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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为何不让她上学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21日14:54 smg《深度105》
![]() 黄丽斯 【演播室1】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电视评论节目《深度105》。在广东的嘉应学院,一个名叫黄丽斯的女孩 ,正在为她上学的事儿,同校方进行反复交涉,双方争执不下。这事还得从去年的9月21号说起:那天,学校通知刚刚入学 的黄丽斯,说已经取消了她的入学资格,让她搬出学校;但黄丽斯认为学校根本就不该剥夺她读书的权利,坚持不肯离校。双 方已经僵持了半年多,谁都不肯让步。那么,学校到底是为什么要取消黄丽斯的入学资格呢? 【空镜:广东梅州嘉应学院】 【解说】因为被取消了入学资格,黄丽斯现在已经没有了学籍。这天,始终不肯离校的黄丽斯又给学校领导打电话, 要求及早给她一个着落。 【实况】黄丽斯与学校学工处主任钟凯雄的电话对话 我现在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我要跟你碰个面,再说吧。 【解说】几经沟通,校方终于答应与黄丽斯就"入学"问题再次当面交涉。不过校方也有个条件:谈也可以,但是谢 绝双方以外的人员在场。 【实况】嘉应学院学工处主任钟凯雄已经很明确地把学校的意见告诉她了,其实老早,上星期就明确告诉她了。 【实况】黄丽斯他说不可能了,他说。 【空镜:黄丽斯哭着走远的背影】 【解说】与黄丽斯发生争端的嘉应学院,是一所广东省属普通本科院校。记者在学校宿舍见到了黄丽斯,就在这所取 消了她入学资格的嘉应学院,黄丽斯已经坚持住了大半年。 【记者走入黄丽斯的寝室】 【实况:记者与黄丽斯的对话】(你的床位是)这边(你就睡这里)对(学习在下面)对(这是学校给你安排的,还 是)因为之前我们不是住在这里的嘛,然后学生听到学校那么说不用安排床位给我,然后这里刚好是空着,我就硬搬进来了。 (在这里住了多久了)住了一个多学期了。(学校没有来让你搬走)他上学期尾都要我搬出去了,就说学校不可能让一个社会 青年住在学生宿舍里,这样不安全啊,不好管理啊,老说我不是他学校学生。 【解说】学校究竟为什么取消了黄丽斯的入学资格,双方之间的矛盾、争端到底从何而起呢?原来,黄丽斯是一名系 统性红斑狼疮患者,她在高考体检时隐瞒了这一病史。 【采访】黄丽斯我问了一些(高中)老师的意见,他们说最好不要填,他们也没多说什么,然后我觉得不填就不填这 样子咯。 【解说】从小学习美术的黄丽斯对自己期待很高,怎奈高考成绩不太理想,最后总算被嘉应学院美术系录取;家里人 欢天喜地,懂事的黄丽斯尽管没有遂愿,还是来到了学校报到。但在新生军训的时候,黄丽斯的母亲却做了一件让她至今都后 悔不迭的事。 【采访】黄丽斯然后到了军训,我母亲担心我,因为这个病本身不好暴晒,然后我就自己去医院开了个诊断书。 【解说】新生入学必须参加军训,黄丽斯的母亲担心孩子身体受不了,特意打了个电话给班主任,希望能特别照顾患 病的女儿。 【采访】黄丽斯然后我母亲说让我把诊断书给学校,让他照顾一下。结果照顾没照顾到,很多学校领导就过来,然后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解说】2007年9月21日,院学工处的领导当着黄丽斯母女俩的面,宣布了学院取消黄丽斯入学资格的通知。 这一天,是黄丽斯入学的第13天。 【采访】嘉应学院学工处主任钟凯雄我们是按照相关的规定,我们认为根据医学上的界定(系统性红斑狼疮)属于严 重的风湿性疾病。我们经查证以后报请广东省招生办同意备案,然后学校专门开会研究决定,取消她的入学资格。 【采访】黄丽斯我和我母亲两个人直接两个人就跪下来了,求学校,就求那领导,就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不然一个月 也好,你先观察一下嘛,你不能直接把我判死刑吧,对吧。 【解说】在普通高等院校招生的规定中,的确有这样相关的条文:新生入学前三个月的资格审查期内,如果发现有学 生存在欺骗、隐瞒行为的,学校有权取消其入学资格。