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云父母留守北京 称一定要把官司打到底(图)

　　来源：《法制周报》——e法网

　　记 录

　　⊙法制周报见习记者 廖洁 /文

　　特约记者 张科/图

　　北京市北普陀影视城的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房里，放着两张窄小的单人床，来自湖南邵阳的李旭光和李小娥夫妇各睡一张。

　　一个多月以来，因为女儿李丽云的死，他们承受了比别的父母更多的压力和痛苦。女儿的死，不仅让他们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还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发的众多争议至今没有平息。

　　2007年12月21日，李旭光告诉《法制周报》记者，他们来到北京后，得到了很多人的资助，除了湖南老乡外，很多北京的记者也给他们送来了钱物，还有律师特地从山东、山西赶来，要为他们免费打官司。

　　孕妇父母起诉北京市卫生局

　　李旭光夫妇现在住的这间房，是一位在北京的邵阳老乡提供的，“这个老乡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特意赶到北京找到的，他通过媒体知道了这件事，很气愤，答应资助我们。”

　　在温暖潮湿的南方生活了一辈子，夫妻俩明显不适应北京寒冷干燥的天气，尤其是李小娥，因为感冒不住地咳嗽。

　　这段时间以来，夫妻俩为了女儿的事情一直在北京城里奔波。因为住所偏僻，每出去一趟都要花很大的工夫，坐公交、挤地铁，李小娥的身体不好，每次都会晕车。

　　“我们去了女儿出事的医院，还有她打工和生活过的地方，我的女儿啊，日子过得太苦了。”李小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女儿的遗物就只有几件薄薄的衣服，都是夏天的，她去医院的时候也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肖志军倒是穿了几件厚衣服。”

　　现在提起肖志军，李小娥的情绪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了，但依然不停地指责他。在李丽云的住处，李小娥找到了两个电话本，一个是李丽云的，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买菜记账本”。另一个是肖志军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电话号码，“肖志军的心机很重，我女儿太单纯了，我们家所有人的电话肖志军都写上了。他每次都要我女儿问家里要钱，取了之后自己分一半。不过他现在看上去也很伤心，也会哭。”

　　12月24日，在律师王良斌的陪同下，李旭光夫妇向卫生部递交了一份行政复议申请书和一份听证申请。王良斌告诉《法制周报》记者，此次复议主要有三项请求，请求撤销北京市卫生局之前对“拒签事件”所做的调查报告，请求撤销该局做出的“不签字、不手术”的决定，同时请求卫生部另行组成专家组重新调查李丽云的死因。

　　“卫生部对此事是比较重视的，在事件发生后的几次表态都比较中肯。他们要求北京市卫生局和朝阳医院对待此事必须公正，在前几天还发布了《关于建立医务人员医德考评制度的指导意见》，对医务人员的行为进行规范。”王良斌表示，他相信卫生部会作出公正的决定，纠正医疗过程中存在的不正之风。

　　随后，李旭光夫妇又向北京市宣武区法院提交了诉状，对北京市卫生局提起行政诉讼。诉讼的主要理由是朝阳医院京西分院的住院病历书写不规范，且参与抢救的部分医务人员“无资质”。

　　“我女儿当时穿的衣服不知道到底被放在哪里了，现在她还是赤身裸体地躺在太平间里。”李小娥哭着说，他们进行了很多调查，女儿的死医院要负主要责任，“他们凶巴巴地扒掉我女儿的衣服，还使劲按她的肚子，我女儿都吐血了，这样是动了她的胎气啊。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可他们却拿我女儿的生命当作儿戏。一想到女儿，我们的心里就在流血。”

　　李旭光：

　　一定要把官司打到底

　　“我们整天心神不宁，一心想着给女儿申冤。饿了就泡方便面或者吃点饼干。我妻子整天哭，想着女儿的惨状，根本吃不下东西，现在整个人都很憔悴。”李旭光毕竟是个男人，身体比李小娥扛得住些。

　　李旭光告诉记者，他们住的地方有时停电，人家没烧锅炉，暖气就会停掉。“这个暖气开着的时候也不是特别暖和。可人家都帮了我们这么多了，哪好意思再提要求呢？”夫妻俩的一个旅行包里，装的全是药品。

