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挪用公款在女友感召下积极改造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11月13日)

　　特别视点：专门画葡萄的业余画家挪用一万元公款被女友送进了监狱。在女友爱情的感召和狱警的感化下，他终于卸 下了包袱，积极改造，立功减刑，成就了他的画家梦想。

　　葡萄情缘

　　蒋书

　　2001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家住山城重庆的王节，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刚刚和男友提出了结婚的想法，得到的回应 却让她大失所望。她非常奇怪：怎么两人相好了这么久，现在自己提出结婚，他为啥支支吾吾的呢？王节对此产生了怀疑。

　　一、男友拒绝结婚

　　王节和男友已步入不惑之年，两人都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命运安排了一段姻缘让他们相识相爱。在王节看来：经过 两年的亲密相处，两人携手走向红地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为什么男友却闪烁其辞呢？难道他根本就不爱自己？可回想 和他相识以来的甜蜜日子，王节怎么也不能相信。

　　那是一个让人觉得有些慵懒的周末午后，在重庆市一个幽静的公园里，正在散步的王节，被一个画摊上一幅幅晶莹剔 透的水墨葡萄所吸引，和摊主聊上几句后王节得知：这些画的作者，就是面前这个不起眼儿的小个子男人，他人看起来不怎么 样，可画却画得很好。这个画摊的主人叫方凌，偶然邂逅的两人聊得很投机。见到王节如此喜欢自己的作品，方凌让王节挑了 最喜欢的一张送给了她。这浸染在宣纸上的葡萄，就这样成了他们的媒人。

　　此后，王节没事就往方凌那儿跑，去看他画画，一天天地对他产生了好感。随着交往的加深，方凌在生活中体现出的 情趣，也深深吸引着王节。他很多优点：会唱歌，体贴人心疼人，饭菜也做得挺好。最让王节钦佩的，还是听方凌讲他学画的 经历：从小到大，无论条件怎样艰苦，方凌从没放弃过想当画家的梦想。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西南师范学院美术系教授苏保桢 的建议下，方凌开始专画水墨葡萄，一画就是十几年。王节非常欣赏如此执着的男人：值得把终身托付给他。可他为什么要回 避自己提出的结婚要求呢？

　　其实，听到王节提出结婚，方凌心里并不感到诧异吃惊，可自己此时的身份怎么能跟她结婚呢？男友到底有着怎样的 隐情？王节百思不得其解。让她更加疑惑的是，自从她提出结婚的想法后，方凌就突然变得非常消沉。如此状态让王节快要疯 了，她想方设法地继续追问方凌。面对如此的女友，方凌认为：若再不把实情告诉她，那就是欺骗她了，是不应该的，即便是 分手，也要把实情告诉她。方凌沮丧地对王节道：我不配和你结婚。如果我跟你说了我的事情，你能原谅、接受我吗？王节道 ：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但王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方凌嘴里竟然说出“逃犯”二字，让她顿觉五雷轰顶。

　　王节终于知道：自己深爱着的男友竟是一名逃犯，且欺瞒了自己这么久。非常吃惊，完全不相信此事地王节，呆呆地 听方凌继续讲他那梦一样的经历。在方凌看来，他之所以有如此窘迫的境地，全都是源于一个好心朋友的一句善意提醒。当时 ，方凌的一个同道搞艺术的同事对他说：你要是到西南师范学院去进修，拿一个本科文凭，可能对你以后的艺术道路非常有帮 助。方凌想：对呀！朋友无意间的建议，让一心想当画家的方凌陷入了苦恼之中：要想成为画家，就一定要有较高的文凭，要 上大学就一定要有一笔数目不菲的学费。

　　二、设计举报男友

　　此时，方凌只是一个机械厂的采购员，到哪里能弄到这么多钱呢？这种苦恼慢慢地衍变成一种走火入魔：方凌开始利 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他想在商场里租个柜台做点什么小生意，赚了钱后一边还公款，一边自己存一点，到时去进修交学费。 可方凌的如意算盘打得过于简单了，洞被他掏得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弥补。终于有一天，方凌不得不走上了逃亡之路。那些日 子，他晚上睡觉常做恶梦，梦到自己被抓进牢房，每每吓得一身冷汗地一下醒了过来，心怦怦直跳。