嘉应学院认为黄丽斯隐瞒病情,但是黄丽斯坚持着一直不肯去办理退学 手续,留在学校继续上课、考试。 【采访】黄丽斯我坚持去签到,然后我坚持去上课,同学交作业,我坚持交了,然后我争取我能够考试,我第一场去 考试了,然后学校领导来了,说你没有资格考试,然后第二场我还是去了,然后他第二场跟我说,就算你来考了,你的卷子也 不会拿去改,然后后来我还是去了,最后一场考专业,那个美术嘛,我还是去了,我就是想坚持,让他们看清楚我跟其他学生 是一样的,真的希望是一样的。 【演播室2】读书心切的黄丽斯坚持不肯离校,但是校方认为,他们是遵照《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 来严格执行的。我查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个意见;早在2003年,国家教育部、卫生部、中国残联联合发布的《普通高等学 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中,就明文规定"患有下列疾病者,学校可以不予录取"。这“下列疾病”包括"严重的血液、内 分泌及代谢系统疾病、风湿性疾病"等。但具体什么样的程度算是"严重"的,这《指导意见》里并没有表述。而争议恰恰就 在这里,因为黄丽斯和她的家人认为她的病不能算是“严重的”“风湿性疾病”。 【解说】黄丽斯的家境不富裕,她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妹妹,一家五口人都要依靠父母在外打零工过活。为了能多有 些收入,他们甚至出租了广州市区自家的房子,一家人搬到广州市郊,租住在更便宜的一处村屋里。 【实况】黄丽斯的母亲这样一个花季的年龄,好不容易考起大学了,你说不让她上学,怎么能这样。 【解说】黄丽斯的母亲说女儿从小喜爱画画,希望能进大学深造。如今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一下子梦想泡汤,怎么 都难以让人接受。 【采访】黄丽斯的母亲就是所谓的风湿病,他这样说,就是这一点就退了我小孩,我就哀求他,我说你不能这样的, 小孩子身体好不好我说了也没用,你说了也没用,你就叫她的主治医生证明一下我小孩子是不是能读书,如果医生说能读书的 话你就要让她读书,如果医生说不能读书的话我就不要求你读书,我自己带她回来。 【解说】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我国约有100万患者。发病时累及全身,皮肤、肌肉、骨骼、内 脏、脑,甚至眼、鼻、耳、牙齿、头发均可出现病变,严重影响人体健康。这种病以年青女性多见,患病率约为万分之七,不 幸的是却让黄丽斯遇上了。 【采访】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风湿免疫科副主任潘云锋 她临床症状相对来说没有,基本上都是已经消失了,另外一个就是实验室检查基本上是处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跟正 常人从平时的接触上面应该看不出来她是一个病态的或者是一个病人。 【解说】潘云峰是黄丽斯的主治医生,他所在的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是一所三级甲等医院,风湿免疫科是它的特 色科室。在他看来,黄丽斯目前病情已经控制,日常生活跟正常人一样。他还给黄丽斯出具了一张可以上学的证明;但是学校 给黄丽斯的信访回复却说,“系统性红斑狼疮,属于一种自身免疫性的炎症性结缔组织病,是红斑狼疮中最严重的一种,归类 于严重风湿性疾病”。这两种说法存在着较大矛盾。 【采访】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古洁若 (红斑狼疮)医学的正确的诊断的名称应该叫系统性红斑狼疮。(系统性红斑狼疮是红斑狼疮的一个全称是这样子理 解吗?)是规范的一个病名。(那并不能说是因为她是系统性红斑狼疮,所以属于重症的红斑狼疮?)这个不完全对。 【解说】古洁若是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会副主任委员,据她介绍,系统性红斑狼疮在过去确实属于一种较为严重的风 湿性疾病,这种病没有传染性,但以前治疗很困难,病人愈后较差,死亡率也很高。