者点评：俞娜已渐渐地更像一位智者，透过现象看本质，只是这个本质来得太过直白，干脆赤裸裸了……)

　　俞娜的自述中，那些不同身份的男人被简单地分为两种，“一种是怀有同情心的男人，一种是自我狂傲的男人”。

　　俞娜告诉舒阳，“那些狂傲的男人心里不会把我们当回事”，也许在他们心里就不会有人之常情，总觉得自己有钱、有权，就要把这些摆出来，显示威风。他们拿钱来娱乐，就是想把坐台女们当奴隶来看，想尽办法折磨她们，他们才高兴，才觉得付出的钱值得。

　　但在光顾小姐的客人中，也不乏怀有同情心的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俞娜的内心始终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

　　因为这组作品，我们从俞娜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坐台女的故事。

　　有一个比俞娜大几岁的女孩曾告诉她，其实干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关键是自己的心态，没钱了你名声再好又能怎样？但有钱了你就能享受一切，在别人的面前也会神气！她对俞娜说，如果不是年龄的问题，她很想一辈子做下去。(编者点评：让外人看来有些许心酸的“敬业精神”……)

　　俞娜身边的坐台女大多数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庭生活也非常艰苦，或是兄弟姐妹比较多。特别是四川的女孩比较能吃苦、能攒钱，平时吃饭穿衣也很节约，有的时候一年都不回去一次，但每个月都会给家里人寄钱，其他人有时休息了会去酒吧玩玩，叫她们去每次都会被拒绝。青春在一天天逝去，也得为自己的以后着想，最起码给自己买套房子，手里能留点小本钱，现在社会上有多少男人能靠得住啊！

　　俞娜告诉我们，她们姐妹之间常说一句话，“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嘴”。可俞娜也承认，说真心话，谁不想找个好老公啊！

　　一个坐台女的不甘

　　几年下来，俞娜的收入已经可以让自己使用昂贵的化妆品，添置名牌的衣裙。

　　可这些，并没有给俞娜带来应有的满足和自尊，特别是在与当年家乡的同学聚会时。俞娜在她的自述中表示，“每当那时，我的自尊就受到严重的伤害，也不知道和他们从何说起或怎么去说自己的生活。他们都是毕业以后在正规公司上班，有的是白领，有的是护士，还有的已经是某某公司的客户经理了……

　　“我总是用谎言来对付他们，但心里还是真心地向往能过他们那样的生活，我会努力走到那一步的。”

　　因为这样的不甘心，略有积蓄的俞娜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去了北京。身材高挑的她要到北京追寻儿时希望，成为一个时装模特。但北京不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化，又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外地女孩能轻易生存下来的，不断受挫的俞娜，由于生活费告竭，重新当了坐台女，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不甘的生活中。

　　直到2006年的一天，一个名叫徐勇的摄影师，通过“妈咪”找到了俞娜说，他有一个可以帮助她摆脱现在生活的解决方案。

　　策展人舒阳：

　　中国行为艺术的代表作

　　据记者了解，《解决方案》的策划展览人是中国行为艺术圈内颇具名气的舒阳，据说“2002年后国内所有著名的行为艺术展都与他有关”。

　　11月5日，舒阳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周末》：你为什么会帮徐勇做《解决方案》的策展工作？

　　舒阳：首先我和徐勇认识多年，这次策展也是朋友帮忙。其次，我觉得他的这组作品很有价值，表现的东西就很吸引我。

　　《周末》：这组作品在你所策划的艺术展中能得到什么评价？

　　舒阳：我把《解决方案》列入了我所策划的中国行为艺术摄影展中，它是晚近的，最有代表性的一组作品。

　　《周末》：这组作品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

　　舒阳：从画面上可以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周围是衣冠楚楚的男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大家心知肚明，却无法公开说出来的现象。徐勇却用这样一组作品把它表现出来了。

　　《周末》：那《解决方案》的目的仅止如此吗？

　　舒阳：当然不是。如果《解决方案》只涉及呈现俞娜的坐台生活，那么这件作品所能提供给我们的也许仅仅是猎奇。徐勇不但要通过《解决方案》来改变俞娜的生活际遇，还要引导她走入艺术实践，这样的情况在以往此类的作品中却是罕见的。正如《解决方案》这个作品标题一样明确，俞娜以前的坐台生活只是作品的出发点和背景。徐勇要做的不仅是揭示生活真相，还要帮助俞娜用艺术解决她的生存问题，使她脱离她所苦恼的坐台生活，我本人也更看中《解决方案》的这一点。

　　《周末》：你能谈一下对俞娜的印象吗？

　　舒阳：从展览中展示的俞娜对自己坐台生活的自述里，可以感受到她的洞察力。俞娜在自述中，涉及到许多她自己坐台生活的喜怒哀乐、坐台小姐们的生活起居和情感以及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俞娜的文笔清晰、准确，比起那些“美女作家”、“70后”和“80后”作家毫不逊色。与那些在文字上卖弄风情的作家们不同的是，俞娜的自述所揭示的社会生活更加真实，并带有朴素的社会道德观。

　　《周末》：作品的目的实现了吗？

　　舒阳：徐勇已经售出了《解决方案》的部分图片，俞娜也因此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如果故事到此为止，那么我们可以来一个好莱坞大团圆式的结局为《解决方案》草草收尾。然而《解决方案》这个作品已经为创作者、观众和艺术创作设下了一个不小的局，需要我们更审慎地等待和对待。

