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少女与女教师圆求学梦

　　一个考上了中专的贫困女孩没钱上学，还被父亲逼着去嫁人。怀揣着强烈的读书梦，她逃婚到外地打工，并有幸遇到 一位善良悲悯的女教师，女教师不仅供她念书，还将她“打工”的工钱寄给其困窘的父亲。

　　-小 武 王 树

　　逃婚女孩含泪走上 打工路

　　2004年8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家住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玉都镇官村的17岁少女冯晓凤，举着平凉市师范学校的 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跑回家。父亲冯成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抛出一句话：“你早晚都是嫁出去的人，读到初中，够了！”

　　冯晓凤的心被深深刺痛，她默默啜泣着。

　　冯晓凤3岁时，母亲精神失常了，是年迈的奶奶把她带大。几年来父亲为了给母亲治病东挪西借，家里欠下了6万多 元外债。

　　冯晓凤心里明白：不能上学是因为家里贫困，不是父亲的错。她要去打工帮父亲养家，再等攒够钱供自己上学。8月 26日，冯晓凤到镇上一家小吃店做了服务员。

　　可打了不到一个月工，父亲就给她找了婆家，男方财礼钱给到5万元。她说自己才17岁，不想这么早搞对象。可父 亲经不住彩礼的诱惑，答应了男方订婚的要求。

　　三天后，冯晓凤看到男方送来的彩礼，决定“逃婚”。

　　带着打工挣来的150元钱，冯晓凤逃到平凉市，她买回家什，在市场支起炉灶做起豆腐脑生意。第一天挣了25元 钱，她买回高一的课本开始自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进课堂，但她不能放下心爱的书本。

　　2004年10月12日中午，甘肃省平凉市英才实验中学校长陈守雷和任语文教师的妻子邓媚方，来到冯晓凤的摊 上吃饭。

　　看到有客人来，冯晓凤麻利地站了起来，但她的心里还想着英语，随口用流利的英语问：“你们吃点什么?”

　　时年32岁的邓媚方从教多年，她立刻用英语问为什么不去读书？冯晓凤用英语说家里很困难，她中考是667.5 分，并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录取通知书，说等她攒够钱，还要去实现这个梦想。

　　冯晓凤打工养家的自强和善良打动了邓媚方。她与丈夫商量后，决定免去冯晓凤三年的各种费用，让她上学。

　　冯晓凤听后瞪大了眼睛，怀疑地问：“你能再说一遍吗？”邓媚方微笑点头：“让你免费上学。”

　　曾经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渴盼，现在竟然梦想成真。这意外的惊喜让一直深陷在离家悲伤、失学痛苦中的冯晓凤如在 云里雾里，手里的碗“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冯晓凤哭了：“为了这个梦想，我做好了等上五年甚至十年的准备。”

　　老师为学生开“工资”

　　2004年10月13日，邓媚方要去冯晓凤家看看，因为接收学生入学必须通知家长。冯晓凤担心遭父亲拒绝，邓 媚方安慰她：“学校已经不收你学费了，我想你爸爸会同意让你上学的。”

　　冯晓凤带邓媚方来到家里，冯成瑞见到女儿，多日的担心终于放下，但随之爆发出怒吼：“你逃婚害得我在全村人面 前丢尽了脸，我……我打死你……”邓媚方赶紧上前：“老哥哥，不要和孩子生气了。”冯成瑞问冯晓凤这些天去哪儿了。冯 晓凤低声回答去平凉卖豆腐脑。冯成瑞气得额头青筋乱蹦：“你一个十七岁女孩去做生意，谁相信？”邓媚方赶紧接过话题： “我能证明。”冯成瑞转过头问：“你是谁？”

　　邓媚方看到冯晓凤对她猛劲眨眼，示意让她帮助隐瞒。邓媚方也知道在他盛怒的情况下不能说冯晓凤上学的事情，就 顺口说她是冯晓凤的老板。

　　冯成瑞听说女儿找到了正经工作，渐渐消了火气，把邓媚方让进屋。

　　进屋后，邓媚方看到冯晓凤的母亲目光呆滞地坐在炕上，冯晓凤八十多岁的奶奶捧来一个小盆坐在儿媳身边，一粒一 粒挑黄豆，说中午去换豆腐，请邓媚方在家吃饭。

　　用豆腐招待客人的家庭，该多困难呀！临出门时，邓媚方掏出200元钱，说是给冯晓凤提前预付的工资，还留下了 电话，说有事情找冯晓凤方便些。

　　2004年11月，邓媚方看天气渐冷，就带冯晓凤去市场，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准备过冬。

