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者状告贫困研究生要求追回助学款(图)

　　善事为何没有善终

　　段霖夏

　　李富华

　　段霖夏的父亲

　　段霖夏的母亲

　　李永春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郑功成

　　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社会政策研究室主任 杨团

　　中国农业银行重庆市渝中支行营业部 苏健

　　中国银行重庆市沙坪坝支行 蓝先生

　　杨先生(化名)

　　重庆市民 文筱芸

　　海纳计算机有限公司总经理 黄东裕

　　《三峡都市报》记者 冯浪涛

　　万州区太龙镇岭坪村

　　演播室：

　　不久前，重庆市一名家庭贫困的研究生成为了被告，而把他告上法庭的，却是资助他的人。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了这场诉讼，在诉讼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问题，使善事没有得到善终呢？新闻调查记者前往重庆进行调查。

　　解说：2007年12月27日上午，重庆市万州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一起善款纠纷案件：在万州经商的李富华起诉他曾资助的同乡段霖夏，要求追回助学款，总额达4万元。

　　采访：

　　李富华：我给你钱让你学习，你没有去学习。你去做其它的，你欺骗了我的善心，所以说我要告他。

　　解说：作为被告的段霖夏没有出庭，而是委托了两名律师应诉。事实上，在此案开庭审理前的七个多月里，原告李富华已经无法和他资助的被告段霖夏取得任何联系。

　　采访:

　　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

　　解说：而来自北京大学软件学院的消息让李富华更为不解，学校老师说段霖夏早在2004年就办理了休学手续，并于2006年退学。

　　采访：

　　(北大老师)说段霖夏已经离开学校，现在联系不上，而且他的学业只完成了一门，总共是十二门课，他当时是选修了两门课，但只完成了一门课。第一次听到说，他其实只修了一门课之后就退学。了你听到之后你的反应是什么？我相当心痛，相当难过你，不是在骗我们好心人的钱吗？

　　解说：李富华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记者，去年7月30日，重庆晨报报道了此事。

　　采访：

　　李富华：我认为他一直在撒谎，一直在欺骗我。我的目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把这四万块钱追回来。

　　解说：在重庆晨报披露李富华索要善款之后，各地媒体纷纷转载并加以评论。舆论的压力，也压出了段霖夏的怨气。当段霖夏谈起李富华时十分气愤。

　　采访：

　　段霖夏：我有足够的理由证明他在撒谎！就是这些所谓的资料/记者：你是说李富华提出的这个诉讼是在撒谎？ /你想一想他那个处境可能给我捐四万块钱吗我？/看你前两天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你自己现在是一个道德通缉犯？/因为这就是客观事实。你去新浪网看看关于我的评论有三万条里边百分之九十九不但骂我，不但骂我爸爸妈妈骂我公司，连我老祖宗都骂了。我比起那个贪污几千万受贿几千万、上亿的，比起那些杀人越货的，比起那些人可能要好得很多吧？谁给他们这个权利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这个 你认为这是谁造成的？/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在我曾经看来对我帮助最大我最信任的人这样捅了我一刀，而且是很虚伪很虚伪还冠冕堂皇的。

　　解说：一次普通捐助，为何闹到如今反目的地步？一件原本是捐资助学的好事，何以演变成一场倍受关注的官司？段霖夏在2003年夏天之后的生活脉络，也许会告诉人们一些善款无善终的前因后果。

　　(黑场白字隐出：2003年夏天 段霖夏考取北大研究生)

　　因为我爸说你砸锅卖铁都要去(上学)我说我们家就是把地基卖了现在都没有这个钱去干嘛去

　　解说：李富华和段霖夏的结识来自这篇报道。2003年8月10日，万州当地的报纸《三峡都市报》以两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燕山大学毕业生段霖夏考取了北京大学的研究生，由于家庭困难，面对梦寐以求的名牌大学和将近五万元的学费，24岁的段霖夏只得走上万州街头当“棒棒”，靠帮人挑担子一块钱一块钱地挣学费。这篇报道当即在万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采访：

　　李富华：北大的研究生，在我们这个地方100多万人170万人也只有他惟一这一个。那在你心里头这肯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才，一个才子/文筱芸：看他那个奋进(精神)，为了学习愿意去当扁担挣学费，还是很不容易的。我们单位的人都想去帮他。

