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妈妈

　　她，幼年丧父，五年前母亲又离家出走；她，一位法官，用真情弥补缺席的母爱；罕见的疾病，巨大的风险，高昂的费用，法官妈妈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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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苏靖江有个十五岁的女孩何小敏，脸部患有严重的神经纤维瘤，危及生命，急需手术。在最需要亲情关爱的时刻，女孩的父母却都离开了她。幸运的是，小敏在寻找亲生母亲的过程中收获了另一位妈妈的关爱，并结下了非比寻常的母女深情。

　　(实况 陈燕萍：阿姨在外面等你)

　　(解说)

　　2007年8月10日早上七点，何小敏被推进了上海第九人民医院的手术室。

　　等在手术室门外的，是小敏的爷爷奶奶和靖江市人民法院江阴园区法院的法官陈燕萍，手术室外的气氛十分紧张，因为何小敏这一次的手术伴随着巨大风险。

　　(采访 小敏奶奶)

　　手术是我签的，这么长的一张纸，四十几条，每一条都是危险

　　(采访 陈燕萍)

　　我看了4遍才看清楚，我觉得血充脑门，没有办法看清楚，最后我能记得的就是三条死亡的那个，就是能记得的就是三条死亡，其他的什么方案，我都记不着，跳到我眼里最多的就是三个死亡

　　(解说)

　　今年十五岁的何小敏，面部长了两个巨大的神经纤维瘤，这次手术将割除她额头重达两公斤肿瘤，同时摘除因为肿瘤压迫而已经失明的左眼球。

　　(采访 医生)

　　相当多的神经纤维瘤的病人，皮肤切开以后她就会出现非常大的出血//那么小孩子何小敏体重还很小，稍微大的出血量对她来说就很致命。

　　(采访 陈燕萍)

　　孩子如果走不下手术台，我觉得我一生都不会得到安宁的，因为是我亲手把这孩子送上手术台。

　　(解说)

　　医生告诉记者，手术持续的十几个小时里，站在手术室外的陈燕萍一直默默地流着眼泪。

　　(采访 陈燕萍)

　　我怕这个手术不能成功，我怕我亲手把这个孩子送到手术台下不来，真的，当时我很恐惧。

　　(采访 小敏奶奶)

　　法官妈妈也哭得要死。

　　(解说)

　　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一个法官、一个身患重病的女孩，她们之间深厚的感情从何而来呢？事情还得从五年前陈燕萍接手一起抚养纠纷案说起。

　　(黑转)

　　2002年8月，时任靖江市人民法院八圩法庭的审判员陈燕萍接到了一起普通的抚养纠纷案。家住靖江市新桥镇的九岁女孩何小敏向法院起诉，要求妈妈给予抚育费和教育费。在法庭上，陈燕萍见到了当事人何小敏，她一下子被小敏的长相惊呆了。

　　(采访 陈燕萍)

　　额头上一个肿瘤块，下巴一个肿瘤块，那个小脸已经扭曲变形的那种状态，当时我一看，我就觉得天底下哪有这么一个孩子

　　(解说)

　　原来，小敏四岁时，父亲因为鼻癌不幸去世，家里负债累累。一个月后，母亲离家出走。家里就剩下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小敏。随后，小敏的左眼上方和下巴分别出现两个肿块，随着年龄的增长，肿块越长越大。但这个生活窘迫的家庭根本没有能力进行治疗。

　　(采访 小敏奶奶)

　　那时候没想到看这个东西，她爸爸死了留了5万块钱债务给我们，我们哪有钱，想也没有想。

　　(解说)

　　一家三口的生活仅仅靠门前的几亩地和爷爷在外打工每个月赚取的几百元维持着。2002年小敏9岁时，爷爷奶奶实在无法负担小敏的上学和生活费用，于是用小敏的名义向法院起诉，要求她的母亲每月给予一百元的抚养费。小敏在见到法官陈燕萍后，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

　　(采访 陈燕萍)

　　那孩子就慢慢站起来，然后站在那个办公桌旁边，用那个蚊子哼的声音，说了这么几个字，说阿姨帮我找妈妈。

　　(解说)

　　母亲离家出走时，小敏还只有四岁。后来听说母亲和邻村的一个人同居在一起，但是五年多了，她从来没回过家。

　　(实况)

　　小敏：人家都有妈妈，我没有妈妈，希望妈妈回来抚养我。(流泪)

　　(采访 陈燕萍)

　　她就是渴望妈妈的一种爱//当时我眼泪就出来了，我觉得世间为什么这么多不幸都降临在这个孩子身上，当时我在想，一定要让孩子感受到她妈妈给她的这种爱，一定要让她妈妈回到她身边。

　　(解说)

　　见到小敏的第二天，陈燕萍就去了小敏亲生母亲居住的地方。她没有想到的是，小敏的母亲闭门不见，陈燕萍千方百计找到了小敏母亲同居男友的父亲。

　　(实况： 陈燕萍：如果你看到她一定跟我联系。 同居男父亲：出去！出去！)

　　(解说)

