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亚口述 左 元执笔

　　发现问题

　　岳小亚：我1989年结婚，过了两年，有了孩子。孩子现在上小学四年级了。丈夫本来和我是一个单位的，有了孩子之后，他辞职下了海，我们就没有夫妻生活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每次我要，他都推三阻四的，说累了，下次吧。开始我不知道，以为他真是身体方面的原因。

　　一直到去年4月，他出差，跟他们公司同事一起去的，讲第二天回来。第二天我突然有急事，找他。同事说他前一天晚上就回来了，住在他妈那儿了。我打电话给他妈，他妈说没来。打他的手机，关机了。我知道，情况不妙。一直到下午，才找到他。他回来了，我说，是不是去找“小姐”了，他说，外面“小姐”倒没有，回家压抑是真的；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愣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说过这话；我们的婚姻不是父母包办的，也不是我一厢情愿追求你的；是自由恋爱，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干吗和我结婚呢？

　　后来，又有几次，他都说出差回不来，其实人都在南京了。有时候一大早出去，说去接什么人。我知道，他在外面肯定有人。我查他的电话号码，发现他跟洗头房有联系。有一次，我碰到他跟洗头房的一个“小姐”在一起。他跟我解释，说他们已分手了，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两天，又不见他人了。

　　我说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们就离婚吧。他不同意，说他会努力改正的。我答应给他机会。但最近我感觉他又有了人。我不知道怎么办。离婚对小孩有影响，周围的压力也挺大的。

　　我跟他说过，我是女人，没毛病，有正常的欲望，你这样对我太不应该了。他说我和你就是在夫妻生活上没有激情，其他方面你都挺好的；这样对你是不公平，要不你也在外面找一个。我说我做不到。后来他讲过几次同样的话，我火了。我说你还算一个男子汉啊？夫妻中间有了问题，你不是想着去改善，不是想着解决问题，而是把我一把推给别人，你是男人吗？

　　原因何在

　　左元：他下海，是你逼他的吧？许多女人，往往在备感失落之后才“悔教夫婿觅封侯”。

　　岳小亚：不是我逼的。我这人要求不高，只要安安稳稳就行，再说我们单位效益还可以。但他聪明，又不是个很安分的人，说下来干点事吧，就下来了。

　　左元：以前你们吵架多不多？

　　岳小亚：吵。有孩子之后，因为和他父母的关系，经常吵。

　　左元：和他家什么问题，经济问题吗？

　　岳小亚：不是，他家是松散型的，不关心我们，我父母对子女很尽心，对比之下，我对他父母就不满。

　　我们的问题不是因为这些。半年多来，我们谈过好多次。他不喜欢我，主要不是性格问题，应该是外貌。如果是性格，他以前就应该讲了。他说他和我谈对象的时候，也没有过特别兴奋的感觉，没有过总想见我的欲望；后来他认识了一个歌舞厅的小姐，蛮漂亮的，他有了恋爱的感觉；他喜欢长得高大、丰满的女人，不喜欢我这样瘦小的。我说我的外貌原来就是这样，也没有藏着掖着，你为什么跟我结婚呢？他说当时稀里糊涂的。

　　发现问题之前，我们一起出去，看到高大丰满的女人，他就盯着看，肆无忌惮的。我就讲他：“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就在旁边，你这么盯着人家看！”平时聊天，他说过，我们认识的女人中间，谁谁谁，他还有点感觉，其他的，都没兴趣。他提到的有感觉的，都是高大丰满的。他认识的“小姐”，我看到过一个，也是高大丰满的。

　　女的跟男的不一样，我开始对他也不是挺满意，但结了婚，我就很依赖他了。

　　左元：他自己长得怎么样？

　　岳小亚：一般。

　　左元：个子高吗？

　　岳小亚：不高。

　　左元：有1米70吗？

　　岳小亚：没有，没我高……

　　谈对象的时候，我讲过他个子矮，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耿耿于怀。结婚后，有时候我喊他拿高处的东西，他会酸酸地说：“你不是说比我高吗，你怎么喊我啊！”

　　他还是很有理智的，不像我，女同志，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他从来不钻。

　　左元：其实他就是会钻牛角尖。

　　岳小亚：……是的。我说就算没感情，这么多年在一起，你一点本能也没有吗？他说跟不喜欢的人怎么会有呢？我问了医生，医生也说应该有本能，或许他是有一些问题。

　　左元：有孩子之前，你们正常吗？

　　岳小亚：他说有孩子之前，他就逐渐没兴趣了，我当时没感觉。我没想到，也就没在意。

　　左元：以前你没发现他有生理问题？

　　岳小亚：没有。

　　左元：怀孕期间，他什么反应？

　　岳小亚：当时他有需要，但因为孩子，我不愿意。后来有了孩子，他就下海了。

　　左元：他不会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女人，直到去年你发现的时候才有吧？

　　岳小亚：……不知道。医生说，男的如果总是达不到高潮，就会觉得很乏味，渐渐地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了。

　　左元：他准备好好过之后，你主动吗？

　　岳小亚：都是我主动，他说床上的事，要慢慢来，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我想你还是没有诚心和我好好过。两情相悦，才能有两性生活，他老是不愿意，我就怀疑他对我没感情。要是就这么凑合着过，外人看来，也是不错的。但是这样凑合着，有什么意思呢？

