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亲人震后4天发来短信:家里一切都好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17日10:26 都市时报
汶川亲人震后4天发来短信:家里一切都好
寻找孩子的父亲 本报专图 记者周瑨/摄

  “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哪里?”16日一大早,收到哥哥的短信,我一时不敢相信。随后接通电话:家人都好,没人受伤。放下电话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终于,我还是个有家的人。

  地震已过去了近100个小时,在汶川的亲人音信全无。我90高龄的外公,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哥哥弟弟,我可爱的孩子们,你们都好吗?灾难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你们是否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是否躲过了劈头砸下的钢筋水泥?在震后两天两夜的倾盆大雨下,你们藏在哪里?有水喝吗?有东西吃吗?你们在一起吗?你们害怕吗?

  无法想象,我不敢想。

  5月12日下午14点48分,身在千里之外的昆明,我感觉到了地震,仅仅几分钟后,就得知震中在汶川、7.8级强震的消息。汶川?生我养我的家园,怎么可能!摸出电话打过去,可听到的却是一片“滴滴”的忙音。不甘心,再打,不停地打……恐惧袭来,7.8级!比唐山地震还要大,难道汶川已瞬间不存在?我的亲人,我的父老……我该怎么办?

  回家:我的汶川会是怎样一幅惨景?

  地震发生后十多分钟,报社领导就了解到了相关情况,立即安排我所在的昆明日报(都市时报、彩龙中国网)7名文字、摄影记者,由时报副总编李伟峰带领向汶川进发。他们是昆明日报记者唐林,都市时报记者周瑨、田钿、林霞、陈昱州,司机沈明和茹昆山,彩龙中国网记者刘恩成。而我此行兼有回家和采访的两重重任。

  买了当天晚上8点飞成都的机票,在机场等了两三个小时后被告知航班取消。3名同事立即抢购了当晚9点飞重庆的最后3张机票,其余同事回报社开车上路。

  两名司机,5名记者,加上给养物品,越野车里十分拥挤。拼命赶路,昼夜兼程,一夜不眠。13日中午,我们的车进入成都市区。

  成都是进汶川的必经地,每一次我从外地回家,都要先到成都。熟悉的乡音,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气息。可是,我的目光无法停留,我的心,焦虑不安——我的汶川会是怎样一幅惨景?

  弟弟在宾馆等我们。他12日一早从汶川开车到成都办事,侥幸逃过此劫。见到他,我可以见到的唯一亲人,心里好受了些。弟弟也不知家中情形,可他还是不停地安慰我,不会有事,不会的。

  是夜,大雨。想起雨中的汶川,雨中的家人,救灾的帐篷还没有送到,这个风雨之夜,他们怎么度过?

  受阻:我们背上行囊徒步上路。

  以为到成都就可以很快回到汶川,可是,回家的路已被地震重重阻断。

  汶川是在大山里的一座小县城,距成都150公里,平时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17岁上大学前我都在汶川生活,那里有我童年、少年的所有足迹。

  14日一早,我们出成都想由都江堰进汶川。之前就听从重庆直接到都江堰的同事讲,这里有一所学校、一所医院倒塌,几百人被埋在里面。走进城里一看,情况果然十分严重,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幢幢房屋倒地,很多房屋墙壁破裂。

  其实,救援人员从前一天上午就开始施救了,但因难度实在太大,需要清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人员远远不够。有市民自发组织起来,用双手去扒一块块的水泥,手破了,衣服撕开了,许多人在哭。有一位父亲,手里拿着一瓶娃哈哈,目光呆滞地蹲在一片残败的地面上。他说,自己2岁的儿子就被埋在了这片废墟下。地震时,只有母亲在家带儿子,母亲患有高血压,肯定已经不在人世,儿子最喜欢喝娃哈哈,儿子还活着吗?

  以往清秀美丽的都江堰,如今半座城市已经死了。街上,到处是一群群席地而坐的人。

  想着要赶路,未在都江堰久留。可是,我们的车依然被堵在都江堰进入汶川的路口。这里聚了很多车很多人,警察在不停地解释,路断了,只放行紧急运送救援人员和救援物资的车辆。情急之下,李总带上唐林、田钿,每人拿了两瓶水就率先走路进山了。他们说今天务必赶到离都江堰30公里的映秀,那里是此次地震的重灾区。随后,我们也背上行囊上路。