　　陈燕萍又找到小敏的外婆。

　　(实况： 陈燕萍：能不能告诉一下小敏母亲的去向？只要她出来我们谈一谈)

　　(实况：小敏跪下，喊叫"妈妈啊")

　　(解说)

　　一个月里，陈燕萍只要有空就去这两个地方，前后找了七八次，但小敏的母亲始终没有露面。

　　(采访 陈燕萍)

　　后来一次一次找不着的时候，我的心随着这个找不着的时候，我的心情加重了，我觉得也不应该把这个现在这个状况告诉这个孩子，我觉得对孩子来说可能一种奢望，或者是一种折磨或者一种比较残忍的一种事情，我不想让她来承受。

　　(黑转)

　　(开庭实况：

　　今天靖江市人民法院依法在这里公开审理原告何小敏诉被告张雪珍，为抚养纠纷一案……)

　　(解说)

　　2003年2月28日，靖江法院八圩法庭对何小敏状告母亲支付抚养费一案作出一审判决。此时被告席上小敏母亲的位置依旧空着，就如同小敏生活里缺席的母爱。法院判决小敏母亲每月向女儿支付一百元的生活费，并承担每年的学费。但坐在法官席上的陈燕萍知道，这个判决执行起来将会异常困难。

　　官司赢了，但小敏的生活中依旧没有母亲，她每天只能看着照片，盼望那个曾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妈妈能够回心转意。

　　(实况) 小敏看母亲的照片

　　小敏：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奶奶，这个是我。 (陈燕萍扭过头抹眼泪。)

　　(采访 陈燕萍)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是个什么病，我就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病，有什么办法可以进行治疗，如果把孩子治疗好了，是不是她妈妈就认为她不是一个负担了，就能回到她身边。

　　(解说)

　　陈燕萍暂时停止了对小敏母亲的寻找，而把精力花到了小敏身上。由于多年没有父母的疼爱，小敏变得非常自卑，说话声音象小猫一样，不敢抬头看人。陈燕萍希望，孩子首先能够走出心理的阴影。

　　(实况)小敏穿新衣服

　　陈燕萍：小敏来照照镜子。

　　小敏奶奶：小敏从来不照镜子。

　　陈燕萍：来，那边有块玻璃，小敏来。(小敏笑了)

　　(解说)

　　陈燕萍牵挂着孩子的处境，每逢节假日，她总是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小敏家，还负责起小敏的生活和学习。曾经一度辍学小敏穿上了新衣服，背上了新书包，重新回到了学校。有时，陈燕萍也会带上自己比小敏大两岁的女儿来看这个妹妹。

　　(采访 女儿)

　　我经常还陪我妈妈去帮小敏买衣服，帮她挑衣服，因为我是女生，她也是女生，我挑的衣服一般她都会比较喜欢。

　　(采访 何小敏)

　　她心地也很好，她见到我也不害怕。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带很多东西。

　　(解说)

　　最让陈燕萍操心的，还是孩子的病情。医生确疹，小敏脸上的肿块属于神经性纤维瘤，随着女孩的长大、发育，肿瘤将不断扩大，小敏脸部变形将越来越严重，听力视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就在一次一次的求医问疹中，陈燕萍越来越觉得自己和孩子之间产生了母女般的感情。

　　(采访 陈燕萍)

　　那个孩子做那个CT进去的时候，她就拉着我说我怕，说我不敢进去，妈妈，我不敢进去，当时我楞在那个地方，我觉得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当时我想也许是一种本能，孩子害怕的本能，她求助于我的时候不经意叫出这种话。

　　(采访 小敏)

　　我觉得她像一个妈妈，比我的妈妈还要好，所以我叫她法官妈妈。

　　(解说)

　　这一声"妈妈"触动了陈燕萍。她发现，在小敏孤独的内心世界里，自己已经成为她的依赖。

　　(采访 陈燕萍)

　　先是可怜，后来有一种关爱的，再后来是怜爱她，后来演变成就是一种爱，对孩子就是一种爱。

　　(采访 陈燕萍女儿)

　　虽然说小敏的妈妈不要她，但是我觉得最大的幸福就是我妈妈能够照顾她。

　　(采访 小敏)

　　我觉得我妈妈没有那么好，她呢又处处为我着想，我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解说)

　　陈燕萍下决心一定要让孩子健康地活下去，几年里，陈燕萍用自己的存款带着小敏跑了靖江、南通、无锡等地十几家医院，但是始终找不到一家医院能够给小敏做手术，因为手术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采访 陈燕萍)

　　最重要的一点也许是孩子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解说)

　　但是，孩子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2007年3月，陈燕萍带着小敏来到南京的一家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陈燕萍，这几年小敏的肿瘤已经长入颅脑内，导致一只眼睛失明一只耳朵失聪，一旦手术，可能造成大出血，危及生命。

　　(采访 陈燕萍)

　　当时我一听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心痛，这么多年求医，就是要让孩子能够健康地生活下去，如果我亲手把孩子送到手术台，让孩子下不了手术台，我宁可不做

　　(解说)

　　但是，让陈燕萍没想到的是，医生的话被躲在门外的小敏听到了，小姑娘的反映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采访 小敏)

