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成都地下飙车族:极速体验成其生存空间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18日09:25 三联生活周刊

  黄暮寒是成都一家地下车队“高转速联盟”的队长。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开着一辆深蓝色的“菱帅”,只看到车身上夸张的拉花、几乎贴着地面的大包围和高昂的尾翼,车的底盘一直闪烁着灯光,座椅也被改成赛车专用型号。“是朋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记者坐进去之后,猛地挂挡,一踩油门,汽车嘶吼着冲出去,强烈的推背感让记者几乎窒息。极速体验已经成为这些地下飙车少年的生存空间。

  ◎陈超 摄影◎刘筱庆

  惊险的龙泉山

  “遭遇战是每个飙车者的必经之路。”黄暮寒说。这也是地下飙车族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玩法,驾驶改装车的车手在街上一旦相遇,就会随机来一场竞速。随着改装和操控技术的成熟,“遭遇战”又增加了“04”和“山道”两种玩法:“04”是400米直线加速赛,更多考验车的性能;山道则是在城市周围的几座山中做山路驾驶体验——《头文字D》上映后,越来越多人开始在山路上飙车。龙泉山位于成都市东郊的龙泉驿,是距离成都最近的山脉,从东南三环路出发,沿驿都大道到龙泉驿,继续向东南沿321国道行驶十几公里就能到达龙泉山脚。因为优越的地理位置,2006年开始,龙泉山成为成都地下飙车族的集散地之一。

  这些地下飙车族大多有自己的活动论坛和QQ群,只要有人在网络上号召就会应者云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足够幸运,李天琦第一次跑山道就出事了。

  李天琦的外号叫“丹娃”,如今在成都的地下飙车圈里已经小有名气,可回忆起第一次上龙泉山的情形,他一直心有余悸。2006年7月,网上有人召集周末去跑龙泉山,他一时兴起向朋友借来一辆标致206。晚上22点,四五十辆车在四川师范大学门口集合,各种各样的车五花八门,“从奥拓到法拉利都有”。车队浩浩荡荡出发,到达山泉镇,集合完毕,他就听到前边有人喊,“走喽!”

  一刹那,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震耳欲聋,几十辆汽车先后冲向龙泉山。通常技术生疏的车手被安排在前边起跑,老手往往迟十几分钟才发车。那天山里微微有些薄雾,路面很潮湿,李天琦发车后还比较顺利,开着车灯,他前边一辆“雨燕”紧跟着一辆法拉利。不料,一辆白色的“千里马”突然加速从李天琦身边擦过去,“黄色的雾灯晃过我的眼睛,搞得我一下子火起”。这时那辆“千里马”已经超过了“雨燕”,正闪着车灯让前边的法拉利让路。李天琦也不住地闪着车灯,“雨燕”向右闪开车道,等李天琦超过“雨燕”,“千里马”已经赶到了法拉利前边。

  他又继续给法拉利闪灯,法拉利置之不理,这让他更恼火,“正好前边有一个60度角的弯道,我就打算利用这机会从外线超车”。弯道是一个向左的上坡,他猛踩油门,在入弯的时候疯狂加速从外道超车。“法拉利入弯的时候减速了”,李天琦却继续加速,猛打方向盘,不料弯后是一个下坡,速度太快转弯不及,他连忙踩刹车,车身已经横着从路面上一路擦过,行话叫“推头”。入弯的时候车速已经达到90公里/小时,到出弯踩刹车之前,他瞟了一眼,“已经达到了130公里/小时”。

  车身横着滑出去的一瞬间,李天琦听到车身下边“砰”的一声巨响,“当时脸都白了”。呆若木鸡的他只记得法拉利嘲弄似地从身边呼啸而过,那辆“雨燕”停在了路的另一侧,车主下车问他“没事吧?”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车一个轱辘已经脱落,摇摇晃晃地滚到那人的脚下,另外三个轮胎已经爆掉了。

  等车修好后,为了“战胜心魔”,李天琦曾再一次上龙泉山,但心态变了:“每过一个弯都胆战心惊,觉得每个弯道都会出事。”从此再没敢在夜里参加龙泉山的活动。黄暮寒前后参加过十几次龙泉山的飙车,见证了不下10次车祸,“最严重的一次是一辆大众车翻出了路面,滚到了山坡上,幸亏卡在两棵树中间,车手才没有丧命”。

  “告密”的车手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山路飙车一度成为最流行的方式。去年底,当地媒体的一轮系列报道把地下飙车的情况公之于众,这一切都源于对一名地下车手朱晋的采访——他是圈子里有名的玩家,也是高转速联盟的副队长。那次采访中提到了龙泉山,与电影《头文字D》中的秋明山非常相似,很多起伏的盘山公路,其中不乏难度极高的弯道。朱晋结合自己的经历,坦言山路飙车非常危险。报道后,龙泉山相关部门在山路上安装了大量电子眼,加强了交通安全管理,加上因为事故太多,深夜在山路上飙车的人慢慢减少。因为此事,朱晋在圈子里几乎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看成告密者。不久他离开高转速联盟,撤出了与朋友合伙经营的改装店,进一家更大的改装店打工,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

  记者见到朱晋时,他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赛车服,虽然已经离开了高转速联盟,“但我还在开车”。目前,他每周日都到大众车队参加一些训练,“原来在马路上飙车觉得自己很厉害,真的跟专业队员一比,我算什么啊?”认识到差距的朱晋于是有了自己的新目标,“要努力进入正式的车队,真正参加一次全国汽车拉力赛的分站赛”。

