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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关着一批中国女研修生,她们因被迫打了黑工,等待遣返
今年8月初,因为签证问题,一个嫁到日本的中国女人,被关押在日本的收容所。在这里,她了解了中国赴日从事劳务工作的女研修生们的不幸遭遇。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群体,她把她们的故事讲了出来。
一同悲伤一同大笑
记得我被押送收容所的第4天,是星期一。吃完早饭,好不容易才熬到9点30分,铁门随着电子锁的开启声,各间房里被关押憋闷了两天的各国女人们,像出笼的小鸟似地一起涌到走廊里。有的咧着嘴大声嚷着叫着,有的虽然微笑不语,但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有几个女人则小跑着,快速分头扑向5部电话机。
我因为是上周五才被关进来,今天又是第一次放风,所以现在还是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观望。同屋的两名中国女青年热情地帮我买完电话卡后,我也急忙地去排队,给我年老的日本丈夫打电话。电话里,我流下了辛酸委屈的泪水。
看守所一天两次点名。点名前,不许讲话,不许看桌子上的书,不许双手抱肩膀。我们屋的4个人就互相做鬼脸,小声讲笑话,总引来日本女警察的呵斥:“安静点!”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发笑,一咳嗽就咳差了气。紧跟着就咳个不停,眼泪也流下来了。女孩们在一边大笑,门外的两名女警察一起问:“没事吧?没事吧?”我咳得说不出话,光顾着点头擦眼泪。这时,大家都忘了纪律,一起大笑起来。
其实,我们是一群每日面容愁苦、无奈、冷漠、惊慌的姐妹们,当每日处理完个人琐碎事务后,就自然而然地聚在几间屋里,七嘴八舌地抢着讲自己的经历。随着故事的发展,大家一同激动、一同愤怒、一同感叹、一同流泪、一同大笑。
被骗后打起黑工
同屋住的两名青岛女青年,都是看着琼瑶小说、唱着校园歌曲、憧憬浪漫的爱情长大的,她们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储备经济力量而来到日本。来之前,她们亲眼看到来日研修女友每月津贴10万日元(1元人民币约合15日元),自己签约的研修公司也承诺每月赚津贴10万日元。可是来日本后,她们每月只拿到4万日元,每人每月还要扣押2万日元,说是回中国时归还本人。她们节俭到每月的伙食费不到2万日元。可就是这样坚持工作8个月后,有一天,中方代理人突然告诉她们:“后天全部回中国,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全部提前两年回中国”。
她们惊慌,她们愤怒,因为8个月的津贴还不够偿还来日研修借的手续费。情急之下,她们一起偷偷摸摸地逃出了研修宿舍,开始了打黑工的生活。每天,她们都提心吊胆,经常因换工作而拿不到工资。有时因为一段时间没找到工作,就躲在潮湿阴暗、满地蟑螂、老鼠的小黑屋里。在街上,她们远远望见警察就跑。最后,有人看他们年轻漂亮,就介绍她们去当陪酒或按摩女郎,但都被她们拒绝了。
现在,她们要被遣送回国了。她们没有享受过日本的温泉,更别说到美丽的风景区照个留念照片了。对于她们来说,今生有了在日本的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令她们学会了思考,被磨练得更坚强。
每天都有不幸发生
我们闲得每日聚在一起发愁、发疯,述说各自心中的苦闷,其实这里很多人都不想回家。首先,她们认为这样会无颜见父母亲友们。其次,由于她们普遍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技术,回国后不好找工作。时间长了,这些话题大家也不再谈论。我们几个人就在放风时,躲在没人的走廊里无言地对望,寂寞地苦笑。过一会儿,聚的人多了,我们就三三两两地站起身来,很自然地一个跟在一个后面踱步子。
一天的午后两点多钟,突然从走廊里传来同屋的湖南女子的哭嚎声。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从各间屋里涌到走廊。只见那位姐妹躺在地上大声地哭嚎,嘴里喊着我听不懂的日语,四五名日本女警察怎么也拉不起来。我们几个赶忙围上前去,从警察手中把她接过来,日本女警察表示理解地向我们感谢着。
她一直拼命哭喊着,接着又爬了起来,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就在这时,只见她突然双膝跪地,猛地向水泥地上捣蒜般地磕头,吓得我们几个人急忙去拉她。日本女警察生怕她出意外,也一齐又都冲了过来帮忙,再也不敢松手了。
回到房间,另外两个女孩子也开始大哭起来。一问才知,今天研修会社的中国代理人只送来了工资条,她们不但没有一分工资,花钱请的律师还说,派遣会社以她们“提前被抓、工作时间不够”为理由还要起诉她们。
也碰到过日本好心人
不幸的同时,也有好消息传来。当天,走廊里传来中国牡丹江一漂亮女青年兴奋的喊声,原来,好心肠的日本老板给她们送来了两个多月的工资。我们白天聚在一起的时候,听到过牡丹江女孩的故事。她从研修公司跑出来后,一直打黑工,总想多赚点、再多赚点,结果被抓。
现在,她虽然被遣送回国,但缩短了她和日夜思念的男朋友结婚的时间。她还说,她喜欢日本岛国的山山水水、日本的料理,更忘不了在她生病时,如同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的日本妈妈。她和男朋友在电话中相约,回中国后要更努力学习日语,5年后小夫妇将一同来日本发展。
——摘自《日本新华侨报》作者:吴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