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川籍摄影家的内心之痛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02日11:48 瞭望东方周刊

  李杰,出生于四川,他的镜头也一直离不开四川。他花23年时间用几十万张照片记录大凉山彝族村庄的变迁,他想 用自己客观诚实的影像切片去让更多的人了解并关注彝人的生存和发展。此外他还有一系列令人惊叹的展现川地的作品,“康 巴的太阳”“川西民俗”“川剧脸谱”“梦幻九寨”。发生于四川的大地震,将为这样一位摄影师带来怎样的改变?

  李杰/口述刘芳/整理

  一位川籍摄影家的内心之痛

  我希望每个人都好好活着。所以我更愿意展现人们在特别条件下的常态生活

  汶川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因为那里是去四川西部的必经之路,可以从那儿去我拍了16年的九寨,可以从汶川 经理县到马尔康、阿坝、红原以及甘南,还可以从映秀经卧龙到四姑娘山、小金、甘孜。

  我都数不清去过那里多少遍,几乎任何一个小地方都知道。而且因为我是电力系统子弟,有很多小时候的玩伴在映秀 那个有名的电厂和水电十局工作。所以当我在5月12日下午得知震中在汶川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震惊、多揪心。

  在我记忆里,汶川是一个非常宁静、安详的地方,现在发生一场大灾,不知道这些景致今后还会不会存在,有些村庄 可能就此永远消失了。而且今后假如再走到这个地方,无论当地变成什么样子,灾难的情景都会马上在眼前浮现,这将成为我 们内心永远抹不掉的烙印。这是对我内心最大的刺激。

  地震发生后的几天里我都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我今年52岁了,从没经历过这么强烈的地震。5月12日晚上我拿 着相机去成都周边拍了些东西,看看人们面对灾难是一个什么反应。

  但那完全是职业习惯,脑子里并没想好要拍什么,怎么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去灾区。我只是意识到,不应该 做媒体在做的事情,因为对于灾情的展现、最新动态,媒体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好,而我更希望能做一些事件背后的有意义 的思考。

  直到16日,我终于思考成熟了,决定要从“幸存者”的角度切入,跟踪拍摄一个幸存者,以此展现人们在灾难之后 的生活和心理变化。

  而且我已经选好拍摄对象,是一个我认为足够典型的14岁男孩,他的身上集中着灾情带来的很多苦难。他的孪生姐 姐在地震时去世了,自己的左小腿被截肢,家里是农户,屋子全部倒塌。但是他很坚强,而且有自己的思考。

  我想花一年左右的时间跟踪他的生活,把他作为一个个案,希望以此记录幸存者们在灾后心灵的修复、认知的变化、 生活的继续,我觉得这是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为什么我想到这个角度呢?因为灾难虽然没有让我受到大的冲击,但是切断了全部通信,我直到14日中午才开始接 到国内外很多朋友的短信和电话。他们都问我:“你怎么样了?”“家里安全吗?”这时候我突然感到我就是一个幸存者。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地震在哪里爆发不是人类可以控制的,那么当灾难发生的时候,地球上任何一个在灾难外的人 ,都是幸存者。这个角色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转变的,比如地震若发生在成都,那汶川的人们很可能都成了幸存者。

  一场灾难过去,你的思考,面对社会、生活的态度肯定会受到影响,你对世界和自然的反应也会跟灾区人民一样。所 以我想我可以用幸存者的心态去拍摄幸存者。

  这些年做摄影下来,我经常要考虑的问题是:到底要说什么?要怎么说?我说的和社会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追逐那 些激烈的、抢眼的、刺激的东西,因为那不是常态的生活状况。

  这次也是一样,我到现在也没有去灾区,暂时也不想去。我想,作为自由撰稿人、非媒体人士,现在蜂拥去灾区现场 可能只会给那里添乱。而且我不愿意我的照片像现在铺天盖地的影像一样表现血腥的场景,不想让人们在那种阴影下生活。我 希望每个人都好好活着。所以我更愿意展现人们在特别条件下的常态生活。

  包括我拍了20多年的彝族布拖,我没有着重去拍他们的灾难和贫穷,而是去拍人类本身,拍那种天人合一的生活方 式。

  我没有太大抱负,也改变不了他人的命运。我只是觉得我们和他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距离---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心 灵上。这也是我内心的观看,尽量真实,呈现出最自然的状态。全部不干涉,但是肯定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想通过我的影像 留下来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我觉得,人在观看一个事情的时候,有时带着迫切的心情进去得到的反而是表象,如果能冷静一点找到切入点,可能 才看得到本质。这次震灾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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