可是随着医学发展,一项数据表明,近1 0年来,至少70%的病人能够正常生活和工作。 【采访】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古洁若 我觉得是按照一个病情的阶段来分比较好,系统性红斑狼疮处在一个严重活动阶段的时间,在他一辈子是很少的时间 的,绝大部分是基本上,我们病人80%以上的病人,他在整个疾病的过程当中,应该90%以上的病情阶段,都处于在比较 好的一个状态。 【实况:丽斯拿着网球拍】 每个星期有两堂课,我就去学(网球这个运动挺激烈的,你能承受得了吗)我篮球都能够打比赛,都可以啊,网球肯 定可以啊(你篮球都可以打)对,这是我之前参加篮球队,这是我。(你在里面打哪个位置呢?)我打小前锋。 【解说】据了解,我们国家的大学招生工作在2003年前执行的是《体检工作标准》,《标准》里规定,红斑狼疮 所归属的病种被明确为"学校不能录取"的疾病。但是在2003年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已经将 "学校不能录取"改为“学校可以不予录取”,给学校留下了自由裁定的空间,同时教育部在《人民日报》发文表示,修改规 定的初衷,首先是为了“进一步放宽对患疾病或生理缺陷者的录取要求”。 【采访】广州市律师协会医疗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刘孟斌政府的订立这些个规范性文件,这种变化我觉得本意是好的 ,它体现与时俱进,也体现了人文关怀,但是为什么像这次事件学校,他宁愿做出另外的一个跟原来的一个政府的想法相反的 这么一个选择呢?我想在这里面,我的理解学校是不是有他的顾虑。 【采访】广东省高校保健学会常委理事熊小强(学校说我是为了她的健康,她在这里我担心她,对她的身体健康不利 ,她还是回家养病比较好。)这个我就觉得有点牵强的,因为医院的证明已经拿出来说这个病人已经很稳定,可以(过)正常 的日常生活,学习工作,那为什么要拒绝她?校方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她呢?实际我觉得还是一个利益的博弈在里。 【演播室4】天下事,继续关注《为何不让她上学》。黄丽斯坚持认为,学校不该剥夺她读书的权利;但学校也有学 校的难处,学校取消黄丽斯入学资格的直接理由,是她存在隐瞒疾病和病史的行为。其实说这话的背后,大家也都能听明白, 即使当初黄丽斯不隐瞒,学校也肯定不会录取她,因为学校不愿意承担潜在的风险。而且据我们了解呀,黄丽斯也并不是第一 位因为疾病被退学的大学学生。 【解说】2007年底,山东中医药大学一名患糖尿病的大一新生小洋,也遭遇了跟黄丽斯一样的境遇。在三个月的 资格审查期内,小洋被学校发现患有糖尿病后取消了入学资格。对于退学原因,山东中医药大学表达得更为明确。 【采访】山东中医药大学教务处处长杨振宁这些学生如果不取消入学资格,接纳他作为我们学校的正式学生,将来出 现的学生自身身体状况,如果出现意外,学校难以承担这份责任,因为没有明确的规定,来明晰各方的责任,再一个学校也难 以承受高额的医疗费。 【解说】虽然黄丽斯与小洋都明确表示可以跟学校签订免责协议,明确所有的医疗费用或者出现意外,都与学校无关 。但现实的情况是,一旦正式收入学生,不管在责任还是道义上,学校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采访】山东中医药大学教务处处长杨振宁我们学校这两年,发现了两位白血病的患者,学校没有把他们劝退,是帮 助他们治疗,前后已经花了50多万。 【解说】据了解,目前大学生实行的是公费医疗制度,名义上由国家“全额拨款”,个人基本不需出钱。但实际上, 这个"全额报销"的费用,只是国家按人头划拨的定额费用,最高人均一年只有60元。而拨发款项依据的学生人数,仍然是 按照1998年高校扩招改革前的指标,因此,实际摊到每个学生头上的医疗费用还不足60元。如果参照2006年我国人 均门诊医疗费用128.7元的数据,那么大学生的年均医疗费用连其一半儿都达不到。 