　　左元：我想是不是这样，道德上，他当然是有问题的，但也不能排除他心理上有问题：本来因为个子矮，又受到过刺激，他自卑，骨子里渴望得到高大丰满的女人的爱。你怀孕的时候他又受到压抑。有了能力有了条件了，他就找高大丰满的女人，能获得一种征服的快感，而这恰恰是他骨子里的自卑的表露。一旦跨出了家门，尝到了甜头，从此抵挡不住诱惑，不能自拔。我想你可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岳小亚：去过。开始我建议他去，他不肯，我生气了：“你想解决问题，又不愿去医院，怎么办？”他去了，说有点用。但再让他去，他又不肯了：“搞得像有病似的，到处乱投医！”

　　怪圈钻不出

　　岳小亚：他确实想改善我们的关系，做了努力，但过一段时间我看他好像又要出去找“小姐”，提醒他，他反而说我不正常，说我陷在过去的阴影里。他说我总是纠缠过去，只会把他往外逼。我说我反正无所谓了。

　　……我等了十几年，说难听一点儿，我就是守活寡……还要我等多长时间？再过几年，我都老了……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喜欢上一个人，要离了婚呢，还不知道碰上一个什么主呢，所以我也很矛盾。看到他今天这个样子，我真是失望极了！

　　他这个人，我也了解，他要是不喜欢一个人、一样东西，不会为了利益呀什么的去迁就一些，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说过，如果你有生理上的毛病，我也不怪你，但你现在是感情上的事。他就说他生理上也有问题。我说有问题就去看看医生，他又不愿意。

　　他还讲我：“你为什么把这看得那么重？有那么重要吗？”我说不重要你到外面去干什么？他不吱声。

　　人前人后，他都说我好，有时真让我弄不懂。

　　左元：说你什么好？

　　岳小亚：说我人好，心也好，不是那种势利人，长得也不丑。

　　左元：讲你不丑是在闹矛盾之后？

　　岳小亚：是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慰我。

　　左元：发现问题以前，这么多年没亲热，你也没怀疑过？

　　岳小亚：没有，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在外面混。他说太累了，下次吧。我不高兴，他还说：“你看我看黄碟都没反应！”

　　我做过努力，体贴他，缓和跟他家人的关系，没用。

　　他说他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我不合意，另一方面，又说我人不错，孩子也不错。男人在外面干，总希望有个稳定的后方，不能漂东漂西的。他说他就是这么一段时间才有点出格，希望你理解我。我说你有没有理解我呢？

　　左元：小孩成绩怎么样？

　　岳小亚：一般。

　　左元：他关心过吗？

　　岳小亚：关心。

　　他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他说我不错，我也觉得他不错，但就是过不到一起去。也许是无缘吧，他努力的时候，我有阴影；我努力的时候，他又不珍惜。关系还没改善到位，他在外面放荡，我难接受。要是发现了他的事，他就能回家来，就能改善两人的关系，我也不会太那个。关系改善不是一天两天的，但你总不能再到外面混吧？

　　他说他已经改进多了，我觉得他还没完全改，性质没变。我心里的阴影就是我们的关系总不能正常化，我就觉得他对我还是没有感情，我当然不开心。我不开心，他又感觉在家压抑。我不知道能不能等他全改了。等他10年？再等10年我都老了！

　　男人出轨了，问题在于女人？

　　《丈夫对我没“性趣”》，2001年1月16日采访，首发于当年4月5日《原声》版(标题为《不懂丈夫需要什么》)，后收入《爱是疯狂》一书。

　　稿子见报后，南京一位DJ在她的广播节目里通读了，参与热线的听众不相信是真的。

　　几个月后，岳小亚来电告知，他们还是离婚了，房子归她、孩子跟她。

　　7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王媛媛：我不太能理解，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觉得夫妻在一起，一年没有正常的生活都不太可能，不用说十几年了，就像文章里面心理医生说的，本能总会有的啊！

　　可能确实像你分析的那样，她丈夫骨子里是自卑的，征服高大丰满的女人，似乎他自己也高大起来。因此我想到，可能岳小亚平时有意无意地伤害了他，比如让他拿高处的东西那个细节，蛮搞笑的。男人，你说他黑可能他无所谓，但是说他矮、说他无能，一定挺伤自尊的。

　　蓝小汐(年轻女作家，《坚持爱》作者)：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老婆是让人踏实心安的后盾，情人是让人意乱情迷的销魂汤，前者舍不得丢弃，后者却又戒不掉，而且越尝到甜头越戒不掉。这不是这个男人的缺点，而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只不过这个丈夫做得过分了一点。

　　我想说的是，岳小亚似乎太后知后觉了，夫妻这么多年没有亲热过，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就这么理解他、忍他，而一旦知道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拈花惹草并不规矩时，这才觉得忍不住气不过要爆发了。因此可以得出的结论之一就是，女人是将情感放在第一位的。

　　很多女性杂志教育已婚女性，一旦男人习惯了自己，就得想法子找到其他的吸引点，否则男人就很容易出轨。这句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男人出轨了，问题在于女人，因为她无法吸引他了。对，这个世界就是对女人很不公平，在很多时候，女人必须分析自家男人出轨的原因并找到对策，不是简单地一离了之，也不是简单地胡乱改造自己，一味迎合。像岳小亚老公这样中毒比较深，怎么都拉不回头的，不如干脆放手吧，他喜欢高大丰满的，就让他抓紧时间去喜欢吧。世界如此广袤，相信岳小亚也能寻找到喜欢自己的男人。

　　最后，我想说，家庭生活就是平淡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如果男人渴望意乱情迷，请干脆不要结婚，既然结了婚，就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因为此时此刻，你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你还是一个丈夫、一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