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持Flash

不能以任何方式结交任何朋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21日11:04 南方人物周刊

  挣扎

  居然就这样熬过了四年。每天的生活,就是在两种状态之间反复。没客人时,在宾馆里等客人。有客人时,在宾馆里接待客人。在宾馆里可以看电视,可以上网自己找业务。但除了“为女性提供特殊服务”这一件事之外,他的禁区太多。

  经济所得,要交保护费,要给宾馆抽头,要买营养品,剩下的,只能存着。为安全起见,他要尽量减少外出,外出须向“老大”请假,不能私留客户任何资料,不能上网泄露自己工作地点,不能以任何方式结交任何朋友。

  包括女友。

  他曾认识一个女孩,是大学里的师妹。那次在街上偶然相遇,她很热情地招呼他,还记得他曾经获奖的作品。他给了她手机号码,是那部专限与亲友联系的手机。

  他对她撒了很多谎,说自己在外企工作,管理很严,晚上经常加班。也说了一句真话,他喜欢她。然而前面的诸多谎言,让他的真话也不再真实。

  “她肯定是喜欢过我的,有时我真的很想抽手不干,去跟她谈一次真正的恋爱,去体会一下有感情的性。”

  然而他几乎没时间与她相处。她下班时,他多在忙着。三个多月后,他告假为她庆祝生日,红酒喝到一半,“老大” 打他另一部“业务”手机,要他火速回去顶班。

  升温不畅的恋情,最终不了了之。以至于再提起她来,他都觉得有些多余。“很奇怪,我喜欢她,可在她面前,始终做不了男人了……”

  四年里,他也曾回东北老家看过父母。

  他对父亲说的话,与对同学、朋友们说的都一样。在外企工作,特别忙,越到假期越忙,平时还不能随便接电话……

  但他总是按时寄钱。直到2006年冬,家乡急电,说父亲要做心脏手术。

  他是唯一的儿子,请了一周的假飞回去,听父母和姐姐喊他的乳名,突然就掉了眼泪。手术很顺利。但他自踏进家门就隐隐不安。那晚父亲喊他说话。

  “他跟我讲村上谁家谁家孩子,出去了做缺德事,赚女人钱,满村人都骂!”

  他心虚得很:“怎么能做这个事呢?外面工作多的是,干吗不做点正经事?”父亲突然抓住他的手哭了起来:“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孩子,你这几年在外面,就见钱往回寄,不见人往回跑。村里风言风雨的也有啊!我就知道我家孩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不会给祖宗丢脸的!”

  母亲适时进了屋,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什么时候能结婚,让她抱上孙子。他仰起头看着屋顶笑:“我要多赚点钱呢!没钱哪个女孩来给我生孩子啊?”

  “等你钱赚够了,我就老了抱不动孙子了!”这有限的快乐时光,最终因为不堪承受的痛苦,让他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在家5天就回了南京。

  噩耗

  那次回来,他真是下狠心打算不干了。他去找到大老板,说自己要收手了。老板不以为然:“装什么清纯?每年过年之后都有很多人来说要收手。你收吧,要不了几天你就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他不认识任何人,也不想再去跑招聘会。他给自己做简历,不由自主就写了“阿健”,然后填自己的尺寸。撕掉重来,他突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大学所学专业知识早已丢光,毕业后就从未从事过任何工作,他能做什么?哪个单位会要他?那点青春血泪换来的钱,又够他撑多久?

  在城市里晃悠,想找美发店当学徒。一听学费很高,又犹豫了。“我想再干一阵,把学徒费赚回来再说。”

  学徒费赚回来了,他突然又不想做美发师了。“美发师还是给女人服务,摸她们的头,碰到脸,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呢?我不干!我要做个干净的活,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美发、送货、美术装帧,种种职业都经不起他的挑剔。直到几个月后,他才发现这些挑剔都是假相,要他完全舍弃这一阴暗职业带来的高回报,并不太容易。

  “肉体被出卖了,灵魂被丢弃了,我就是个工具而已。”

  2007年五一期间出了件事,让他彻底寒心。同行业的一个男孩,被几个女人叫走后就没能回来。他死了,死在床上。“他入行才三个月,很多东西还不太懂。”

  男孩的死被严密封锁。“我们跟上面没有任何合同,上面也没任何责任。那几个女人赔了笔钱,上面给打在他卡里,又把他卡跟身份证寄回老家。就这么完了。”

  与晓新不同,这男孩的父母知道儿子在干什么,也因此与他断绝了关系。

  他的骨灰,至今无人领取。

  淡出

  这事之后,他扔掉了业务手机,不再与“表哥”等人有任何联系。

  他想回家,又不敢见父母。他到处旅游,名山大川,旅行社推荐哪里就去哪里。“经常看街边卖艺的残疾人,拉一把破二胡也有那样的快乐,我就挪不动步,看着他们掉眼泪……”

  半年以来,他没碰过任何女人。“连梦都不做了。”他有点担心自己完不成母亲的心愿。“偷偷给男科医院打过电话咨询,说要好好休息,不能乱用药了。”

  2008年春节,他的回家给父母带来大惊喜。“我说公司破产了,我回家歇歇。我爸说没事,多歇一阵子,我们养你。”

  他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南京,报了家职业学校组织的电脑培训。报名登记那天,他带上身份证,很熟练地签上全名。

  他说那感觉太好。“有那么一刹那,走在街上,恨不得有警察过来查我的身份证。我可以举着证件告诉他,我是良民。”

  其实他也有担心。那四年的经历像尾巴一样,割不掉,也藏不住。会不会哪天,这老底就突然让人给掀了?

  他不愿多想。“有因就有果。再继续下去只会更坏,反正我也没资格奢望将来多好,抓住现在吧。”

[上一页] [1] [2]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Powered By Google
不支持Flash
·《对话城市》直播中国 ·新浪特许频道免责公告 ·诚招合作伙伴 ·企业邮箱畅通无阻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