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县民政局局长:地震来袭来不及悲伤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18日23:07 央视《新闻会客厅》
北川县民政局局长:地震来袭来不及悲伤
王洪发

  央视《新闻会客厅》6月18日播出节目“来不及悲伤”,以下为节目实录:

  主持人李小萌:您好观众朋友,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5.12汶川大地震特别节目《铭记》。在这次大地震当中,有一位民政局长失去了20位亲人,其中包括他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儿子,人们眼中的他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瓶颈,这平静是男人的本能,还是身份所赋予的,他自己说,真正的原因是震情发生之后的日日夜夜,他的心已经被遍地的呼救声占满了。

  王洪发:那个时候纯粹麻木了,我们在边跑边救人,我们只能怎么救呢?就只有把能救的,就是我们力所能及能抬得动的把他救出来,像那些几百斤千多斤的(被)预制板砸着的,根本就只有擦一把眼泪又往前走,只有说,你没法。

  解说:王洪发,北川县民政局局长。5月12日14点28分,他正走在上班的路上,突然的山崩地裂,熟悉的世界顷刻在他眼前坍塌。

  王洪发:刚好走人大门口就开始摇,摇晃了两下,我还觉得怎么又地震了,因为北川那个地方每年都要小震,都有那么几次、十来次,轻轻这么摇两下就没了,这天摇了,我说又地震了,没在意,继续走,上班,刚好踏出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的时间,就一个踉跄下去了,趴在地上,当时我心里还是“咯噔”,糟了,今天肯定就不是平常,然后我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站不起来,站不稳,站起来以后一下就摔到地下,摔到地下就摊到地下,然后拼命坐起来,两手抱着头,然后就听到了山上的垮塌声,这下子周围的房子轰轰隆隆,噼噼啪啪,玻璃噼噼啪啪的,就像年三十夜放火炮一样,眼前根本看不到什么,全部是灰尘,四周震耳欲聋声,大概持续了几分钟,真的把人给吓蒙了,我大概几十秒、一分钟,大脑就是一片空白了,不晓得什么了,没有震动过后我自己掐了一下,我还活着还是死了,掐了一下,痛,这下子勉勉强强站不起来,当时那还有几十个行人,簸过去,反正把几个行人簸到一起的,这样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腿都是哆哆嗦嗦的,站不稳,吓坏了。

  解说:恢复意识后的王洪发,下意识里觉得应该去民政局看看,但前面的道路已被堵死。坍塌的房屋让他意识到,北川遭遇了灾难,他立即掉头,退回到县委礼堂。

  王洪发:经县长喊我,我说我找医生去,他说你赶快去,赶快去,这下我就带了几个人,那时候大家都说走走走,王局长,我跟你去,一路上就这样边走边救人,反正边跑边找医生边救人,救人那个怎么救嘛,什么工具都没有,就只有把水泥板断砖、木板这些能敲的东西敲断,能救一个救一个。

  解说:慌乱的人群中,有位亲戚告诉王洪发,他儿子所在的电力公司宿舍楼垮塌了,王洪发本能地想朝那个方向去,但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迈开双腿

  王洪发:如果要想从任家坪、绵阳新县城那边逃命的,就必须要走那个翻水桥过,那是惟一的一条路,但是翻水桥已经断了,大概有二三多米长的一个单拱桥,那桥就垮了,如果再余震,两边一下来,不是成了包饺子,那四五百人全部塌死在里头,然后这样我在那一堆四五百人找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人,然后我说你们去河那边,那个地方真惨啊,山上落下石头,把腿打断了四五个,双腿砸断了,砸断了过后他就没法跑,就这么拼命在地下爬,看到那种惨状,两个腿都断了,我说你们快去他们背过来,当时灾民都很配合,都去把这几个背过来,背过来过后,这边往任家坪跑的,后来就渐渐地刨了一些路,有的就用石头垫了,一个路出来,捡一个门板或者别的什么,就把这些双腿断的这些灾民,你也不认识,抬起来就走了,然后当时我们几个就留了一部分人就跪着,包括我在内,跪到那个河滩上,就把一些老太婆、老大娘,六七十岁那些爬不上河坎的,再有的手断了,有的断一只腿,也垫着脚拼命跑,一爬一划一爬一划,这样我们就跪那儿,就把这些拉上来。

  解说:县城里一片废墟,到处都在喊“救命”。王洪发机械性地奔跑着,见人就救,没有工具,只能用手刨。很快,从废墟里刨出了十多个人。下午4点,王洪发听说北川中学垮了,压了很多学生,赶紧往那边跑。路过电力公司宿舍楼时,他发现宿舍楼早已荡然无存。16岁的儿子因病休学当天就住在这里。

  王洪发:垮完了,啥都没有了,因为那个时候我站那个地点看,距我儿子住那栋楼可能还有两三百米远的距离,直线距离还有两三百米,当时去也去不到,因为满街都是废墟、垃圾,当时我也就心里只是说,儿子,你等,坚持,我这里近,先去看一下民政局,到后头再来救你,当时就心里一股一股地疼,也不晓得是想什么,实事求是说,也不晓得想什么,麻木了,当时想到如果去救,你也走不通,要绕回来走半个小时、一二十分钟才能走得过去,那时候想的还是机械的,要到能看得到民政局的地方了,我说我还是先去看一下民政局算了,再往前大概行进二三十米就可以看到民政局了。当时看是一种啥状况呢?一路也是哭着走,再加上灰尘,又没有手帕,就这样自己就用手这样擦,擦得眼睛眉毛花里胡哨的,那个时候都还是烟雾沉沉的,这下子一看民政局那边大概距离还有三五百米,我一看,民政局在哪儿,变成一条黄土坡和两个黄土堆,几十米厚的黄土堆,原来是办公楼,现在那个地方形成四五十米高的小山丘。

  解说:北川县民政局29位在职人员当中,包括4个副局长在内,15人遇难,2人重伤。然而,就在地震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北川民政局历史上最大规模,最高强度的赈济工作开始了

  王洪发:我这里发放粮食,救灾,一天连救援的官兵是一万多、两万人,我民政局干部死得差不多了,就只剩我们这几个人,局领导班子只剩我一个,我如果再走,谁来牵这个头?这下子整个才开始救援的,灾民川流不息的,义务救援者的这些,整个操场灾民哭天抹泪,哭天号地,那个大的吊车,救援物资来的车都十几米长,你看学校那个道路多宽,一个大型吊车就占完了,又认不到人,所以我的声音到现在为止就是嘶哑,我们现在到墙角这么远,你说话喊人听不到,大型吊车的轰鸣声,周围的汽车根本听不到,电话也不通,只有靠硬吼,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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