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求救家属放弃 医生面临生死抉择

    东方卫视《1/7》栏目2008年3月30日播出《生死抉择》，以下为节目内容。

　　【片花1】

　　解说：女儿徘徊生死线，父母却签字放弃治疗。

　　母亲：如果我不放弃，医院也放弃，就这么想。

　　医生：这个病人存活觉得也就是个(百分之)一二十的把握。

　　解说：求生意志强烈，女孩向医生求救

　　实况：很艰难地写，写了三个字就是“我要活”。

　　采访：这个姑娘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

　　解说：生死之间，医院将作出怎样的抉择？

　　【正片】上

　　(实况几秒)

　　(解说)

　　2007年10月20日，北京世纪坛医院重症加强护理科的ICU病房里气氛凝重。20岁的李厦躺在病床上，腹部插满了软管，周围的仪器时刻监控着她的各项生命体征。就在八天前，李厦刚刚接受完第二次大手术，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采访 ICU医生 张静姝)

　　她不光腹腔有脓肿，包括身上臀部、大腿，都有脓肿，就是晕血症的表现，等于说是细菌通过血液播散到全身了。

　　(采访 普外科主任 张维能)

　　已经出现心肌中毒的表现，出现肾功能衰竭的表现，而且肺功能衰竭早已出现了，所以这样的情况救治成功的机会是有，但是不敢说有多大。

　　(解说)

　　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李厦神智仍然是清醒的。这一天，她发现窗口没有出现父母探望的身影。

　　(采访 李厦的母亲 姜淑萍)

　　2233不敢见姑娘，咱俩都猫着腰走，怕她看见咱俩。(哭)

　　(解说)

　　不敢面对重病的亲生女儿，是因为父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对女儿的治疗。

　　记者反打：为什么要放弃治疗呢？

　　(采访 李厦的母亲 姜淑萍)

　　1627我没有钱往医院交了，医院肯定会停药的，我就想先放弃。

　　(采访 李厦的父亲 李继国)

　　5623我们的钱，已经花得弹尽粮绝了。

　　(解说)

　　在住院的这十几天，李厦的血压要靠药物稳定，心肺功能也完全依赖医疗器械维持，每天住院的费用高达五千多元，加上手术费用，十几天里花费了十二万多元，这已经是李厦父母的全部积蓄以及夫妇俩所能借到的所有的钱，但生存前景依然暗淡。

　　(采访 普外科主任 张维能)

　　我们跟家里交代的情况就是这样，有可能救好了，有可能(花费)50万甚至100万。最痛苦的时候就是花到50万的时候，这个病人(可能)忽然因为其他的问题死了。//她的抵抗力很差，而且她也感染很严重，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讨论觉得，这个病人存活觉得也就是个(百分之)一二十的把握，一半的把握也到不了。

　　(解说)

　　听了医生的判断，李厦的父母觉得失去了希望。

　　(采访 母亲)

　　头一天想放弃的时候，让她爸进去看(女儿)，他都不进去看，没法面对。后期他就在屋子里转悠，转悠就想跟女儿写。

　　(采访 父亲)

　　想写爸爸对不起你。

　　(采访 母亲)

　　写了好几回都撕了。他说没法往下写，没法让孩子看。

　　(采访 父亲)

　　我神志都有点不清楚了。

　　(解说)

　　要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对任何父母来说都会异常痛苦。20岁的李厦是独生女儿，一家人住在沈阳市沈河区，父亲李继国和母亲姜淑萍双双下岗了，姜淑萍还因为一次失败的颈椎手术而丧失了劳动能力。2006年李厦高考落榜后，在朋友的介绍下前往非洲某国打工，结果因为与主管发生矛盾，惨遭殴打。2007年10月4日，李厦回到北京后被直接送往世纪坛医院做手术。入院时，身高一米七十的李厦，体重还不到六十斤。

　　(采访 普外科主任 张能维)

　　胳膊、腿、胸廓都看不见一点肉，甚至说看不到是一个女孩，那么只有这么大个肚子像青蛙一样鼓在那儿。

　　(实况 ICU医生)

　　当时(腹腔)穿刺出来的腹液是浓性的，而且还有粪便的渣滓。

　　记者：这说明什么？答：这说明呢，她肠管破了，里面有腹腔的穿孔。

　　(镜头 特写 带血的纱布擦)

　　(采访 普外科主任 张维能)

　　4230肠子脆得不要说缝了，就是拉一下就可能断了。

　　(解说)

　　手术中，医生从李厦的腹腔里吸出大约3000ml的脓性、墨绿色肠液。但手术后李厦出现严重的并发症，八天后她再次被送进手术室，经过十几天的急救，李厦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就是在这个当口，她的父母决定放弃治疗。这意味着李厦赖以生存的呼吸机，提供营养、血液的管子以及监控病情的设备将全部撤除。在ICU值班室里，医生反复确认李厦父母的决定，并要求他们留下书面凭证。

　　(实况)

　　就是签在这张纸上，这是我们的病历附页。就是像这样一个东西。//那他们在上面怎么写的呢？//他们就是要求中断治疗，一切后果自负，然后两个人的签字。0417签字主要是她父亲执笔，她母亲就在那里哭得，眼泪啊，痛哭流涕了。她父亲还比较沉稳，但当时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解说)

　　医生们明白，这意味着他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李厦的生命消失。

　　(实况 ICU病房医生 古旭云)

　　我们心里非常难过，因为李厦这个小女孩，我们抢救从始至终，我们对她都倾入了很大量的心血//虽然当时非常艰难，情况也非常严重，希望也是比较渺茫的，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哪怕有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希望把她治好。

　　(采访 ICU病房的医生 张静姝)

　　这个孩子很懂事，我们每天来看她的时候，她有的时候很难受，但还跟我们笑啊。

　　(解说)

　　李厦虽然靠医疗仪器维持生命体征，无法说话，但神智清楚。父母几天没来探望，她似乎感到了什么。

　　(实况 ICU病房医生 古旭云)

　　她当时插着呼吸机没法说话，只能是手动。当时她示意要写字，我们护士就拿了一个这样的板，让她握着笔，护士就拿着这个笔，很艰难地写，写了三个字就是"我要活"。

　　(采访 普外科主任 张维能)

　　当时有些护士忍不住当时就哭了，确实觉得这么一个孩子，眼看怎样都快救不活了，然后她自己的求生欲这么强，大家觉得都是很难受的，

　　(记者反打：他们是什么反应啊？)

　　大夫们后来回家跟我说，说觉得很震撼，这个姑娘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

　　(解说)

　　医生们把家属的决定和李厦的情况反映到了医院领导那里，医院领导也觉得左右为难。

　　(采访 北京世纪坛医院书记 林培基)

　　记者：其实当时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书记：我们最担心是治疗了也尽力了，但是效果不好，病人家属不理解。

　　记者：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书记：我感觉就是信任的问题，相互之间的信任问题，因为医生现在他有些时候在治疗的时候他也是很害怕的，他有一个自我保护，有可能是我能够百分之七十、八十的希望的时候(去救)，有风险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积极努力去做。

　　(解说)

　　敏感的医患关系让医院的领导颇为顾虑，如果尊重家属放弃治疗的决定，怎辜负了病人李厦强烈的求生欲望；而如果违背家属意愿继续救治，费用将非常昂贵，万一救不活，医院还将面临医疗责任的风险。那么，院方将做出怎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