　　解说：事隔将近五年，当年这篇报道的作者冯浪涛第一次面对媒体讲述当时的情景。

　　采访：

　　关于段霖夏这篇报道(的线索)是报社发现的吗？/冯浪涛：不是报社发现的，当时是段霖夏的父亲找到我们的邝编辑，他说有个很感人的事情/你说这个新闻是段霖夏的父亲找到你们报社的？/是他找到报社的/理由是什么/他说他的孩子考上了研究生没有钱读，希望能够得到社会的帮助/那时候要求学费是多少钱？/ 四万块钱的就是全部学下来是吧/ 全部学下来就是只是一个学费/你们家当时出不起这个钱吗？/我们家当时情况很不好，我觉得很遗憾的就是今天，我还当着大家的面，对着记者一个一个来陈述我们家怎么穷我爸爸怎么受苦受累。我觉得这是我最大的耻辱，因为我试图用我自己的努力这么几年来改变我们家的情况。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管怎么样我都有责任，我都是一种很歉意的一种态度。接受你们采访因为我觉得在良心上，当我想到我爸爸妈妈想到我的亲人那么多人对我的期望的时候，我感到很愧疚。

　　解说:

　　在雪后崎岖的山路上辗转了两个小时，我们来到了段霖夏的老家岭坪村，这是山峡库区一户普通而贫穷的桔农家庭。由于对媒体报道段霖夏事件的反感，段霖夏的父母见到我们时情绪有些激动。

　　采访：

　　段霖夏的父亲：您好 您是段霖夏的父亲吗啊/ 我是的/我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的记者/ 现在不需要拍照不需要干什么呀？找我们这样的骗子，起什么作用啊？在你们的眼光里段霖夏可以说也是个高材生对吧？段霖夏不是受到李富华这样的迫害，是多能干的人是个孝子，今后你们还要向他学习，都进屋坐一下好吧

　　段霖夏母亲：就是全国的大街小巷哪一个不晓得害得我的那个儿子？一生的名誉 前途 事业(都完了)。他那么年轻，你怎么能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去找报社的时候是您去的是吗？/是我去的/您当时找报社是要干什么呢？/孩子读书没有钱/那么你们有没有核实他这些说法的真实性/冯浪涛：我们进行了详细的核实，当年的村民都知道他家有个好娃儿，没有钱读书想读，所以我们回来就赶紧写稿子。

　　解说：

　　为了生动地表现段霖夏地的生活状况，冯记者在报道中还配发了一张段霖夏在万州街头帮人扛麻袋的照片。

　　采访：

　　李富华：当时这张照片给你的印象深吗/就是这张照片/这是段霖夏给你一个什么印象/当时我就觉得这么穷，能够在大热天就是六月份的天气能够出来自己当扁担、想读书上学这种精神确实让我替他(心酸)。

　　(黑底白字隐出：2003年8月 段霖夏接受社会捐款)

　　大家都是希望我去读书的对吧？希望我是以后出来对社会有用的。

　　解说：贫寒学子的上进心激起了万州人的爱心，短短一周时间，三峡都市报社就收到了社会各界捐赠给段霖夏的学费一万六千三百元。

　　采访：

　　文筱芸：我们重点办的职工捐了四千块钱，重庆渝东公司捐了六千块钱/都是公司自己的捐款？/对 /都是大家的捐款/个人捐款？/是， 都是个人的捐款，一共给他捐了一万块钱

　　解说：在万州经营一家玻璃工厂的李富华也被报导中描写的情节所感动，他把自己捐赠的两千元钱直接交给了段霖夏父子。

　　采访：

　　李富华：段霖夏和他的父亲到我办公室来的时候，我给了他们两千块钱，

　　我说你只要好好读书不管多少钱，我会让你去完成学业能够资助你，让你顺利地把这个学业完成。

　　解说：就在调查一步步深入时，记者得到了这样的消息：2003年的夏天，段霖夏并没有在街头做棒棒，他其实是在万州和他人一起投资了一家话吧，我们设法找到了这个自称当年和段霖夏一起做话吧生意的李永春，他现在是出租车司机。