【采访】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程晓明如果这个标准比较低的话,或者是多少年以前制定的标准,那么现在这些 钱显而易见都在增长,它不够花,如果不进行改革,那学生的医疗保障制度就成问题了。那么或者学校要拿钱出来,或者学校 没有钱,那学生的医疗保障就是个大问题。 【采访】嘉应学院学工处主任钟凯雄因为是政策给予了学校自主权,学校不是一个福利性的机构,它的办学,它方方 面面的考虑,办学水平,办学质量包括生源素质问题,肯定也包括了身体素质,是综合的,那么我想这是一个综合考虑的问题 。 【解说】曾多年主管广东省大学医院工作的熊小强,也很能理解学校的行为。 【采访】广东省高校保健学会常委理事熊小强这同学如果一旦是住院的话,现在这种病人很容易合并感染,她因为抵 抗力比较低,一旦感染的话,可能一般的抗生素就不起效了,就是要用很高档的抗生素,而如果说肾脏功能发生损害的话,你 可能进一步的可能要洗肾要透析,这些费用都是非常高昂的。 【解说】从1998年开始,我国陆续改革城镇职工、城镇居民、农村人口医疗保障制度,并将其纳入整个社会保险 统筹规划中,但并未触及“低标准,全包式”公费医疗制度,由此,改革大学现行医疗保险制度的呼声越来越高。 【采访】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程晓明一般地说大学生健康状况比较好,医疗费用比较低,所以在卫生改革领域 当中,我们是就难点,最困难的,老百姓比较急需解决的问题先来进行。0150现在随着改革进一步完善,最后这个问题也 提上来了。 【解说】目前很多大学进行的医疗改革,多以学生购买商业医疗保险加公费医疗的形式,来解决门诊费用,但对于患 重病、大病的学生,尤其是入学前就患病,不能进入商业保险的学生来说,医疗费用仍然没有保障。 【采访】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程晓明主要还是要建立、健全医疗救助制度,没有一个医疗救助制度的医疗保障 体系,是不健全的医疗保障体系。 【解说】根据相关资料显示,大学生目前大病发生率达万分之三,在相关制度没有完善的情况下,很多与黄丽斯同样 情况的患病学生,要么小心翼翼隐瞒病情,要么被大学拒之门外,甚至取消入学资格,直至退学。 【采访】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古洁若我在过去几年,每年都会碰到类似的情况,尤其我们病人都是 慢性青壮年,很多同学都是初中高中就犯病,面临大学这种情况会特别多。(他们(学校)一般怎么会处理?)2528很多 会学校不要了,那么有些当然就是多数人,就认了这个事实也回家了,我觉得这个很可惜,这些病人非常聪明,他能做事,能 跟一般常人学习工作。 【解说】如今,黄丽斯选择的还是坚持。去年冬天,黄丽斯还和几个同学在校外摆摊卖麻辣烫,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和 医药费。 【采访】黄丽斯或许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最后也是徒劳,最后我还是得收拾我的东西回家,但是我也觉得我尽 了力啊,也不能说帮什么人啦,就是说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希望能够让更多人知道,应该给我们一个机会这样子。 【演播室5】据了解,全国部分城市从去年起,开始以不同形式陆续改革完善大学生医保制度。其中北京将大学生纳 入城镇居民医保体系,上海则专门出台关于完善普通高校学生医保制度的若干意见。看来,要从根本上解决患病考生的上学问 题,还在于大学生医保制度的完善,让学校没有后顾之忧,让学生病有所依,才能真正体现教育的公平性。最近有消息说,我 们报道中提到的因患糖尿病被退学的小洋,湖北一家大学已经表示愿意接收他,相关手续正在办理中。黄丽斯的问题目前还没 有什么进展,她除了坚持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黄丽斯能象小洋那样幸运吗? 编导:赵慧侠 摄像:查家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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