　　逃亡的生活让方凌身心俱疲，半年过后他又神差鬼使地回到了重庆。思忖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他，回到重庆悄悄做 起了地下画家：平时在家里画画不露面，画好后再悄悄跟外面的画贩子做地下交易。虽然过着窘迫的生活，但与王节的邂逅， 给他灰暗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慰藉。其实，王节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双方心里平衡，在一起生活感到愉快就行了，后来慢 慢觉得还是要有一个名分。而方凌潜意识里也很想娶王节为妻，可自己的特殊身份，让一切都变得很窘迫。

　　方凌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两人的关系好像立刻发生了微妙变化。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一下在王节的心目中消除了。 但方凌毕竟是王节深爱的男人，王节想留住他，留住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既然感情这么好，又不能够走到最后的一步，这样 下去始终在黑暗中没个结果。王节对方凌道：你去自首，判几年我等你。可方凌当时估计王节不会等自己的：作为一个女性， 那几年她正漂亮，肯定要失去她了；再说能让一个罪犯在监狱里搞艺术吗？想到此，方凌觉得既恐怖又可怕。

　　由于方凌捅出的漏洞太大，王节想帮她还钱却有心无力。看到方凌一提到监狱就变得狰狞的面孔，王节一时间也没有 了头绪。而方凌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他根本不顾及王节的失望，只知道靠麻将和酒精麻醉自己，整天打牌，没钱了就随便画 点画儿去卖。可他的画又不敢署名，只能以几十块的价钱出手，这让他更加烦恼。但有一天，突然有一笔好买卖送上门来。

　　那天，突然有人给方凌打电话说：有人认为你画的那葡萄很不错啊，愿意出高价买呢！终日萎靡不振的方凌，听到这 个消息非常兴奋，兴冲冲地带上自己的葡萄画，去见这个识货的买家。没想到这次交易却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笔让他兴奋不已的好买卖，竟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诱捕行动。

　　被警方抓获的方凌马上想到了王节：是不是她感到前一阵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下坡，或认为自己的身份不好，想和自 己做一个了断？可若是用这种手段了断，是否太可恶、残忍了？铁窗内的方凌恨不得王节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问问她：到底 是不是你检举我的？

　　三、情书促进改造

　　可王节一直没有出现，方凌只能怀着极度灰暗愤恨的心情，行尸走肉一般在看守所里等待宣判，直到被送入重庆市凤 城监狱：其刑期被定在2009年4月结束。此时的方凌可说是万念俱灰，眼前一片茫然。到凤城监狱没多久，狱方从方凌的 档案中发现方凌有绘画特长，将其安排到监狱内部的新苗报社，在警官粟忠伟的直接管理下进行改造。可方凌的表现却令所有 的民警都十分失望：他意志消沉，情绪烦燥，违规抗改。

　　正当民警们为方凌的表现伤脑筋，想方设法地针对他制定帮教方案时，突然间方凌的状态发生了明显变化。他主动找 粟忠伟谈心，态度非常端正，精神面貌也好了很多。粟忠伟还非常吃惊：难道方凌又搞什么歪点子来抗拒改造吗？经过几次谈 心，粟忠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方凌进入凤城监狱几个月后，突然有天一下收到了20多封信，全是王节写给他 的。只看了一封信，方凌就呆愣在那里：果然，检举他的人就是王节。但对王节他却恨不起来，他反复琢磨着王节信中的每一 句话。

　　王节在信中说：你若是在外面躲一辈子，是绝对过不了一生的，况且你要搞艺术，想办画展出名、出画册，这些梦想 都实现不了，你进监狱改造几年后就可以出来，我等你、关心你，你需要什么我帮助你，无论五年八年，大不了十年吧，你出 来还是一条汉子；我不会在外面找一个不爱我的人去结婚，我觉得世上只有你是最爱我的，我也是最爱你的，你要相信我不会 变心。