　　《周末》：谁能保证这件作品不会从此失控呢？

　　舒阳：如果俞娜以后重返坐台生活，就意味着《解决方案》解决不了其预设的问题，那么这个作品对现实干预的部分就失败了，艺术家会从此失去自己作品的说服力。即便俞娜本人的问题解决了，也不能想象徐勇的方法对类似的社会问题能起到真正的示范性。如果《解决方案》只是针对俞娜个人生活的解决方案，那么艺术家只是制造了一次性的社会传奇，俞娜的坐台生活背景和艺术家动用的艺术创作方法和市场资源都变得毫无意义，因为这些条件都变成不必要的了。

　　也许上述这些问题不能使《解决方案》变得无懈可击，但实践意义仍然不可低估。

　　评论者陈智勇：

　　把坐台女卖得更彻底

　　陈智勇居住在重庆，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从事着“与文化有关的工作”，他喜爱摄影，但又不承认是“圈子里的人”。2007年的上半年，陈智勇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这期间，他跑去观看了好几个艺术展览。在展出的众多作品里，徐勇和俞娜的《解决方案》给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作品很有冲击力，最吸引人的当然是一丝不挂的俞娜，”10月5日，在艺术评论圈小有名气的陈智勇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但它谈不上艺术，只不过是一次迎合商家趣味的生产。”

　　《周末》：你眼中的《解决方案》是一组什么样的作品？

　　陈智勇：照片表现的是一位几近全裸的妖娆女郎和数位身着西装的世俗男人。它的内容很多，里面的俞娜撅起屁股，高举着洋伞和旗帜，再回望屁股后边一群老鹰捉小鸡似的尾巴；俞娜高耸着玉色大腿，审视胯间东倒西歪的昏睡的男人们；老板桌上，俞娜恣意张扬的裸体四周，围绕着木然表情、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些男人配合着俞娜彰显裸体力量的造型，共同搭建并构成了俞娜作为一个胜利者和征服者的艺术幻觉。

　　《周末》：那你对作品中的主角、以前的坐台女俞娜的评价是什么？

　　陈智勇：我没有见过俞娜本人。从照片上看，俞娜性感、体形好，有沧桑感，又不幼稚。她能对自己的裸体毫不退缩，且无一丝的羞涩。这在类似作品中是非常难得的。

　　《周末》：《解决方案》还给你什么印象？

　　陈智勇：我看到了俞娜从出卖身体的生理路线，到出卖身体照片以及自述日记，实质是出卖了自己的心灵。本来坐台是心理深处的一道道创伤，现在却全部都统统卖光了，这是藏匿于《解决方案》背后的实质。

　　《周末》：你认为《解决方案》称得上是艺术品吗？

　　陈智勇：我认为艺术是《解决方案》存在的基础。这套作品的操作方式刺激了大众的兴奋点和眼球，肯定会赢得不菲的商业利益。它本身是立足于艺术市场上的一次商业行为，只能在艺术层面产生作用。《解决方案》就像俞娜那样，只有褪去衣裳裸着身体，并且打着艺术的旗号才得以生存，它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周末》：这个目的有没有达到？

　　陈智勇：根据《解决方案》部分拍卖记录，2006年上海的一场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解决方案》系列里一幅序号为B2的作品，以52800元成交。2007年5月13日，中国影像艺术春拍专场中，还是序号B2，以17.92万元成交。2007年6月25日的一场拍卖会，拍出《解决方案》3幅作品，其中序号为B2的这幅作品，以13.2万元成交。从已知的信息来看，它的目的达到了。

　　《周末》：既然能在拍卖场上拍出高价，那《解决方案》能否算成功了呢？

　　陈智勇：这套照片最吸引人的只是一丝不挂的俞娜照片，它的造型和风格取自“文革”宣传画，还有就是几乎照抄挪用别人已有的创意。《解决方案》可以说是当代艺术类摄影的一次粗糙实验，是一场游戏成分多于艺术成分的哗众取宠之作，甚至还可以说是一次迎合商家趣味要求的生产。它既没有色情，也谈不上有多高的艺术价值。这样的作品迟早会被人遗忘。

　　编后：

　　应该说这是个与艺术有关的话题，可是却十分沉重。坐台女，裸体，拍卖，一些抢眼的要素无厘头地冲撞在一起，视觉盛宴？心灵拷问？面对这些作品，我们每个人都无权做评判者，甚至都不能直视它们。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不习惯这样直视和被直视。

　　在发稿的最后一刻，我们接到两个消息。

　　一个来自上海道明拍卖品有限公司，它为《解决方案》完成了首拍。该公司的李小姐说，他们已和《解决方案》的作者取得了联系，除了拍卖出去的，现在的该作品要买只能买一套，单幅作品不卖。至于还剩多少张，李小姐说“不大清楚”。她还透露，“去年我们公司拍卖的那幅B2作品，现在已经涨到十多万了。”

　　还有一则来自舒阳先生的邮件，他说：

　　俞娜希望改变生活的愿望来自她自己，所以未来也要她自己来实现。我们会关注她的生活，但不会也无法控制她的未来。祝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