　　采访：

　　李永春：做生意这事是你找的他还是他找的你来谈起这个事情？/提到在学校开话吧还有卖什么卡号，都很挣钱的，我说这是好事情嘛，我们一起来操作这个事情，他说可以

　　解说：据李永春说，2003年夏天，段霖夏出资八千元和他租了三峡学院的房子开了一家话吧。

　　采访：

　　李永春：2003年8月份，报纸刚报道他家里贫穷给他募捐的情况他穷得连学都上不起，他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做生意？/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个我不清楚/我跟李永春当时搞这个话吧应该是7月10号左右，因为当时通知书到了嘛哥哥就寄了几千块钱作学费，那么当时我客观上我觉得这个东西呢可能会很挣钱，我凭感觉说就是说这个项目还比较好。/ 记者：你一方面投资了八千块钱跟别人开这个话吧，另外一方面你说你到大街上去当棒挣每天几块钱的这个买卖，对你觉得这个能在情理上说得过去吗？/ 段：那个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呀是吗，我觉得没问题。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那你知道很多人可能会存疑？/那是他的问题/因为之前大家在报道里面看到的是你非常贫困/我贫困不代表我一天就靠这个为职业，不可能就剥夺我用其它方式去挣钱的这样一种方式？谁给他们这个权利让他们这么问的？/这个信息当时你有没有告知报社的记者你其实还是经营了一个话吧的？/我怎么会去告诉他呢？作为记者包括你们写，你们会这么写吗？/你当时是在做棒棒吗？/是啊，当时那没有问题的/ 做了多长时间/几天时间/当时爸爸他因为有病还要去妈妈也不放心嘛，不能说那么大热天对吧，他要去身边又没有一个人能够照应。他那么就是跟他在一起大概就三四天时间 /假如很多的公众知道你当时8月份的时候，实际上是在经营话吧，还投了八千块钱进去，你觉得大家会给你捐款吗？/ 我想这个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吧

　　解说：段霖夏和李永春一起经营的话吧生意，维持了半个多月后发生了纠纷，结果以李永春支付给段霖夏三万元的补偿而不欢而散。在补偿协议签字的第二天，段霖夏到北大报到。但谁也不会想到，段霖夏只在北大上了一学期的课便申请休学。这是为什么呢？4

　　(黑底白字隐出：2003年10月 段霖夏去北大上学)

　　同期声：可以说我是他们心里面惟一的

　　就是说可以让他们年复一年的

　　这样过日子下去的

　　惟一的一个支柱

　　精神上的支柱

　　解说：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自从2003年8月李富华和段霖夏相识之后，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但事到如今，在讲述“段霖夏事件”的一些关键环节时，双方却各执一词，但因为查无实据，让人很难断定谁是谁非。

　　采访：

　　李富华：在2003年的大约10月到11月我给他汇去了一千块钱这是他问你要的还是你主动打的我主动给他打的我在2004年的4 5月份我又给他打了两千块钱也是他没有要 你主动给的没有要 我主动给的因为他一直在读书因为我当时我就有那种想法要不断地定期地资助他让他去完成学业

　　段霖夏：2003年10月份和2004年4月份这三千块钱也是你问他要的是吧对 我跟他说的当时说的是借还是说是肯定是说的借是借的钱对

　　解说：2004年10月19日，李富华又给段霖夏寄去了一万元钱。

　　采访：

　　李富华：他跟我说要学费,要交学费要交一万五六千块钱的学/2004年10月份，这一次是他主动打电话的吗？/是他主动打电话的,后来他的父亲又跑到公司来找我,他说要交一万多块钱的学费,家里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只凑了五六千块钱,还需要一万块钱.就是说你一定要帮帮他./段霖夏父亲：李富华曾经给段霖夏打过一万块钱,这个事你们知道吗/这个钱我知道/当时这个钱是怎么回事/就是段霖夏给家里打电话,就是说他(本科)的那个学校还差几千块钱的(助学贷款),他向我们要钱.我们从哪里去找钱啊？本身别人就向我们要债是五千多块钱的债。我说家里面没有钱，别人正在要债，后来段霖夏说是不是找富华哥哥去借一下，我去找的我念出来再还/你要给家里寄钱回来/对 /当时这一万块钱有几千块钱给家里打回来的/你不是说借钱的时候借一万块钱都是学费吗/我说一个是学校的学费,再一个家里边爸爸妈妈需要一些钱.当时我跟李富华说得很清楚,这个李富华知道吗?他怎么不知道我当时借钱的时候,我都跟他说了.他今天如果要跟你说是学费和善款,那又是在说谎了. 段霖夏父亲：这一万块钱里头他寄了六千多块钱回家/

　　这个事你跟李富华说过吗.我没有跟他说我也不好说我哪能去说呀,他在支持我孩子读书,我在外面欠钱,他哪能来帮我来还.我只能通过我的儿子去找他,这是很合情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