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讨债未果后带走债主儿子

    央视《法治在线》2007年12月5日播出：讨债成“子”，以下为节目内容。

　　导视：

　　为讨债 “好友”摇身变“绑匪”

　　“他认为有人在搞恶作剧……”

　　讨债不成却讨来个“儿子”

　　“四千块钱就能把一个人拐走了，那太没意思了”

　　“我是个疯子吗，会为了几千块钱把小孩带走。”

　　讨债成“子”

　　主持人： 讨债不成竟讨来“儿子“，这事不久前就发生在四川省泸县，今年8月当地法院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审理，法庭之上，一边是失踪孩子的父母要求严惩所谓绑架儿子的“绑匪”，而另一边，站在被告席上的昔日讨债人，则称自己讨债不成，却讨来个儿子，抚养了一年还要面对牢狱之灾，自己更冤……究竟谁才是这场风波的受害者，法律又该如何界定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呢？事情还要从2006年一通神秘的电话说起。

　　画面+音效：电话铃响

　　同期：“你要不要你的小孩？”(画面： 笔录)

　　同期：“你想做什么？”(画面：男人接电话)

　　音效：电话挂断了的声音

　　解说：接电话的男子认为，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的电话，但身在外地打工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想赶紧提醒老家的父母多注意孩子的安全，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因为当时通电话的时候呢，时间比较短，只有二十多秒钟吧。那么对方只说了一句要不要小孩？这个时候呢，受害人的父亲他认为有人在搞恶作剧，所以说不予理会，那么就把手机挂了。

　　解说：失踪的孩子叫小强，那天接到神秘电话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付昆宇。发现孩子不见了，付家发动了所有亲戚朋友四处寻找，可一整天过去了，孩子依然无影无踪……围绕孩子的失踪，警方也展开了调查，他们注意到了孩子父亲曾经接听的那个电话号码。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这个电话号码是我们泸州市王氏商城旁边的一个IP公话的电话号码。当时我们去问了，问了一下IP公话的老板，记忆中他说是一个年龄大约在40岁左右，带着一个6岁左右的小男孩在那个地方打的。

　　解说：按照电话亭老板的说法，打电话的男子应该就是带走孩子的人，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应该说这个犯罪嫌疑人带这个小孩走，在实施绑架的地点到打电话的地方，中间有一段距离，必须要坐公共汽车……

　　解说：警方在沿途寻找中终于获得了一丝发现，一名女教师称案发当天上午十点多，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她曾见到过失踪的小强。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这个教师呢，她认识这个被绑的小孩，他问过他，你到什么地方去？这个小孩当时挺高兴地说，我和我伯伯一路去找我爸爸。……

　　解说：，女教师注意到当时小强身边坐着的一名中年男子，种种迹象表明小强的失踪与这个被称作“伯伯”的人密切相关。小强究竟被带到了哪里？这名中年男子又是谁呢？这时，在走访中，孩子的外公无意间提到的一个细节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就是在头一天，应该就是9号，这个小孩中午放学回家，手里边有两元钱。他外公就问他，谁给你的钱？然后他那个小孩就跟他外公讲了，是袁伯伯给我的钱。

　　解说：孩子提到的这个袁伯伯，会不会就是目击者所提到的那名中年男子呢？就在这时，警方接到了孩子父亲打来的电话，说他想起来一个重要的线索，也许他知道是谁带走了孩子……

　　隔断：一个突然到来的客人，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孩子失踪之谜能否揭开端倪？

　　解说：孩子的外公告诉警方，孩子口中的这个袁伯伯，就是袁光荣。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他说(袁光荣)是重庆人，应该说是重庆长寿县但渡镇的，为什么几百公里跑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无缘无故地给这个小孩钱呢？当时我们只是觉得他有一定的嫌疑。(插地图)