  朱晋加入高转速联盟的经历颇有戏剧性。去年初,他开着改装的“三菱”行驶在成都的北门附近,从外观上看,这辆车足够“拉风”——前盖漆成了黑色,尾翼很高,大包围离地面很近。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后边跟着一辆红色的福克斯,那辆车前盖同样被漆成黑色,上边还有红、黄相间的两个大字“风云”,车身上还有醒目的拉花。两辆改装车相遇,按照朱晋的说法,往往会有一场遭遇战。

  果然,福克斯在后边不断闪着大灯,“作为一个玩车的人都懂,意思就是‘来,咱们比试一下’”。朱晋自然应战,熟练地挂挡,一踩油门,发动机强化装置发出巨大的噪声,猛地冲了出去。福克斯从后边赶上来,朱晋向右拨方向盘,控制住内道,福克斯从外线拉出,不断加速,超过了朱晋的三菱。在福克斯身后,朱晋说他不甘示弱,不断调整车挡,伺机超越。两辆车在成都道路上穿行了一段,那辆红色福克斯停在蓉北商贸大道的一家汽车改装店门前,店名就是“车之风云”。原来车主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和伟,圈里都叫他的网名“二泉”。

  和伟把朱晋让进自己的改装店,两人互相恭维对方的车技,这是地下飙车族认识朋友的标准方式。改装店里,还坐着一个瘦高的男孩,“寒队”二泉这样称呼。他就是高转速联盟的队长黄暮寒,当时正在店里看赛车电影《速度与激情》。“他当时开着自己的车,很嚣张地进来。”黄暮寒回忆与朱晋的第一次见面时说。朱晋当时说,“那辆GTR厉害,双涡轮带氮气”,“噢,那辆速霸(Supra)也厉害,2JZ也是带氮气的”。肆无忌惮的评论让黄暮寒心中不快。

  “你懂吗?”

  “我不懂你懂?”

  “飙一下。”黄暮寒两个手指指着朱晋的脸。

  “随便啦。”朱晋踢开椅子站起来。

  比赛采用飙车族“04”的玩法,在圈子里也叫“并一下”或“挠一下”,“并”指两车并排发车,“挠”指发车一瞬间,轮胎抓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车开到北门外的一处空旷的路面上,没有路灯和行人,黄暮寒的队员们开着几辆车,把车一字排开,大灯打开,车都不熄火,发动机响成一片,夹杂着兴奋的呼喊。两车并排在路中央,裁判站在两车中间,举起的右手一放下,两车的轮胎开始强烈地旋转,“轰”的一声,整个过程不到20秒,黄暮寒赢了半个车身。

  两人从车里出来,互相伸出大拇指,打着手势。在飙车族中,朱晋和黄暮寒也就此成为好友,朱晋就此加入黄暮寒的高转速联盟。

  谈起那次采访,朱晋一直觉得自己很冤,“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在龙泉山飙车确实有危险,但我并不反对在龙泉山飙车”。在他看来,危险本身就是赛车魅力的一部分,“跟达喀尔拉力赛比较起来,龙泉山算什么啊?”回忆起自己在龙泉山飙车,朱晋不住地说,“很爽,非常爽!”

  “我们赶上好时候了。”朱晋说。在成都,第一代飙车人都是职业车手,那时私家车还不盛行,只有进入正规车队才能开上车。进入本世纪,随着私家车普及,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孩子们很小就能接触到车。朱晋的父母都是军人,“那时候部队大院里有好多驾驶员,他们经常带我玩”。中学阶段,他父亲已经有了一辆车,半夜里他经常偷走车钥匙,开着车在大院里绕圈。12岁,父母把他送进当时成都唯一一家卡丁车俱乐部,整整参加了4年训练。结束基础训练后,朱晋一时找不到出路,正式车队严格的选拔和高昂的费用都让他望而却步。

  2003年大学毕业后,家里花十几万元给他买了一辆富康。之后不久,他就和几个朋友合伙开起一家汽车改装店,并且合租下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从家里搬了出来。朱晋的房间有点像学生宿舍,仅一张床、衣柜和电脑,床头贴着几张世界汽车拉力赛的海报。

  在自己的店里,他开始改装自己的车,“一开始就是更换轮圈、轮胎、避震器、刹车,之后逐渐调整”。从那时起,他开始了自己的飙车生涯。回忆起这段时间,朱晋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每天中午,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叫外卖,吃完把脏衣服搜罗起来,送到楼下的洗衣房;下午就跑到店里跟几个朋友聊天,讨论彼此的车如何改装;到晚上,“就开着自己的车在路上飙,看到有改装车就比一下喽”。

  “没有什么规则,一闪灯或者踩几下油门就能意识到。同时起步,遇到红灯就一起停下,在车流里穿行,没有固定的长度和目标。”这种遭遇战经常在车手之间发生,也叫“跑街”。说起“跑街”,“开车必须从车流的缝隙中穿过去,比的就是对车的控制”。

  赛过之后都是凌晨一两点钟,新结识的朋友都会一起吃点夜宵,然后到酒吧里一番痛饮,留下联系方式,等到各自回家已经到凌晨三四点钟了。“那时候生活太没规律了。”朱晋说,这也是地下飙车族的典型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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