　　从市场回来刚走进校门口，冯晓凤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一个从前与父亲一起做过搬运工的老乡，他打量着冯 晓凤疑惑地问：“你爸爸说你在平凉市找到了工作，怎么来学校了？”

　　冯晓凤害怕得双腿不住地打颤。担心他回去一说，父亲找来，她就不能上学了。她急得直哭。

　　邓媚方把事情简单告诉了这位老乡：“她太想学习了！还请你帮她隐瞒。”老乡笑了：“上学是好事，我不会说见过 她。”

　　光明正大的学习，却要做得偷偷摸摸，晓凤跑回宿舍委屈地痛哭了一场。为了避免再碰到熟人，她再也不敢走出校园 半步。

　　2004年11月下旬，邓媚方发现冯晓凤上课时嘴里叼着笔，看着黑板发呆。邓媚方一连叫了她几声，冯晓凤都没 有反应。邓媚方很生气。下课后，无论邓媚方怎么问，冯晓凤就是不说原因。

　　11月30日，邓媚方接到冯成瑞向她要冯晓凤“工资”的电话。原来当初那个为留住冯晓凤，对冯成瑞说的善意的 “谎言”，已经成了邓媚方不能推卸的责任。

　　冯晓凤心神不宁也是为此事发愁。她来向邓媚方告别，说要去打工才能给家寄钱。邓媚方劝她回去安心学习，这件事 由她处理。

　　2004年12月2日，冯晓凤借用同学的电话打到家里得知，邓媚方以老板的名义寄去了300元钱。

　　看着身上穿的衣服，想到邓媚方为她免费提供吃住，又要额外负担她的“工资”。冯晓凤心里很难受，难道三年的时 间都要邓媚方为她“开工资”？冯晓凤默默走到办公室，伤心地说不想读书了。

　　邓媚方很生气：“看你是个人才，我才为你这样做，我要的报答是你考上大学！”冯晓凤的心再一次被深深触动：“ 我一定考上大学来报答您。”

　　每个月末，邓媚方都准时把钱寄到冯晓凤的家里。冯晓凤感恩图报，积攒起全部精力拼命苦读，还帮助落后的学生把 成绩赶超上来。

　　2005年1月的期末考试，当冯晓凤拿到全年组第一名的成绩单时，她急忙奔进办公楼去找邓媚方。

　　邓媚方高兴地一把搂住她，在她的额头不住地亲吻：“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我要奖励你！”

　　下班后，邓媚方带她去肯德基。冯晓凤拿起汉堡一点点地咀嚼着：“真香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2006年的期末考试，冯晓凤又考出全学年第一名的好成绩。邓媚方把她请到家里为她庆贺。

　　吃饭时，邓媚方不停地给冯晓凤夹菜：“你在长身体，学习又累，多吃点。”

　　这声音这动作在冯晓凤的心里荡起了幸福的涟漪。虽然有母亲，然而，生活在浑浑噩噩中的母亲没能给她应有的关爱 ，邓老师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此刻，她的心里好暖，好热，如同沐浴在春风里。

　　冯晓凤怕假期回家被父亲怀疑，邓媚方就把她留在了家里，让她陪女儿小梅一起学习。每天回来时，都给小梅和冯晓 凤一人一份好吃的。冯晓凤不舍得吃，说这样很浪费钱。

　　邓媚方说：“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一样的待遇。”从未被人这样疼爱过的冯晓凤第一次尝到了被宠的滋味。她深深 地爱上了这个家，爱上了比母亲待她好，比父亲待她亲的老师。

　　苦尽甘来 “谎言”画上句号

　　2007年5月12日中午，冯晓凤患上感冒，勉强走进教室坐下，她实在支撑不住，就趴在课桌上。邓媚方以为她 在 “睡觉”，生气地大声说：“冯晓凤同学，你是不是困了？请你站起来到后面去听课。”

　　冯晓凤双手撑着桌面，摇摆着身体艰难地站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呕吐后摔倒在地。邓媚方赶紧跑过来架起冯 晓凤把她送进医院。

