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位家人遇难男子忍痛投入救援(图)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21日10:43 新京报
9位家人遇难男子忍痛投入救援(图)
  记者让肖德明为家人写几句话,他端端正正在本子上写了一句“希望您们安息,保佑生者平安”,并把9个亲人的名字和年龄一一列出。本报记者 韩萌 摄

  “家不在了,更要好好活,因为能活下来太不容易。”

  [ 墓志铭 ]

  死神拿走了他们的一切,也拿走了另一个人的一切。

  肖德明家人

  遇难人数:9人

  遇难时间:2008年5月12日下午2:30左右

  遇难者及遇难地点:

  妻子,刘文芳,44岁(北川麒麟街遇难)

  父亲,肖守垚,83岁(北川麒麟街遇难)

  岳母,杨尧珍,66岁(北川麒麟街遇难)

  侄子,肖俊峰,8岁(回龙街曲山小学遇难)

  弟弟,肖敏,39岁(北川地税局遇难)

  弟媳,周涛,36岁(北川麒麟街遇难)

  小妹夫,刘浩,36岁(北川地税局遇难)

  大妹夫,董国清,46岁(北川县医院遇难)

  大舅哥,刘文元,46岁(北川邮政局遇难)

  “晚上还回来吃饭!”5月12日中午,肖德明扭头看了一眼餐桌边的妻子、父亲、岳母,出了门。

  两个多小时后,他6楼的家被砸进土里,只能看到7楼的瓦砾水泥。

  同时在北川被掩埋的还有他弟弟、弟媳妇、侄子、两个妹夫还有他的大舅哥。尸体都埋在废墟里没能挖出。

  肖德明扳着指头数了几遍,算清楚之后说,9个,我都说全了吧。

  曾经

  都全了。

  妻子,刘文芳,44岁。

  一个温柔内向的家庭妇女。她喜欢织毛衣,手很巧,书上的花样一看就会。她没有工作,在家里除了照顾老人,就是不停地织毛衣。

  肖德明当初追她就是看中她的手巧和老实。之前两个人偶尔为琐事拌拌嘴。聊天最多的话题就是儿子。孩子就要毕业了,工作应该去哪里。

  父亲,肖守垚,83岁。

  肖守垚白须齐胸,走路时昂首阔步,颇有风度。他是禹峰诗社的成员,诗社每两个月组织一次活动。写一些赞颂类的诗,老人乐此不疲。每次写完一首诗,都要给家人看。他出了一本诗集,叫《枣花》。肖德明不明白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父亲喜欢哪些书。在家里,父亲的清雅显得有些另类。他曾经想培养肖德明的文学兴趣,结果肖德明喜欢的是会计和数字。孙子肖健也读了理科。肖守垚对此也不强求,写诗之外再练练书法,每天都过得兴冲冲。

  岳母,杨尧珍,66岁

  没有文化的杨尧珍最开心的是拜佛。她的生活就是做家务和拜佛。

  侄子,肖俊峰,8岁

  都叫他小汤圆。

  因为五行缺水,大家又都觉得他白白嫩嫩的可爱,就起了这样一个小名。

  他在曲镇小学上二年级,能歌善舞。大人见了他,都让他表演节目,他唱的儿歌,圆润清新。

  他的嘴很甜。经常在放学的路上碰到肖德明,他每次都欢呼着跑上去,坐到电动自行车上不肯下来。“伯伯,带我回家”。

  他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蹦的。有大人在后面拍他的屁股一下,他会夸张地转过身,哈哈地乐。

  弟弟、弟媳妇、两个妹夫和大舅哥。39岁,36岁,36岁,46岁,46岁。

  一家人聚在一起,最多的就是冲冲脑壳,喝喝小酒。都住在一个县,聊来聊去,也不过是县城里的琐事人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孩子读书好一点就知足。

  消失

  肖德明是北川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副局长。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四楼整理材料。楼开始一顿一顿的上下晃,然后是上下左右晃。他抱住了办公室的一根柱子,头晕目眩。

  一分钟里,他什么也没想。楼没塌。他最后顺着倾斜的楼梯滑到了地面。

  一片废墟。满眼烟尘。在3米之外,就看不清楚。他顺着废墟往上爬,回家。

  当时,他的岳母、妻子、父亲在北川麒麟街的一座楼房里。隔着一座楼,是他的弟弟家,弟媳在家里。弟弟和一个妹夫在地税局的楼里。另外一个妹夫恰好从乡里的医院赶到县医院办事。小汤圆在回龙街曲山小学的教室里。大舅哥在邮政局分发邮件,准备去送信。

  他不去想,当时妻子和岳母、父亲在家里做什么。他不愿意设想那个瞬间。

  他拼命地爬。平时只要几分钟的路,他爬了几个小时。

  沿路是尸体和求救的人。

  他碰到了四个。第一个是大学生佘兰,脚受伤了。不停地喊他肖叔叔。肖德明和几个人把她抬到高处。再爬了100米,遇到了扭伤脚的王文庆,依然是抬到高处。第三个是同事的妻子,被一块大水泥压住,腿断成了两截。他和经过的人一起,就地找木棍,把水泥板撬动,拉她出来。最后她还是死了。第四个是熊玉兰,把她抬到了北川一中。

  这些耗费了八九个小时。没有时间去想家人。

  爬到麒麟街。面目全非,没有标志,没有方向。7楼的瓦砾和地一样平。判断不了位置,挖也不知道往哪里挖。

  “我一滴眼泪也没掉”,肖德明呆立了很久,转身走了。

  未来

  他想也许有人跑出来。也许。

  地震后四天,他去了四次。看到熟人就问,在废墟边挖。有亲戚在的几条街挨个去看。直到他相信不再有奇迹。

  上大学的儿子从自贡回来。他带着儿子到废墟前看了一下。他说儿子接受了这个事实,儿子提出要回去上学。

  肖德明说自己也一样。地震是天灾,是自然灾害,怨不得谁。整个家就这么没了。不去细想,也不能细想。

  很多时候肖德明会挂着无可奈何的微笑。

  他笑着指着自己的上衣说,一个家就剩下它了。要留着做纪念品。他说自己瞬间就成了游民,一无所有的游民。家的痕迹被覆盖得干干净净。

  问起以后的打算,他说他要坚强地活下去。唯一的一次,他的眼圈红了,转过头四处找打火机点烟。他说家不在了,更要好好活,因为能活下来太不容易。

  让他为家人写几句话,他端端正正地把9个亲人的名字和年龄写在了本子上。在旁边写了一句“希望您们安息,保佑生者平安”。

  本报记者 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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