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演艺人员生存状态调查:被拖欠工资很平常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18日13:56 四川新闻网 (来源: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刘炎迅

  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及《赤壁》的拍摄现场接连发生事故后,底层演艺人员的生存状态再一次受到关注

  “其实,我是个演员。”尹天仇近乎执拗地重复着。换来的,却总是那句——“你个死跑龙套的。”

  《喜剧之王》里,周星驰以无厘头的方式,将一个龙套演员尹天仇的酸甜苦辣极端地展示出来。

  尹天仇,一个小人物,被人作贱,被人嘲笑,被人看轻,他都笑脸相迎。现实中,有多少个“尹天仇”?

  6月9日凌晨3时,《赤壁》剧组拍摄中突遭火灾,一名23岁的特技演员殒命。

  此前,《我的团长我的团》剧组在云南拍戏中也两度出事,先是一名烟火师被炸身亡,后又有数名群众演员被坍塌的廊桥砖瓦砸中而丧生。

  龙套、武师、特技替身、烟火师,与活跃在各大颁奖典礼上的一线明星相比,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镜头背后的生存,与风光和荣耀无关,他们有着各自的“无奈”和“悲凉”,他们同时也是乐观、努力寻找自己的“小花”。

  随遇而安

  北影厂后门的公园。这是赵熙辉的“家”。

  “今天又开不了工了”。这个29岁的年轻人躺在一张石头长椅上,望着枝叶割裂开的天空,怅惘若失。

  “我是拍电视的,演员。”与陌生人交谈,赵熙辉习惯以此作为开场白。

  赵熙辉是山东高密人,一身家传武艺,去年,带着“像王宝强一样有出息”的梦想,赵熙辉只身来到北京,“大城市,拍戏的人多,机会也多。”

  “机会多,却比不上人多。”在北京漂了一年,赵熙辉“变得沧桑了,成熟了,凡事能看透些了。”

  他的皮肤白皙,头发有些凌乱,但能看出努力梳理过的痕迹,“你看上去也就20出头,年轻着呢。”有人这样说他,他却不高兴:“啥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老了老了。”

  赵熙辉不愿年轻,“年轻是啥?是嫩,是不懂事。让人一眼看出年轻是很失败的。”他已经开始蓄须,浅浅的一层胡茬子,如同被园艺师精心修剪过的苗圃,很规整。“男人得有些沧桑,才有味道,才能被导演看上,才能有机会上戏,才能有机会上好戏。”

  “成熟的男人有机会演主角。”赵熙辉说话时,嘴角始终叼着烟,并不吸,只是让它自然地燃烧,青烟一缕缕从脸颊滑过。

  事实上,他并不爱抽烟。

  “这只是门手艺,拍戏时需要,平日就得练着,烟这么熏着,眼睛受不了,得练,习惯就好了。”赵熙辉侃侃而谈, “新版的《上海滩》你该看过吧,黄晓明演的许文强,就总叼着烟,还得说台词,不练行吗?”

  “你演过些什么戏?”

  赵熙辉眉头单个一挑,一丝骄傲浮在脸上:“那可多了。”然后他便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如同一个熟练的说书人,“ 农民,土匪,街头的流氓,??有一次还演了八路军战士,可惜只是端着枪,刚一冲到镜头里就被敌人的机枪撂倒了??那次跟着演清兵,躺在染红的水里,装死尸,有人从我背上踩过去,我呛了好几口脏水??”