　　当记者问到李丽云的妹妹和弟弟时，李小娥变得非常谨慎，“我女儿在长沙读大学，现在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李丽云的一个弟弟明年要参加高考，因此夫妇俩刻意向儿子隐瞒了姐姐去世的事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已经请人给我代课了，一定要把官司打到底。”李旭光说，自己在家乡是一名教师，不为女儿做好这些事，他不会回湖南。“我们希望早日了解女儿去世的真相，还她一个公道，让我女儿能早日入土为安。”

　　肖志军：

　　我们的感情比梁祝更深

　　12月25日，《法制周报》记者拨通了肖志军的手机，从他的声音里，依旧能听出许多悲哀和无助。他说自己的手机是一个衡阳老乡买给他的，为了方便联系。

　　“如果我不是真的遇到了困难，是不会要他们钱的。”受人资助的肖志军也住在北普陀影视城，他把别人给自己的每一笔钱都做了记录，表示以后打工挣到钱了，都会还给他们。

　　肖志军一再向记者强调，要不是看到医生把李丽云按得吐血了，他一定会签字。

　　“我的老婆是个好人，我心里痛苦啊。”肖志军哭着说，他现在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一直都在思考，“你说现在的人道德怎么这么差呢？我很后悔啊，我不该去大医院的，早就有人和我说过，那些大医院都是坑钱的啊。我的老婆是冤死的……”

　　李丽云去世后，肖志军也没有和家里联系。他在衡阳老家的婶婶告诉记者，肖志军的父母也是通过电视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我恨家里人，如果当初他们能给我帮助，就不会是今天这样。我也恨医生没有医德。”肖志军在电话那头哭喊起来。

　　他又开始回忆与李丽云在一起的日子。“她是一个好女孩，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们在一起谈四书五经的时候，她的观点和我的都是一样的。”肖志军觉得，自己和李丽云的感情，比梁山伯与祝英台还要深刻，再也不会有像李丽云一样知心的人与自己相伴了，“我们常常讨论国事和天下事，只可惜这些都只能成为回忆了！”

　　“现在她在阴，我在阳，我一辈子都是痛苦的，是医院想嫁祸于我啊。我真不想独自活下去啊。”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说完这句，他又开始号哭。

　　发 现

　　正义网大刘：

　　整个社会都要吸取教训

　　⊙见习记者 廖洁

　　“那些视频都是我拍的，我觉得医院方面没有责任。”2007年12月20日，第一个发布此次事件视频资料的正义网记者大刘告诉《法制周报》记者，事情刚发生时，许多在场的人都认为只要进行剖腹产就能将李丽云和她腹中的胎儿抢救过来。“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只有几个医生知道，根据她的血氧含量等一些数据，李丽云活下来的希望其实很小，尤其是下午5时以后。”

　　11月21日下午，大刘的同事吕卫红由于身体不适在北京市朝阳医院京西分院住院，目睹了事件全过程。下午大刘接到吕卫红的消息赶到医院时，李丽云已经去世了。

　　“李丽云的父母丧女之痛固然让人同情，但在这个事件中，只有肖志军是最痛苦的。我们也希望媒体和网友不要过多指责他，给他一个能活下去的空间。”大刘认为，在这件事上，还反映出父母对子女教育的一些问题。“这几年来，李丽云一直骗家里人说自己在外面读书，不肯告诉父母自己在哪，起码说明其父母与她的沟通做得不够。”

　　“除了社会保障制度尤其是流动人口的医疗保障制度急需加强以外，这也体现了医疗制度本身与病人的医疗选择权有冲突。”大刘说，医疗选择权是法律赋予病人的权利，在国外很多案例都是这样，这个权利不能交到医生手中，这也是从保障病人的利益出发的。“事实是很无奈的，整个社会都要从这件事情上吸取教训。”

　　回 顾

　　2007年11月21日下午4时左右，22岁的孕妇李丽云被其丈夫肖志军送进北京市朝阳医院京西分院。

　　由于二人身无分文，医院决定免费入院治疗。李丽云生命垂危，需进行剖腹产，而其同来的丈夫肖志军竟然拒绝在医院的剖腹产手术单上签字。

　　朝阳医院在3个小时的急救过程中，一方面请110紧急调查该孕妇的户籍，试图联系上她其他家人；一方面上报了北京市卫生系统的各级领导，得到的指示为：如果家属不签字，不得进行手术。

　　7时20分，李丽云因重症肺炎导致心肺衰竭死亡，一尸两命。后经调查，肖志军与李丽云并未登记结婚。

　　关于此事的报道一出，立即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一场到底谁应承担李丽云死亡责任的争论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