　　解说：而此时，孩子的父亲告诉警方，他终于想起了一个重要线索，他说案发当天接到的电话里，那个声音很熟悉。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就是说打电话给他的声音，他比较熟悉。这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叫袁光荣打的，原来是他手里面一个小工头，袁光荣打的。再加上这个小孩本来他就叫袁光荣为袁伯伯，所以说最后应该说这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解说：从孩子的父亲和外公提供的线索来看，显然这个叫做袁光荣的人有着重大嫌疑，此时警方决定，带着袁光荣的照片，请案发当天两位目击证人辨认一下，他是不是那个带走孩子的人。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他说就是这个人，最后确定他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解说：走访中警方了解到，袁光荣在最近五六年中都未曾回过家。而接下来的调查，则更让人备感意外，警方发现，在最近几年中，袁光荣与付家交往极为密切，甚至接连几个春节，他都是在付昆宇家中度过的。

　　带走小强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付家的老朋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昔日好友反目成仇、作出如此极端的举动呢? 袁光荣和小强的父亲付昆宇之间有着怎样渊源呢？多年来，付昆宇一直在从事建筑生意，几年前他偶然间认识了袁光荣。从那以后袁光荣便一直为他工作。

　　然而从2006年开始，因为一些经济纠葛，两人之间出现了矛盾。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他一边打工，他一边就在付昆宇的手里边把他的工资和利润提前就预支了，也花掉了。所以这种状况下，几个工人就开始闹了，就开闹了。……在这种状况下，付昆宇最后就把他的保证金，6000元左右的保证金就给他扣下了。

　　解说：“保证金被扣”成为付昆宇和袁光荣二人矛盾的导火索，并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

　　现在，袁光荣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会突然间把付昆宇的儿子带走，谁也说不清。警方开始四处查找袁光荣和小强的下落。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他们都去打过工那些地方，他们在工地上面，应该说都布了控了。当时从11号开始吧，就一直没有下落了。

　　解说：与此同时，为了寻找到孩子，付家夫妇也走遍许多地方。

　　付妻：就是到成都，泸州，重庆还有徐州，还有广西，还有河南，……把小孩的照片拿去嘛，看见有没有这个男的，带着这个小孩在这里住旅社怎么样的。还有我老公过后有时间就到泸州，他说他不会走远的。因为想到他肯定不会走远的，又到泸州，坐那个的士车，50块钱一个小时，就挨个转。

　　解说：然而所有的寻找、所有的努力都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人知道袁光荣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见过那个6岁的孩子小强。

　　隔断：一封奇怪来信，几行意思模糊的留言，能否带来新的转机？

　　解说：尽管，警方和小强父母四处寻找却始终毫无结果，小强和袁光荣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一丝消息……

　　付昆宇：我们三个月在家里，基本上没有吃过饭，反正一斤米都没吃过。

　　付妻：……当时我根本也不知道他穿什么鞋子，也不知道他穿什么衣服，就这样子走。还是有人讲在街上碰见他(小强)，说他没有穿鞋子……那时候真的。你看我的头发，全部是，就是去年才白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解说：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的流逝没有淡去失去孩子所带来的痛苦；相反，没有一丝消息的等待更像一种煎熬，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今年3月，距离小强失踪已经过去了9个月，就在小强父母几乎陷入绝望境地的时候，事情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转机：付昆宇的妻子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来信。

　　付妻：有一个人给我带了一封信回来，信上没有写地址嘛，邮戳上面就是乌鲁木齐。

　　解说：这封信上的署名正是一直杳无音讯的袁光荣。在这封信里，袁光荣一一列出了向付昆宇所欠的三笔帐目，总共达20多万元，并留下了一个账户号码，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帐目之下还留有几行字：

　　信的内容：我们天天与羊为伴，不知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冬，说真的，我再也没有勇气生存下去，不知道是再见还是永别……

　　付妻：他说他经常和那些羊在一起的，他说他可能就是说过不过来，我想他大人都会过不过来，他自己过不过来，他哪里还顾孩子是不是？那时候我真的是天天都哭。……白天也在想，晚上也在想，根本就睡不着觉。

　　解说：这封信上面没有地址，只有一个邮戳，那么袁光荣究竟在哪里呢？小强和他还在一起吗？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当时我们就只能从字面上分析，就是从邮戳上面看出来，他是乌鲁木齐火车南站的一号信箱的