  在铺天盖地的所有灾区新闻中,没有人知道汶川的情况,没有人听到汶川的声音,没有人看到汶川此刻的景象。

  但是,这里离汶川又近了一点。天放晴了,头顶有直升机飞来飞去,一定是空投救援人员和救援物资到汶川吧,我这样想。

  采访:不管如何奔波,都只能晚上回成都发稿。

  地震第四天了,依然没有汶川的任何消息。

  同事们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哪里灾情重就到哪里采访,哪里危险就到哪里。每天最多能吃上一顿饭,大多时候只能靠饼干充饥。由于信号不通,不管白天走多远的路,晚上都要回到成都才能发稿。而把当天采访的消息图片发回去是大家心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于是只能在回来的车上写稿,累了,低下头休息两分钟。每天晚上,疲惫不堪的同事们总要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才能从网吧发稿回来。刘恩成为了发回近百张图片,前一个晚上只睡了2个小时。回到住处,来不及洗一把满身尘土和汗水的脸,倒在床上就再也不想动一下身。

  15日一早,会合张波,与刘恩成、周瑨一道向此次地震最重的北川县挺进。此前我们已打听到,那里有一个叫安县的地方,几乎被夷为平地。

  安县是重灾区,路也断了,因此在进县的各个路口都设卡不让车辆进入。费尽周折后,我们只能掉头到绵阳市区采访灾民的救援安置情况。

  在救援安置工作井然有序展开的同时,绵阳街头有许多人在寻找亲人。他们站在路口,向过往的车辆张望。他们手举纸牌,写上亲人的名字。他们到各个灾民安置点去查看,一遍又一遍在广播里播放亲人的名字。找到了,抱头痛哭,找不到,又悲伤地走向下一个地方。

  一对老夫妇,搀扶着、佝偻着问记者见到他们的女儿没有。他们的女儿今年19岁,在北川一家餐馆打工。地震震塌了他们的房子,他们无家可归,更伤心的是女儿没有一点消息。他们一路走一路问,想要找到女儿,那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可是,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他们失望了。夕阳下,这对夫妇又上路了,他们说没有女儿的家不叫家,他们会一直找下去的,直到走不动的那一天。

  一个孩子,抱着发放的被子呆呆地望着天空,旁边的人说,他的同桌死了。地震那天,他的同桌跑错了方向,被屋顶掉下的横梁砸破了头,人一下子就没了。这个孩子被吓傻了,被父母抱回家里,不说话,不哭也不笑,只是发呆。看到许多人在找人,这个孩子也拿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同学的名字,看得许多人失声痛哭。

  看到那么多人寻找亲人,触景生情,我也想写下亲人的名字,让风把它带走,带进汶川,告诉我的亲人,我和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祈祷。

  从绵阳回来,心情稍微有所放松,因为看到了救援,看到了安置,看到了一线生机。

  喜讯:枕边的手机突然传来哥哥的短信。

  16日一大早,放在枕边的手机一直在响,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哥哥发来的短信。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吗?昨天就看到了汶川可能恢复通信的报道,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短信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哪里?

  忍不住泪流满面。边哭边回信,发了很多,想知道家人的一切。半小时后,电话竟然也打通了,我们在电话的两端哭泣,知道了家人一切都好,无一人受伤。“擦破皮这样的伤也没有”,大家都住在帐篷里。“外公还喝酒呢!”明白是乐观的哥哥举重若轻想减轻我的担忧。但不管如何,现实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许多天的心痛在这一刻都化解得干干净净。感谢上天!

  “地震时我正走在街上,忽然间天旋地动,灰尘满天,能见度不足两米,人们惊慌失措,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哥哥说。

  “那时我们正在上课,老师立即组织大家撤离,学校没有一人受伤,只是教学楼裂了。”侄女说。

  “外公、父母当时都在家里,只是吓着了,但没事。”弟弟说。

  通信时断时续,与家人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了解到,此次地震,汶川县城的破坏情况并不严重,有少量房屋倒塌。但周边农村房屋破坏及人员伤亡情况都十分严重,90%房屋倒塌。周围山体也一直在垮塌,很危险。三国时修建的姜维城及有千年历史的羌族碉楼这次也都未能幸免,大部分都倒塌了。现在,汶川余震不断,即便没有倒塌的房屋也不能再住人。

  我知道,我了解到的情况只是很小部分,但这一点消息已经让我感到一丝欣慰。我的亲人,我的家园,我的同胞,他们承受了多么大的苦难。尽管接下来的日子还将充满意想不到的重重艰辛,但活着,只要活着,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蔡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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