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美女的胜利

　　-林奕华(香港)

　　《欲望都市》(电影版)万众瞩目之下在美国上片，眨眼间便传来票房报捷的喜讯：直至六月二日，即上映首周末后 的第一个星期一，该片收入已累积6255万美元(折算为人民币乃4.3亿)。该数字所以成为新闻热点，是因为不知多少 年已没有女性电影能高踞电影首周票房榜首(《穿Prada的女魔头》的纪录不过是2750万美元，屈居该周末的亚军) 。更厉害的是，在“她”之下的，竟是斯皮尔伯格的《夺宝奇兵4》(同期票房数字是4475万美元)，这漂亮一仗除了赢 在声势凌厉，也让全球观众见识到“女性的力量”：只要掌握欲望之匙，谁说勇往直前的她们，不能把前人未启的大门一道一 道打开？

　　我一位身在美国洛城念书的朋友发来电邮，写：“明显以女性和同性恋者为对象的电影能有此破纪录的收入确实令人 振奋。我在首映当日去看，可说是空前的盛况。光是排队购票便花了一个半小时。开映时间又因观众太多而被迫延迟一小时。 但最有趣的，是你不能相信在排队的人群中有多少‘凯莉’(剧集的女主角)在内。她们的穿着，说话的方式，和看得出来的 亢奋，与其说是等看一场电影，不如说是参加一个为自己而开的派对。”

　　“一些在戏院工作的朋友后来跟我说，以前从没见过有电影会像《欲望都市》(电影版)般有如此大量的‘团体票’ 。我却并不讶异，因为在我的学校便有自发组织的20人一群、15人一队的女孩们浩浩荡荡向戏院步操过去。除了‘现象’ ，我真找不到别的词汇足以形容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我只能说，人生中总有些事情真是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

　　结论是，电影本身是甜苹果抑或烂香蕉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女性观众能藉着关于她们的欲望的一部电影获得了身心 的一次解放——在最安全的环境里(戏院内外十里方圆都是“姊妹淘”)，最团结的空气下(大家都是来庆祝“女人自主”时 代的来临)，当片头音乐一响起，全场尽是喝彩和欢呼声——而这如果不叫“胜利”，还可以是什么？

　　虽然这种状况也不是始于《欲望都市》(电影版)。很久之前的《洛奇恐怖晚会》，不久之前的《哈里·波特》的任 何一集，何尝不是吸引了大批大批的“同道中人”抢闸捧场？票房前的长龙中何尝没有一个又一个“哈里·波特教”的信徒， 或“洛奇晚会”的化装舞会参加者？换了不是一场电影而是摇滚或普普演唱会的话，在装扮和言行举止皆尽量模仿原装剧中人 的这些人叫做groupies，中文译名是“粉丝”。

　　女性电影的粉丝向来都逊男性们一筹。这解释了《欲望都市》(电影版)首周末票房成绩凌驾于《夺宝奇兵4》为何 如此轰动——对于女性的电影消费者来说，《欲》不只是“创造历史”，更是以打倒一个“不败英雄”来为她们争光。然而《 夺4》落败令男人们有失威风也有先兆可寻：口碑欠佳是直接影响票房下滑的原因。不过《欲》能否连胜两周也是要走着瞧— —首映以来，它的评论可说是好坏各走极端。

　　故事以纽约为背景，偏在东岸的反应普遍较差。尤以《纽约时报》给予最低评级“D”。“粗鄙、刺耳、深深的空洞 、没有惊喜??毕竟尺码还是重要的，三十分钟一集的电视剧尚可以咬咬人，但放大在银幕上后，那些夸张的华服、表情和没 有价值的‘戏剧’，只会令原装电视剧的可看性更弱小、更次要。”

　　意思是，让小盒子归小盒子，大世界归大世界。但同一部电影也搏得“它无悔无恨地满足我们的犯罪快感”和“非常 有趣”的称誉，可见对于女人的欲望应该怎样被满足，这个世界还是没有一致的共识。因为当中牵涉了太多的软权力，不像男 人，永远有刀枪剑戟甚至拳脚给他们撑腰和傍身。印第安纳·琼斯博士今番输给四个都市女性恐怕也是因为“软”——他的武 器是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