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何欣

　　石祥路的中进汽车贸易有限公司倒灶了，员工工资和投资人的钱都套在里面。11月4日23：00多，公司董事长楼老板悄悄回到公司收拾东西（其中有账本），被维修工发现，结果30多个员工知道消息后赶来，在一楼展厅过夜，把守大门。其后，要账的生意伙伴、银行的、法院的、保险公司的、劳动监察的……来了一拨又一拨。

　　前夜昨晨，楼老板和讨薪的员工在对峙中度过了第二个夜晚。30多个员工在楼下大厅聊天打牌，和衣而睡。楼老板在楼上办公室估计也过得极不舒服，因为屋里只有一张老板桌和一对单人沙发。

　　昨天上午，有个债主愤恨难平，把玻璃大门砸碎了。

　　刚开始，大家以为留住了楼老板就能讨到工资，后来发现，楼老板一直在跟他们绕弯子兜圈子。昨天中午，楼老板写了张字据，签了字，按了手印：

　　“本公司愿意以部分办公用具、部分维修设备、部分配件（法院查封除外），作为全体员工剩余部分工资，数额以变卖后收具发票为准。”

　　下午，拱墅区法院第二次上门，对修理厂的一批设备贴上封条。员工们很纳闷，拿着楼老板刚写好的字据去问：楼老板的字据算不算数？

　　法院的人说，有人申请财产保全，我们当然要查封了。再一看楼老板的字据：“这几句话根本没法操作。‘部分’，哪部分？‘变卖’，谁来卖？怎么卖？……

　　昨天下午在派出所里，楼老板和员工代表，当着劳动监察大队工作人员的面，写下了工资欠条，留下了5万元现金——这只是员工要求工资的一部分。剩下的钱，员工们打算通过法律途径讨回。

　　昨晚9点多，楼老板回到义乌，给记者打来电话。他说，这种事情他从来没碰到过，想不到会有一天被这么多人扣留在那里。他还说，现在他几乎所有的生意伙伴都知道了这个事情，所有人都在找他，刚才还接了××银行行长的电话。

　　“我身边办企业的朋友，80%的人都借了高利贷，不借行吗？我觉得政府应该重视这个事情了……你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片刻，楼老板在电话那头说，“就这样吧。”电话匆匆挂断了。

　　昨天，我和一位法官朋友在电话里聊起此事，这位朋友说，今年因为经济形势原因，类似的案件比以前多了很多。我顺便就这件事向他请教了几个问题（这位法官说，由于是非正式采访，他的说法只代表个人意见，不能代表法院。所以文中隐去他的姓名和职务。有一点说明，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官，从业已经20多年。另外，文中问答全部用的是口语，可能在表述方面不算十分严谨，请大家谅解）。

　　问：有一批机器，楼老板写了字据答应抵员工工资，可法院先查封了，这算谁的？

　　答：当然是法院的有效力了。不属于法院查封范围的，楼老板还是有权利支配的。别人如果搬走，是不对的，是侵占他人财产，严重的还可能追究刑事责任。不能因为他欠你钱，你就可以拿他东西。这和他是小偷，你也不能打他一个道理。

　　问：是不是谁先申请财产保全，查封的东西就先分给谁？先来后到？

　　答：是的。通俗地也可以说成先来后到。

　　问：老板欠甲100万，欠乙100万，甲比乙先申请财产保全，结果法院查封的只有100万，会不会都归甲，乙一分钱也没有？

　　答：完全可能，也是合法的。因为没有进入破产程序，不存在分配问题。如果进入破产程序，就要全面审计、清点，按债务债权比例分配了。

　　问：我好像记得国家有规定，员工工资要先支付？

　　答：有的，那也是在同时申请保全或起诉的情况下。比如大家都起诉老板了，比起其他债主，员工的工资要求会比较优先地被考虑。

　　问：现在借高利贷的老板比较多，法律保不保护那些放高利贷的人？

　　答：是不是高利贷也有规定，就是要高过银行利率四倍以上。高出的那部分，是不保护的，没高出的是保护的。

　　问：听说这家公司注册资金有两千多万，可现在怎么只有那么点资产？大家都蛮奇怪的。

　　答：如果涉及抽逃注册资金，那可能就更严重了，就不单是民事纠纷了。

　　问：最近我听到老板逃跑的事好像特别多，他们一跑，后面的人都乱成一团，几乎所有债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哄抢，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答：最近我也常想这个事情，我认为应该有一个国家机制。比如，一发生这种事情，先由哪个部门牵头，保护登记资产，登记债权债务，保护和审计财务账目……现在往往是老百姓上访，然后政府主要领导出面，再牵头各个部门做这些事情，如果有个预警和应急机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