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个农民工工会副主席讲述讨薪经历

　　杨春文：为农民工讨薪不寻常

　　特约记者/王智 孙波

　　杨春文最开心的是，现在鲁园工会已经发展到5000多人。“我们的同事亲耳听到一位农民工给在外地的同乡打电话说：‘来沈阳打工吧，这里有农民工工会，它能帮咱要工资！’能得到农民工兄弟这样的信任，讨薪再辛苦也值！”

　　农民工高票当选副主席

　　如果提起“鲁园”，相信没有几个沈阳人会说不知道。在全国范围内，鲁园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这不仅因为鲁园是鲁迅儿童公园的简称，而且是辽宁乃至全国最大的零工市场。

　　2005年，沈阳鲁园成立农民工工会后，直接为农民工要回工资24万多元，还通过借助法院、检察院等力量，为农民工讨回欠薪110万元，并安置了1088名农民工就业。

　　杨春文，就是这家全国第一家农民工工会的副主席。今年33岁的杨春文来自辽宁省朝阳市的农村，他是鲁园为数不多戴着眼镜打工的

文化人。

　　1996年，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俄语专业的杨春文踌躇满志地来到辽宁省人才市场，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他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栽了个大跟头。因为专业狭窄，来沈一个月后，他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专业的单位，眼看着随身携带的400元钱越花越少，不得已，杨春文来到当时的鲁园零工市场做起了零工。

　　杨春文这一干就是9年。在起初半年的时间里，杨春文从酒店里最粗浅的工种做到了“水案”，即为

厨师打下手。颇有心计的他，总在晚上把白天看到的配料、加工程序、烹饪时间等细节记在本子上。半年后，无师自通的杨春文成了一名厨师。与此同时，他也对鲁园有了感情。在鲁园农民工工会成立的酝酿阶段，杨春文就引起了工会部门的注意。他的经历和素质具有代表农民工发言的能力。而当时作为厨师的杨春文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建立特色连锁饮食店，自己做老板。

　　杨春文告诉记者，当选工会副主席后，除了要开展工会的日常工作，帮助农民工维权的事情也相对增多了。“我们正常是早上8点左右上班，晚上4点左右下班，上班期间一般是为农民工提供咨询，组织登记入会以及接待维权诉求。平均来看的话，每天至少要接待十多位农民工，多的时候一天有30多人。到了年底，数量比平时更大一些。”杨春文刚当选鲁园农民工工会副主席时，他的母亲不同意他做这份工作，因为他当厨师每月至少能挣1500元钱，而且还管吃管住。可是在工会工作，他每个月才挣800元钱，可他毅然辞去了厨师的工作，这样他还得在工资中拿出相当一部分钱用来租房子，生活就更艰苦了。

　　为农民工讨薪，双脚走出血泡

　　为给农民工谢祥林要回被扣的驾驶证，杨春文花了70天时间。为帮22岁的农民工刘洪霞讨要欠薪，杨春文15次到打工店里调解。店老板见人身威胁无效，甚至打110报警，说他在店里胡闹。经过1个月零2天的艰苦努力，杨春文才帮刘洪霞讨回欠薪150元。 杨春文告诉记者：“我有热情，我相信只要肯干，就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2005年8月12日的沈阳，气温高达32℃，杨春文从鲁园工会徒步走到北市地区为农民工李洪松讨薪。由于这条路线没有公交车，他又舍不得浪费钱，所以只好走着去。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甚至连鞋也湿透了，双脚感觉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讨到欠薪后，他又走着回到鲁园工会。回到家里，他的双脚磨出了血泡，双腿累得直抽筋。

　　就这样，仅2005年一年时间，他和两名助手就为200多名农民工讨回了23万多元欠薪。

　　2006年初，身患骨结核的浙江农民工倪裕春割腕自杀，幸亏被救起。鲁园工会筹到的10214元钱，挽回了他的生命。这笔救命钱中，有324元是由57个人捐助的，最小的一笔是5毛钱。农民工王鑫捐了5元，他说，钱虽不多，也是自己一天的伙食费了。如今，在沈阳的外来务工人员身上，不少“力工”、“保姆”、“水案”纸牌的背面，是一张农民工工会的联系卡。联系卡上，鲜红的工会图章宛如一簇跳动的火焰，紧贴着会员的心。