邮政地址。那么这个时候我们推断，加上信的内容，写的是我们终日与羊为伴，应该说这个袁光荣带这个小孩在新疆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解说：茫茫新疆，地广人稀，仅凭一封光有邮戳、没有地址的信如何查找到袁光荣和小强的下落呢？警方试图从其他地方查找进一步的线索，然而此时早已急不可待的付昆宇已经踏上了赶往新疆的旅程。

　　付昆宇：我在新疆乌鲁木齐，走了两个区，每天走路。就是过春节，每天拿着我小孩的相片，走路去问，看见这个小孩没有？

　　解说：在小强父母心中刚刚浮现出的一丝希望再一次落了空，孩子还能找回来吗？再次濒临绝望的边缘，警方的调查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重庆他老家，反映出来有一条线索，就是说他的一个表哥吧，应该是表哥叫文某某，在新疆的阿瓦提县，应该说是多年，主要在那个地方搞建筑。……那么最后在今年2007年的4月份吧，这个袁光荣用文某某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到甘肃的西宁，寻找活干，要找活干。

　　解说：得知这一线索后，四川警方立即赶往新疆。今年4月25日，在新疆警方的配合下，在新疆阿克苏地区阿瓦提县，袁光荣被警方抓获，失踪近一年的小强也终于被警方解救，回到了父母身边。

　　付昆宇：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是穿了一双布鞋，还补着，那个布鞋都是烂的。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 救了这个小孩我们也挺激动的。……问他看你怎么这么瘦？挺像一个小萝卜头似的。然后我说你吃肉吗？这个小孩说，我上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到我们解救他为止。他总共吃过五顿肉，就和这工友一起吃……

　　解说：孩子终于被找了回来，究竟一年前，小强为何会被带到新疆？他在那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作为付家昔日的好朋友，袁光荣对于自己带走小强的举动又该作何解释呢？

　　隔断：是讨债无门的无奈之举还是一场预谋中的绑架 法庭之上该如何判决

　　主持人：袁光荣，导演了这场孩子失踪风波，也让自己陷入了一场漩涡：小强父母要求法律严惩这个绑架儿子的真凶，而袁光荣则认为，自己原本只想讨债，结果没讨到一分钱，却讨来个儿子，抚养了一年还要面对牢狱之灾，自己更冤……究竟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法律又该如何界定袁光荣的行为呢？

　　##同期 袁光荣：是他父亲把我逼到这一步，一步一步逼上这条路来的…

　　解说：究竟付昆宇和袁光荣之间有着怎样的经济纠葛呢？

　　记者：一共是多少钱？

　　袁光荣：二十多万八千多吧。

　　付昆宇：应该是四千多。

　　解说：讨债人声称索债二十多万，而欠债人则说只欠四千多，双方在这场债务的数额上分歧巨大。袁光荣表示曾多次跟付昆宇联系结算账款的事，但都遭到了付昆宇的拒绝，这让他颇为恼火。

　　袁光荣：平时我打电话他不接。平时我打过去，他不接，打过去骂你两句，然后把电话挂了。

　　付昆宇：其实我不是说不见面，我只跟他说了一句什么呢？你赶紧把工人的钱给别人。…

　　解说：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就在案发前一天，袁光荣来到付昆宇的老家，看到了付昆宇的儿子，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形成了……

　　随后，袁光荣用公用电话给付昆宇打了电话，想以儿子逼付昆宇见面，不料付昆宇以为是恶作剧，挂断了电话。眼看讨债无门的袁光荣，于是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袁光荣：我也没有钱用，找人又找不到人，我只有把娃儿带走，在新疆边打工边养娃儿，你总得要娃儿，我是这样想的。我看你还是为了要钱，还是要你的亲骨肉，就这样想，我就把他带到新疆去。

　　解说：因为背着巨额债务，袁光荣不敢回自己的老家，辗转几天后，他带着孩子投奔了远在新疆的亲戚那里。

　　记者：那你们到新疆之后，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袁光荣：修房子，搞建筑。……自己挣钱嘛，我们两个人生活费还够。

