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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人群”大多不愿意谈自己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11日13:58 中国新闻周刊

  那次活动提前发布门票,入场以及检测全部免费。那一次来了150人。在天津的另一家“同志”酒吧,没有空调,正值6月,150人坐在里面,热得像蒸笼。

  活动开始,专家先进行艾滋病的趋势和危害报告,台下鸦雀无声。演讲结束,开始自愿接受艾滋病检测。

  50个人参与,无须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每人只对应一个编号。检测结束后一周,自愿打电话索取结果,除了自己,“同志”间任何人都不可能知晓他人情况。这次检测结果有1人感染艾滋病,11人感染梅毒。

  为“同志”进行检测的天津疾控中心主任朱效科说,根据这次检验结果,天津“同志人群”艾滋病感染率为2%。“样本太少,并不能说明问题。”艾滋病疫情只能由省级卫生部门发布,志愿者和医生即使掌握感染率,也不能对“同志人群”公布。检测者只有编号,即使检查出结果,也无法找到个人。

  据嘎嘎称,他自己所掌握的3个感染艾滋病的“同志”中,有一人自称半年内与20人有过不安全性行为。另一位是Money Boy(对男性提供性服务的男性),现在行踪不明,可以肯定的是他仍在从事这行职业。根据2006年11月12日卫生部的通报,目前中国“同志人群”艾滋病感染率在1%到4%。

  那次检测结束半个月之后,嘎嘎接到一个艾滋病患者的电话。对方问嘎嘎,“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嘎嘎说,“不知道。”那边说,“我在北京地坛医院。”嘎嘎问“你跑那干什么去了。”那边沉默一阵说,“你还不明白吗?”嘎嘎头脑中嗡地一声。他想起,那个医院是红丝带之家,专门检测艾滋病。嘎嘎说,“你赶快回来吧。我在家等你。”哭声从听筒飘了进来。

  几个小时过去,那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嘎嘎家门。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完了,那人开始直楞楞地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惟一能听清的就是“我该怎么办?”四天三夜,不吃不睡,嘎嘎一直陪着。“我担心他自杀。”嘎嘎说,他当时只能给他讲解艾滋病从携带到发病还有5到8年的时间,这期间科学还在进步,给他增强信心。

  四天后,那个人恢复平静,离开嘎嘎家。嘎嘎马上去医院做了一个80元10分钟出结果的检测,拿到阴性化验单才感到了塌实。

  “我和他没有性接触,但是第一次感觉到HIV就在我身边,在朋友圈子里,真害怕。”嘎嘎说。

  心理拉锯

  “同志人群”大多数并不愿意与外人交谈自己的故事。主流人群对他们的不接纳,造成了他们更多的戒心。嘎嘎曾经也是如此,做了志愿者,自我认同才逐渐好起来。现在他愿意诉说那些和大多数“同志”相似的经历。

  嘎嘎从小被家里当作女孩来养,给他穿裙子,邻居叫他小姑娘。那时他并不懂事,现在想来,他觉得那段生活对他后来的性取向并无影响。小时候他就有感觉,自己喜欢和男孩接触。

  1998年,嘎嘎30岁,在《南方周末》看到对李银河《同性恋亚文化》一书的报道。放下报纸,就去买那本书。一口气读完,他第一次知道,“我是‘同志’”。

  在那之前,他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发生过关系。“第一次和女孩发生关系,我太激动了,觉得自己没毛病。”看完那本书,嘎嘎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份。那时他已经和女友分手,自己一人生活。

  他按照那本书里的介绍,到处找所谓的“同志”聚集“点”。他找到什刹海,在公园里转了三天,“脚都磨起了泡,也没找到一个点。”

  不久,一个交友信息台,让他进入了这个圈子。“那个信息台是4个人打进电话,大家可以随便聊。10个组还可以互相串。我那时疯狂地打电话。”嘎嘎说,有一天在电话里他遇到一个东北人,那人在北京一家宾馆工作。

  那人问嘎嘎,“结婚了吗?”嘎嘎说,“没有。”“有女朋友吗?”“刚分手。”“你喜欢男孩吗?”嘎嘎心里咯噔一下,反问对方,“你喜欢吗?”对方说,“我喜欢。”嘎嘎心想,我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了,就告诉他,“我不排除,可能也喜欢。”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开始私人聊天。

  一段时间之后,对方要求见面,嘎嘎不敢。对于“同志人群”来说,这种反应很正常,很多人喜欢同性,但心理认同不好,觉得这是一种耻辱,生理和心理向着两个方向拉扯。

  就在这种拉锯的过程中一件意外发生了。

  嘎嘎和两个哥哥都在做生意。他的二哥在天津买了三个传呼机,嘎嘎带在北京用,二哥带在广州。有一天,二哥向寻呼台查询嘎嘎的漫游情况,确定他是否回天津看望母亲。传呼小姐以为他是机主,就把一条留言告诉二哥。那条留言写着,“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该敢面对我”。这是那个东北人的留言。