　　维权日记，记载为农民工讨薪艰难

　　自当上农民工工会副主席，杨春文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厚厚的一本日记中，大部分内容是他帮农民工讨薪的艰辛与压力。帮助农民工老常讨薪就是《维权日记》中一个鲜活的事例。

　　2006年秋季的一个上午，办公室里走进一位书生气十足的小姑娘，身后背着一个书包，留着一头乌黑齐肩发，上身穿着一件洁白镂空的汗衫，但小姑娘却显得有一些忧郁。她问我：“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我说：“是，你有什么事吗？”接下来她伤心地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她是沈阳师范大学旅游管理系大二学生，今叫常玲(化名)，辽宁省昌图农村人。全家4口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正在初中读书时的妹妹。一个农民之家供养一位大学生是很困难的，何况还有一个初中生。常玲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大一读书时为了给家庭减轻负担，她省吃俭用，别人休息时她还得去打工。即使这样她本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她的父母为了供两个女儿读书，在当年4月份决定到沈阳打工。

　　常玲的父亲老常是个瓦工，他和妻子来到沈阳后，在于洪区城乡交界处找到一个民间流动的小建筑队，这个小建筑队没有建筑资质，专为城乡结合部的个人盖房。老常夫妻俩在这里干了3个多月活，只拿到3000元工资，还差3000元。后来常玲多次跟着父亲去找包工头要钱，他说什么也不给。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常玲暗自为此事哭了好几次。

　　常玲很苦恼，为父亲着急，也为自己着急。她听别人说鲁园农民工会能帮农民工讨薪，于是就来到工会。我听完她的讲述后，给包工头刘某打了四五个电话未打通，于是又给刘某的父亲打电话，我刚刚谈老常工资的事，对方就把手机关了。

　　中午，杨春文又继续打电话，刘某的媳妇接的电话，她说之所以不给工资，是因为常的施工不合格。杨春文对刘某媳妇说：“你和刘某说一说，扣钱也是有尺度的，不能抓住点毛病就把钱扣光了，老常多么不容易啊！”

　　数日后，杨春文终于找到了刘某，刚开始刘某用语言威胁杨春文，但这并没有将杨春文吓倒。看到他的话没有震住杨春文，刘某说：“我最多只能给老常1000元，多了我也没有，这钱也得等几天才能拿上。”杨春文说：“你不觉得少吗？老常这样大的岁数为了养家容易吗？咱们都年轻挣钱要比他容易得多。我同学有搞建筑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有些活你可以干一干。”最后刘某终于同意给老常1500元。

　　几经周折历时两个月，刘某终于把钱给了老常。

　　像这样的事例，在杨春文的《维权日记》里还有许多许多。杨春文告诉记者，上级工会组织的支持才是鲁园农民工工会维权的真正“靠山”。有了“自己人”做副主席，农民工对工会十分亲近；而沈阳市总工会的支持，则让一些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老板有所忌惮。

　　开博客为农民工找工作

　　2006年二三月份，只有4位专职人员的鲁园工会，迎来了全国总工会的两次考察。

　　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王兆国与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书记处第一书记孙春兰曾分别作出批示，要求鲁园农民工工会越办越好。一直困扰鲁园工会的经费问题也得以解决：沈阳市区两级工会每年各拿出5万元，并根据需要追加，上不封顶。鲁园工会的两个副主席杨春文和杜荣杰，双双与沈阳市和平区工会签订了劳动合同。同年4月，杨春文还被评为沈阳市劳动模范。对此，杨春文说：“这不仅是这个城市对我的认同，更是对农民工群体的肯定。”

　　如今，杨春文个人博客正式登录互联网。“我们一直在寻找新的渠道，帮助更多的农民工找工作。”杨春文告诉记者，他发现上网招聘、找工作的信息很多，于是就让暑期来实习的东北大学学生帮忙搭建了一个网络平台，他要将已经搜集的雇佣双方信息一一登在网上。在杨春文的个人博客上，提供了建筑、家政、餐饮、技术工人等近40个工作岗位。最近，竟然还有企业将自己的招聘信息发到杨春文博客的留言里，让他帮助寻找合适人选。不足两周的时间里，杨春文利用博客平台，已帮助60多名农民工找到工作。

　　然而，让杨春文最开心的是，现在鲁园工会已经发展到5000多人。“我们的同事亲耳听到一位农民工给在外地的同乡打电话说：‘来沈阳打工吧，这里有农民工工会，它能帮咱要工资！’能得到农民工兄弟这样的信任，讨薪再辛苦也值！”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11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