　　就这样说了这些话，20多封信，每封都是厚厚的好几页纸，方凌深切地感受到了王节的苦心和真心。原来自从方凌 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后，两个人的关系急剧恶化，看着心爱的人自甘堕落，离自己越来越远，王节的心很痛，万般无奈之下，王 节终于做出一个抉择：检举方凌结束这样的生活，若他真不原谅她的话，她也无法。但王节想：自己跟他接触了这么久，对他 还有所了解，他不会这么无情。

　　方凌归案后，王节只能默默承受着痛苦：短短的一个月，她变得又黑又瘦。王节想去见方凌，告诉他自己的苦心，可 在宣判之前不能探视，她只好把一肚子的话都写下来，不知不觉就写了20多封信。终于到了可以探视的日子，但王节只留下 了信，没见方凌：她让他看自己留下的信，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被感动，如果他能接受，再去看他。果然，这用20多封信构 建出的海誓山盟，让方凌狂躁的心安静下来。

　　从此，方凌在狱中变得积极起来，不但认真完成新苗报的美术编辑工作，对钟爱的水墨葡萄也恢复了激情：我要在监 狱里加倍努力学习，把没有学好的东西，再扎扎实实地巩固一下，继续练下去，出去后给王节一个圆满交待。监狱民警看到方 凌的变化，欣喜之余也想把握机会，让方凌更加安心地改造。于是，方凌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四、获奖提前出狱

　　监狱里专门为方凌准备了画室和画案，从此方凌笔下的葡萄又恢复了生机。最让方凌没想到的是：狱方竟会操心他和 王节的事情。了解了方凌和王节不寻常的情感经历，民警们利用一次探视的机会，又做了一个刻意安排，让方凌大感意外：让 方凌和女朋友王节两人一起拍照合影。狱方想借助王节这个社会力量对方凌进行帮教，使他能在希望中改造。

　　此时的方凌，已将最初对监狱的极端恐惧感消除得干干净净，并把在凤城监狱画的葡萄，全部落款为凤城画院。他把 监狱长称为院长，有时写思想汇报时，开头就写尊敬的李院长，上面打个引号。监狱长也能理解方凌的这种心情。方凌每天乐 观积极地改造，王节也没闲着：她在服装厂找了一份工作，每天辛辛苦苦地挣钱，只是为了能给方凌多买一些画具。对此，方 凌感到非常心疼，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无奈，只有把这种心情埋藏在心里，等有一天回去后好好地报答她、心疼她。

　　虽然方凌会尽可能地给王节制造一些小小的浪漫，但对王节的思念和愧疚及对未来的憧憬，都让他苦于没有合适的方 式来表达。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个机会。因为监狱里订了很多报纸，方凌在报纸上看到有关全国画展的征稿启事，他想：若 能参加这次画展，并获得个什么奖项，那将是他送给王节和监狱最好的礼物。狱方很支持方凌的想法，积极帮他报上了名：方 凌也满怀激情地投入了创作，并给他的作品起名叫《硕果累累》。

　　没过多久，好消息便传来：《硕果累累》在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书画展中获得二等奖。方凌终于为有了一份珍贵的 礼物可以送给王节而感到非常欣慰：这个成绩国家认可，若是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画了卖钱肯定不会有此结果。在王节和民 警们的关爱下，方凌越发地积极起来，其共获三次减刑，出色地完成了改造，于2006年9月提前出狱。

　　出狱半个月之后，方凌和王节就举办了非常俭朴的婚礼，两个人共同经营起了一个小小的画廊，方凌想深造的梦想也 很快实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四川美术学院的退休教授李来源。老教授很感慨方凌的经历，常为方凌指点水墨葡萄 的绘画技法。方凌的画技也大有长进，其感慨道：我这是因祸得福，若是王节没有检举我的话，我也没有今天；她是拯救了我 啊，现在我提前了几年出来，时间还来得及，人生还长得很。

　　因为画葡萄，方凌有了一段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也因为画葡萄，方凌和王节结下了一段充满风雨的爱恨情缘：葡萄 在这小两口的生活中，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方凌特意在一片葡萄园附近，和王节安了家，而这片葡萄园就成了他们经常 光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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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