  二哥以为嘎嘎在北京出事了,当天飞往北京,在嘎嘎家里放了一部无绳电话,自己包了一部出租车在门口窃听,把嘎嘎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全部听到了。

  第三天,二哥来到嘎嘎家里,坐在椅子上瞪着嘎嘎。“现在我都记得那种眼神,有点愤怒又有点恨。”嘎嘎说。

  他问嘎嘎,“你什么时候结婚?”嘎嘎说,“我和女朋友刚分手,你问这个干吗?”二哥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没有。”“你赶快结婚吧。”“我又不去酒吧不唱歌不跳舞的,什么都没做。我怎么你了?”二哥拿起一把椅子,砰地摔在地上,“就算糟蹋几个女孩,我也要把你治好。”天塌了。嘎嘎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一下子跑出家门,来到门口的酒吧,那天是他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喝酒。

  转天二哥和他约法三章:一、去看病;二、两年之内结婚;三、不允许跟这种人来往。这是“同志人群”所面临的大多数压力。主流人群认为同性恋是疾病,需要治疗。在中国,家人对于“同志”的要求是必须结婚,一方面顾及面子,另一方面觉得婚姻可以起到治疗效果。所以中国国内“同志”结婚的很多,妻子就是普通的女孩,这样的结局往往残酷不堪。有的“同志”结婚,几年内没有和妻子发生过关系。最好的状况是“同志”和拉拉(女同性恋)结婚,举办形式婚礼。

  迫于压力,答应了二哥的条件。嘎嘎一边敷衍,一边决定和那个男人见面。“我不能让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人害得这么惨。”

  那个男人想和嘎嘎做朋友,嘎嘎不同意。僵持了一个礼拜,最后嘎嘎同意和那个男人发生一次关系,“报酬”是告诉嘎嘎“同志”的据点。

  现在,嘎嘎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已经没有问题。有时仍然觉得对不起家人,“我和哥哥的生意都不分账,我觉得算是补偿。”

  嘎嘎的母亲,从二哥口中得知嘎嘎的事,去世时没把一分钱财产留在嘎嘎名下。

  前途未卜的工作组

  天津的“同志”志愿者小组,除深蓝之外,另一个叫做“天津酷”。实际上,“天津酷”并不能称为一个志愿者小组,它是一个“同志”交友网站,有时也做公益性活动。

  深蓝工作组专职人员只有一个。每月有1000块钱工资。嘎嘎也是全职,但不拿工资,“还要向里边垫钱。”嘎嘎因为工作组的事情,没有精力照顾生意,只能靠积蓄维持。2007年,嘎嘎拿出11000块钱支持志愿者活动,2006年拿出5万。志愿者工作琐碎,嘎嘎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爱人。他的男友已经和他分手。

  3年来,深蓝工作组也获得过捐款,一共81100元,分别来自机构和个人。即使如此困难,即使有明晰账目,内部的一些志愿者仍然会对“深蓝”发难。

  2007年“爱知行”机构向“深蓝”捐款4万元人民币,用于房租、活动和支付一个人的工资。“爱知行”要求的回报,是完成3000份“同志人群”的调查问卷。在志愿者大会上,嘎嘎把盖了章的协议书向志愿者传阅。

  会议结束,有人放谣言,说对方捐款是12万,另外8万,已经被嘎嘎贪污。嘎嘎说自己除了无奈,别无办法。

  在天津,政府对“同志”志愿者组织没有任何捐助和帮助法规。北京,仅朝阳一区2007年就投入28万元,2008年将投入45万元支持“同志”志愿者。

  据嘎嘎介绍,加拿大同性恋法律网,到天津参观过“深蓝工作组”,对“深蓝”的工作十分赞赏,有意向在2008年给予资金支持,具体数目尚未确定。

  “深蓝工作组”的工作室,在天津一个比较著名的小区里,普通的住宅楼,每月房租1600块。邻居知道他们在做艾滋病防预工作,但不知道他们都是“同志”。他们并不躲藏,也不张扬。

  面对着资金的短缺、政府支持的缺位和内部的斗争,惟一让嘎嘎安慰的是,凡是加入深蓝小组的志愿者,以前只要没有感染HIV,加入之后没有一个人感染。“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的知识和心理认同先好起来了。”嘎嘎说。

  谈到未来,嘎嘎的语速慢了下来。他说,“做志愿者已经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我离不开。我也知道,用积蓄垫付不是长事。有一天没有资金了,那就只能停止。” ★《中国新闻周刊》2008年第2期,广告热线010-88395566转195、010-88398031,发行热线010-88395566转157、010-395171,客服热线800-800-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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