　　记者：一个月你能挣多少钱？

　　袁光荣：千百块钱吧。……

　　记者：那你们的生活开支呢？

　　袁光荣：我们两个，我是九块钱的生活费，他五块，我们两个一天十四块的生活费。

　　解说：袁光荣表示，尽管他最初是想以小强逼迫付昆宇尽快还钱，但他从没有因为大人之间的纠葛而亏待孩子。

　　袁光荣：在吃住上，吃住上都是那种想法。对于我想起他老儿怎么欠我的钱我的帐，各是一码事，我从来没加在他身上，没有那种想法。

　　四川泸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刘运涛：因为当地的工资比较低，没有那个剩余的钱供他上学。但是呢，他对这个孩子也挺好的，也怕耽误他的学业，……然后他自己掏钱，给这个孩子买了笔，买了本子。

　　解说：袁光荣说自己也曾考虑过是否把孩子送回来，但出于经济原因他们始终未能离开新疆。

　　袁光荣：冬天不上班了，把钱都用完了。用完了，我真的是想回来，想把他带回来，但是没有钱了。

　　解说：今年年初，袁光荣托人辗转交给小强父母一封信，但在信里袁光荣并没有留下地址。

　　袁光荣：我也让他痛苦一下，让他内心里痛苦。……(我说我在新疆，能不能过完这个春节，现在不知道。那时候是吓他的话嘛。

　　解说：那么对于小强而言这一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记者：你天天想爸爸妈妈吗？ 胡定国：想。每回都想。

　　记者：哭了没？ 胡定国：哭了。

　　记者：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要见爸爸妈妈？ 胡定国：没有。

　　记者：为什么呢？ 胡定国：因为他骗我。

　　记者：你什么时候知道他骗你的？ 胡定国：坐火车的时候。……因为我爸爸根本就不是坐火车的。

　　解说：今年八月，四川省泸县人民法院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审理。究竟法律该如何界定袁光荣的这种行为呢？

　　四川省泸县人民法院 刑事审判庭 王鹏祥：绑架罪应该是以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作为人质。他不仅仅是是为了人身财物，还可以是基于其他目的，，但是采用的手段是暴力。35：25

　　解说：根据我国刑法关于绑架罪的规定，法院认为袁光荣的行为并不构成绑架罪，但构成了拐骗儿童罪。

　　四川省泸县人民法院 刑事审判庭 王鹏祥：这在那个地方生活完全是靠袁光荣打工来维持两个人的生活，两个人是同吃同住。对这个小孩呢，没有采取禁闭，关押，所以说这种情况看来，我们综合起来分析，应该定拐骗儿童罪更为恰当。

　　解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二条 拐骗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脱离家庭或者监护人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考虑到孩子脱离家庭的时间较长，以及袁光荣与孩子父亲存在着经济纠纷等诸多因素，四川泸县人民法院认为袁光荣构成拐骗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袁光荣：后悔现在来不及了，后悔莫及。

　　记者：你觉得新疆的这一段经历，在你的人生当中，它带给你是一种什么样的记忆？

　　袁光荣：这个记忆就难说清楚了，真的是难忘。……让一个无辜的小孩跟着我一路，我也感觉到有点后悔，毕竟小孩是无辜的。但是无辜吧，反正犯了个错误，也带出来了，毕竟要给他带好，像自己亲人一样带好，不能出半点差错……(记者：那你觉得这样值得吗？)是值不得……再也不会，这样太愚蠢了……

　　小强念儿歌：计算题，三四道，一排等号像小桥。算对了，走过桥，做错了，过不了。想一想，算一算，快快乐乐过了桥。

　　字幕：目前， 关于袁光荣与付昆宇之间的债务纠纷，法院需另案处理。

　　主持人：一番波折后，小强终于回家了，我们在这里真心的希望这个可爱的孩子能够快快乐乐的成长。讨债未果的袁光荣，如果当初能够选择更理性的合法途径去维护自己的适当权益，，今天就不必在高墙内苦苦追悔。任何人都不能逾越法律的界限，这是我们这个社会为了最大限度维护每个人的权益，而定出的规则，违背这个规则的人势必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