　　我不怕的。

　　(采访 陈艳萍)

　　她到我身边说，妈妈，就是死在手术台我也要做，我不愿意像这样不人不鬼地活在这个世上，当时我听了这孩子的话，本来心情就很差，然后听到这孩子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安慰这个孩子，就觉得心痛，

　　(采访 何小敏的奶奶)

　　她不怕，她说哪怕我死都不怕。//因为长得丑，受委屈受够了。

　　(解说)

　　医生还告诉陈燕萍，即便手术成功，费用也相当高昂，加起来需要二十几万。陈燕萍已经为小敏的治疗筹集了近3万元，但这仍然是杯水车薪。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陈燕萍心事重重。

　　(采访 何小敏)

　　她哭得很伤心，她一路上都在哭

　　(采访 陈燕萍)

　　我当时就在想，很绝望的，我就觉得一个是手术风险，还有一个手术费，费用从哪里来

　　黑转

　　(解说)

　　这时候，事情有了转机，陈燕萍所在的法院知道了小敏手术需要巨额费用后，院领导动员全院职工为小敏捐款。

　　(采访 法院院长)

　　我们作为一个法官来讲，除了要求你的司法公正，或者社会各界看到我们法官只是严肃的一面以外，实际上法官要有温情的一面，法官也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所以这个当我们知道了情况以后，我们不光是鼓励，而且是号召全院的干警加入这个行列，

　　(解说)

　　"法官妈妈"陈燕萍帮助小敏的故事传开了，经过当地媒体的报道，人们纷纷捐款，在短短三个月里筹集到了20万元的手术费。同时泰州市人民医院为孩子联系到了上海第九人民医院进行治疗。2007年6月13日，陈燕萍带着小敏来到了上海。

　　(实况)在九院做检查

　　(采访 医生)

　　我们风险评估治疗后的效果和不治疗以后会出现的效果，我们觉得对病人肯定合算的话，我们才会给她做手术。

　　(解说)

　　经过检查，上海第九人民医院认为可以为小敏施行手术，这个消息让陈燕萍和小敏欣喜万分。但就在手术前，小敏突然提出了一个令陈燕萍棘手万分的要求。

　　(采访 陈燕萍)

　　当时孩子就跟我讲说，先叫了一下妈妈，后来说阿姨，我当时一楞，她后来又叫妈妈，我说你什么话说，怎么吞吞吐吐的，一个劲在吞吞吐吐干吗，有什么话就说，她低着头说，能不能让我去见一下我的亲生妈妈。

　　(解说)

　　小敏的母亲，一直以来是陈燕萍回避的话题。每一次当小敏提起亲生母亲时，她总以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为理由来抚慰小敏受伤的心。但这一次，小敏无论如何都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采访 陈燕萍)

　　她就跟我讲说，妈妈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我妈妈，见我的亲生妈妈，请你帮我，当时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说你瞎说什么，她说也许我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解说)

　　犹豫再三，陈燕萍还是带着小敏去找她的母亲，她知道孩子终究还是会知道答案的。

　　(实况)同居男子的父亲：不在我这里。

　　小敏大哭

　　这一次，小敏的母亲依然没有露面。

　　(实况)两人哭做一团，小敏喊：我不要妈妈，我不要妈妈

　　(黑转)

　　(黑场＋字幕 ： 2007年8月10日 手术进行了12个小时)

　　(采访 陈燕萍 画面先入、配声音音乐)

　　那十几个小时是一种煎熬，而且让我深切体会到这个生离死别的那种感受

　　(采访 小敏 只用声音垫镜头、音乐)

　　我说等我出来，一定要等我出来，等我手术出来。

　　(实况)

　　陈燕萍在手术结束后抱住了医生。

　　(采访 医生)

　　这是一个比较成功的手术，它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甚至超过我们预期的目标

　　(黑转 字幕2007年9月21日)

　　(实况几秒 小敏烧火)

　　(解说)

　　小敏手术后的一个多月，陈燕萍每隔几天就要去看看小敏。

　　(实况)

　　陈：我要问问奶奶，最近小敏在家里什么想法，奶奶。

　　奶奶：我自己没有力都是她自己洗衣服，洗鞋子，洗锅，洗碗，我那天没有起来，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陈：妈妈奖赏一个。(吻)

　　(解说)

　　医生说，小敏还需要接受四到五次的手术，才能恢复和正常人一样的容貌。而对陈燕萍来说，她还要逐步改变小敏因为疾病形成的内向心理。她说虽然这条路还会有很多艰难，但她会陪着小敏一步步走下去。

　　(采访 陈燕萍)

　　我最大的愿望是孩子经过多次手术治疗，能够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能够融入这个社会，通过好好学习，将来取得一份工作，能自食其力，像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下去。

　　对于小敏来说，在未来的生活中，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还需要面对很多的困难和挑战。我们希望小敏能够更加坚强地面对生活，也希望社会上有更多像陈燕萍这样的热心人，能伸出手来，扶小敏一把。

　　新闻娱乐频道晚19点10分播出的《东视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