  他基本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混在几十名同样等待“角色”的人群里,“总会有人来挑,挑中了就带走,拍戏,得看运气。”

  今年以来,赵熙辉的运气并不好,年初至今,他只等到一个角色,“一个逃荒者,跨着破竹篮子,拄着拐杖,脸上涂着泥,快速跟着人群跑过镜头。”为了生活,他有一段时间去工地搬砖头,搬几天赚了些钱,就再去北影厂候着“角色”。

  “晚上基本睡在这公园里,凉风一吹,舒服着呢。”赵熙辉说,一入夜,这公园就热闹了,天南海北而来的“演员” 们,纷纷从北影厂门前撤下来,来此过夜,“长凳,假山,或者凉亭,都睡着人。”

  “原来,我总去怀柔,那的影视基地很大。”赵熙辉说,那附近的村子里,很多农家大院都被“演员”们租住,“现在条件好些了,原来可乱了,每个大院里有个头儿看着,还总打人,钱赚得少得可怜。”

  龙套们总能随遇而安,地铁过道、网吧、立交桥下,都是临时的家,“有时不免邋遢,跟要饭似的,但只要有戏,肯定要拾掇一下自己。”

  马衡在怀柔一个村庄的大院子里住了一年,他今年35岁,湖南岳阳人,已有8年龙套经验。

  “跑了很多地方,无锡影视城、浙江横店、云南??只要哪儿有戏拍,我就会跟过去。”马衡说,自己就像一匹牧马,随着水草流浪。

  “群头”及中介

  与赵熙辉相比,他要幸运很多,“演了很多有台词的戏,最多的一次,对着主角说了4句话——‘老爷,他们来了’ ,‘是,这就去’,‘给我上’,‘啊??我不行了’。”

  “做这行不简单。”赵熙辉说,一般剧组负责寻找群众演员的副导演手中会有大量“群头”的电话,这些群头都是些自由职业者,他们负责帮剧组找群众演员,并从中抽取佣金。“这样还好些,我们这些群众演员不至于被苛扣太多。”

  “有时候剧组会先跟影视公司联系,公司再来找群头,群头便提供熟络的人去跑龙套。”马衡说,那些所谓的公司,有些就一个办公室,两张桌子,“剧组发来的薪酬,会被这些公司抽去大半,说是中介费,然后群头再扣去一些,到咱们演员手里的,就可怜了。”

  “还得时不时地孝敬那些群头,他们是大爷。”马衡他们这些“演员”,经常会三五串联,互相引荐相熟的群头,然后拎着礼物上门拜访。

  “演一天就拿一天的钱,价钱有高有低,好的能有80一天,剧组还会提供盒饭,挺好的。”“遭遇拖欠工资也是难免的,有时拍个把月,见不到一个‘银子’,找谁说理?”

  “吴宇森把群众演员的市场秩序完全搞乱了。他为了拍好戏,可以花重金请群众演员,但是国内电视剧的制作经费跟电影相比少得可怜。现在没台词的群众演员每人每天最少30元,有台词的要100元,而且还实行起了8小时工作制,到时间群众演员就撂挑子,超时还要按小时补钱。”电视剧制片人张纪中的这番埋怨,一语道破龙套以及三线演员的无奈现状。

  参与拍摄《南京!南京!》的群众演员就抱怨说:“倒在泥水中实在难以忍受,现场导演的态度又十分恶劣,而最后拿到的报酬只有25元钱。”

  “龙套和龙套不一样。”马衡的好朋友小于说,在北影厂公园里的龙套守候者中,他算是高学历——大专毕业。他把龙套分了类:“有的是为养家糊口;有的怀揣理想想做明星;有的则是玩票,获得更多的人生体验;有的则是为了追星,哪部片子的明星是自己的偶像,就跟着过去做群众演员。”

  剧组里,龙套是最底层的,拍戏不过1、2秒,等戏总要3、5个小时。马衡和小于都有类似的经历,“好多次,早上8点正式开拍的戏,我们都被要求凌晨4、5点就赶到片厂,帮着布置现场,然后就坐着等。”

  大热天拍戏,我们这些演员肯定享受不到空调,拍戏间隙,只能候在简易帐篷里,一身汗,头有时都发昏。“但还得保证拍戏时精神饱满,注意力集中,要是因为你走神让主角跟着重拍镜头,那可就要挨一顿臭骂了,逢上脾气躁些的导演,踢你一脚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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