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名男子胁迫坐台小姐杀人 检察院不起诉惹争议

　　律师

　　两名女子杀害另一名女子，侵害了死者的生命权，检察院不起诉的做法不妥；

　　检察官

　　尽管造成了客观损害，但因主观上没有罪过，行为人不应承担刑事责任；

　　专家

　　嫌疑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但由于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

　　⊙见习记者郭薇灿

　　3个歹徒为了控制坐台小姐，两次逼迫后者杀死其他坐台小姐。2008年3月5日，云南省昆明市检察院对实施杀人行为的两名卖淫女决定不起诉。在故意杀人案中，这是首次不追究“杀人者”的刑事责任，有专家批评检察院此举不妥当，有越权之嫌，但也有专家认为，此举符合“个别正义”原则。

　　杀人者为何不要承担刑事责任？就此问题，有关专家给予了解答。

　　卖淫女被逼杀人

　　2007年3月20日晚，袁某、周某以嫖宿为名，在昆明某地驾车将卖淫女何某、李某和方某从发廊骗至乡下。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卖淫女杀人，再以此要挟控制她们为自己挣钱。

　　在一处农田边，袁、周对何某、李某、方某说，他们三人当中必须要死一人，袁某拿出三张扑克牌给三人抽，说抽到黑桃K的人要死。结果，方某抽到了黑桃K.何某、李某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先由周某握住何某、李某的手刺杀方某，再由她们两人分别杀死方某。

　　次日中午，何某、李某从袁某的租住处逃出后向公安机关报案。民警先后将袁某、周某抓获。调查发现，何某、李某杀人时是被袁某、周某拉着手实施杀人动作的。两人属于被迫，在那种情况下杀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经过讨论，检察院依法对她们作出不起诉决定。

　　律师：检方有越权之嫌

　　昆明市检察院的决定引起了当地法律界的讨论。昆明一名律师认为，此案中两名女子确实受到了胁迫被迫杀了人，算胁从犯，依法应从轻、减轻处罚，甚至免予处罚。但这应由法院来裁决。

　　此案中两名女子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前提和背景下杀人，都已构成犯罪，而且是严重的刑事犯罪，所以应该被起诉，然后交由法院来判决。检察院的不起诉决定有越权之嫌。

　　还有律师认为，此案中两名女子为保住自己的生命而杀害了另一名女子，侵害了死者的生命权。检察院不起诉的决定不妥当。

　　检察官：不起诉无可厚非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检察官认为，昆明市检察院作出相对不起诉的决定无可厚非。检察院在决定不起诉的时候一般有三种情况，即绝对不起诉、相对不起诉和存疑不起诉。同时，近年来检察机关还出台了“宽严相济”的政策，检察机关会对一些可以不起诉的人作出相对不起诉的决定。

　　所谓相对不起诉，是指人民检察院对侦查机关侦查终结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经过审查后，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时，依法作出不起诉的决定。

　　何某、李某的犯罪行为，明显是在受胁迫时发生的，符合刑法规定的胁从犯的情形。刑法理论认为，如果行为人身体完全受到强制，丧失了选择行为的意志自由，尽管造成了客观损害，但因主观上没有罪过，行为人不应承担刑事责任。

　　刑法第28条规定：“对于被胁迫参加犯罪的，应当按照他的犯罪情节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

　　专家赞同

　　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希慧表示，本案的处理涉及到如何认定袁某和周某对何某、李某杀死方某的逼迫程度。如果是在受到他人的杀害威胁后而被迫杀人，那么杀人者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杀人，其承担的刑事责任就小；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健康或其他更小的利益而杀人，其承担的刑事责任就较大。

　　李教授认为，检察院处理此案并没有越权。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刑事案件除由法院直接受理外，都由检察院依法决定是否提起公诉。昆明市检察院有权决定不起诉。本案的处理，恰好体现了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诉讼法研究所副所长、法学博士郑旭也认为，检察机关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国刑事诉讼法第142条规定：“对于犯罪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的，人民检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诉决定。”这种不起诉决定是指，嫌疑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但由于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检察机关可以作出不起诉的决定。结合本案来看，何某和李某涉嫌故意杀人罪，同时两人是胁从犯，有自首、立功情节。何某和李某具备刑法规定的免除刑罚的条件，因此检察机关对其作出相对不起诉的决定是正确的。

　　郑旭说，对本案的争议，主要是法律的统一适用和个别化的正义之间的冲突。我国基于大陆法系传统，一贯强调法律的统一适用，讲究同等情况同等对待。而所谓个别化的正义，是指不同情况不同对待，每一个刑事案件都应当根据其具体的情节、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心理和智力状况、前科、境遇，当地的价值观念，以及案件处理的具体需要，来具体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