　　经过5天的治疗，冯晓凤身体恢复正常，回到课堂。

　　2007年5月21日，邓媚方接到冯成瑞打来的电话，说他来平凉市办事，要女儿的地址想过来看看她。

　　邓媚方赶紧打车过去。她说“单位”很远，她在洽谈生意不能带他过去，冯晓凤被她派去外地送货了不在本市也回不 来。

　　冯成瑞失望地回去了。邓媚方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2007年6月8日一大早，邓媚方来找冯晓凤神秘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冯晓凤说是星期五。邓媚方伸出 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今天是你20岁的生日呀！晚上，我要为你庆祝。”

　　高考迫在眉睫，冯晓凤说不用了。邓媚方说：“那不行，我要给你过一个隆重的生日，也是提前祝贺你考上理想的大 学。”

　　边吃边谈到了深夜，邓媚方拉着冯晓凤走进卧室。

　　冯晓凤有些拘谨地躺在邓媚方的身旁，她幻想着被妈妈搂在怀里的感觉。她患病的母亲是不会去搂抱女儿的，冯晓凤 渴望被母亲亲切地拥入怀中的感觉，那感觉一定很幸福很醉人。这奢侈的感觉正是让她痛苦让她自卑的记忆空白。

　　冯晓凤不由得把手抬起想去拥着邓媚方，但她突然感到了鲁莽怕引起邓媚方的反感，手不知所措地停在了空中。

　　邓媚方读懂了冯晓凤的心思，对她慈爱地一笑，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际。冯晓凤浑身一颤，这种温暖而温馨的感 觉几乎要将她融化了。

　　2007年6月中旬，冯晓凤在走进高考考场前，邓媚方告诉她：“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希望你考出好成绩。”

　　邓媚方万分牵挂地站在考场外最显眼的位置，毒辣辣的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她，但她不想躲进树荫。她要让考场里 的冯晓凤转头就能看到自己，她要像母亲那样给她鼓励给她支持。

　　看到邓媚方站在那里，冯晓凤悸动焦躁的心渐渐镇静下来。

　　考完最后一场，冯晓凤就急着要为自己将来的学费去打工，她在平凉市一家服装厂做缝纫工。面对堆积如山的活儿， 冯晓凤异常兴奋，那是她学费的来源。下班后，冯晓凤找到主管请求加班，一小时挣两元钱，她干得很卖力。

　　邓媚方忙着招收学员，晚上才能抽空去看冯晓凤。见她推着满车的布匹，满头大汗艰难地搬运着。邓媚方心疼了：“ 这样干你不要命了！”

　　冯晓凤抹去头上的汗水：“我能行！”邓媚方要带她去吃饭。冯晓凤不去，她怕耽误挣钱。一个月下来，她挣到了两 个人的工资700元钱。

　　2007年9月25日，邓媚方满脸喜庆地把冯晓凤接回学校，把甘肃省政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她。

　　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了！泪水从冯晓凤的脸上滑落。

　　“逃婚”的冯晓凤考上大学，全校师生都来祝贺。邓媚方首先想到的是冯晓凤开学后的学费，她捐出了两千元，并在 全校为冯晓凤募捐。师生们都很敬佩冯晓凤的学习精神，纷纷解囊。

　　邓媚方把师生们捐来的4900元钱交到冯晓凤手里。冯晓凤忍住泪水：“您的帮助，我今生今世都忘不了，您就像 我的妈妈一样。今天，我能叫您一声妈妈吗？”

　　邓媚方笑着伸出双手“来吧！孩子！”冯晓凤扑到邓媚方的怀里，动情地喊着：“妈……妈……”

　　2007年9月28日，因冯晓凤上大学还要很多费用，邓媚方也要为三年的“谎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她陪冯 晓凤回到家里。当冯成瑞听到女儿考上了大学后惊呆了。

　　冯晓凤愧疚地说出了实情。冯成瑞呆立了许久，回身跪在邓媚方面前，颤抖着说： “恩人啊！你不但替我养女儿， 供她读了三年书，还替她给我寄钱。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呀！”

　　2008年2月初，没有回家过年打工挣学费的冯晓凤又收到邓媚方寄给她的500元钱，并写信叮嘱她保重身体、 好好学习。

　　冯晓凤含泪记录下三年的感受：“上学读书是我的梦想，可贫困让我远离了课堂，在我最寒冷无助时，您无私的付出 为我插上腾飞的翅膀。亲爱的妈妈呀！我不是您十月怀胎的女儿，但我与您心心相印血脉相连，您的怀抱是我今生最温暖最安 全的港湾。请让我做您的女儿吧……”

　　责任编辑：阮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