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胡庆波

　　人物简介：

　　武绍智，北京市邦道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主任。擅长刑事、经济大案、法律顾问、航空法律等事务。

　　短短两个多月内动用单位资金4000多万元购买彩票——在这个震惊国人的大案背后，有一位被誉为“中国经济犯 罪辩护第一人”的王牌刑辩律师，有一个被法院判决无期徒刑大呼冤屈的申诉人，还有一位为丈夫的后半生四处奔走的执著女 子……

　　在这场是与非、情与法的角逐中，结局能否峰回路转？

　　彩票引发大案

　　震惊全国的“张仲伟与孟祥会涉嫌贪污、挪用公款”一案，发生在2005年6月至8月间。前者张仲伟系平顶山煤 业(集团)物资供应总公司财务科出纳，而后者孟祥会系该公司安全仪表部驾驶员，两人既是同事，又是多年的老同学。

　　2005年6月的一天，张仲伟因买福彩不顺利，在归还孟祥会的汽车时，二人发生不愉快，进而张仲伟请求孟祥会 和其一起买体彩以弥补亏损的二三百万元公款。此时的孟祥会出于朋友义气，为帮其尽快补齐这些亏空，同意了张仲伟的请求 。这些亏损是张仲伟擅自挪用平顶山煤业(集团)物资供应总公司的承兑汇票贴现，进而用贴现的钱买彩票造成的。

　　为了尽快弥补损失，贴现的汇票额度也越来越大，以至于挪用近3300万元人民币。每天购买彩票的资金额都是由 张仲伟给孟祥会分配，买什么号码、买多少、买完以后何时何地向其汇报都由张仲伟一人决定。虽然在中了一次大奖，停了十 几天没有买彩票，但其又因为心里萌动而继续买入。

　　直到2005年8月15日前后，二人感觉挪用数额非常之大，担心会有杀头的危险，就开始谋划潜逃以暂时躲避， 并于2005年8月19日离开平顶山去往新疆库尔勒。由于内心的折磨，二人买来有关职务犯罪的法律读本研究，并下定决 心去自首。为了免于在路上被抓，二人错开回平顶山。

　　孟祥会于2005年11月6日在库尔勒火车站等车回家自首时，被库尔勒警方抓获，并进行了初步询问。后二人由 平顶山市人民检察院以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向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经查实，2005年7月至8月，张仲伟和孟 祥会共计挪用4291余万元公款购买彩票，全部赔入彩市。

　　2006年4月17日，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张仲伟犯贪污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 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数罪并罚，决定执行 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孟祥会犯贪污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 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15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 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接手申诉案件

　　得知自己被判处无期徒刑，焦躁万分的孟祥会在狱中大喊冤枉，而此后，这一情景便时常出现在孟祥会爱人的梦中— —他们实在想不通，只是为了帮助朋友，被人当作工具而已，怎么会落得“无期徒刑”如此严重的结果。

　　于是，孟祥会的爱人开始到处寻求法律解决渠道。2007年12月的一天，她在杂志上看到了有关武绍智律师的介 绍，便只身一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北京。由于对北京道路不熟悉，她走了很多冤枉路，辗转找到了北京市邦道律师事务所。

　　虽然她只有30多岁，但看起来像40多岁的样子，饱经风霜的面庞掩饰不住憔悴，红肿的双眼写满了忧愁。一看到 武绍智律师，她便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叙述着案情，还边哭边说道：“孟祥会知道错了，可是真的罪不至此啊，如 果不冤枉，我也不会跑到北京！我们家里有80岁的老母亲和老父亲，到现在老母亲还不知道他儿子被判刑了，可是，纸里包 不住火啊，老母亲要是知道了肯定活不了了……尽管我家没有钱，但是我借钱也要聘请你，请你给我们做申诉……”

　　此番哭诉令武绍智心头一动，他不忍心去想象80岁老母亲得知自己儿子被判处无期徒刑的情景。尽管此时，他正在 忙于一项收费很高的资产重组案件，但还是接下了这个案件。并且，同为河南人的武绍智律师深知当地经济状况，酌情减收了 自己的代理费用。

　　随即，武绍智律师调阅了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刑初字第43号案卷，查阅了平顶山市人民检察院对孟祥会和张仲伟 的讯问笔录，库尔勒火车站公安派出所民警对孟祥会的讯问笔录，宝丰县公安局、宝丰县人民检察院和宝丰县看守所出具的《 关于在押人员孟祥会在宝丰县看守所羁押期间立功表现的证明》，并对一审判决中忽略的事实作了调查取证。

　　深入调查提起再审

　　同时，武绍智律师去监狱会见孟祥会10余次，深入地了解了案情。在一次会面中，孟祥会叙述了自己被抓捕的经过 ——原来，孟祥会在逃亡了两个多月后，感到十分后悔，于是，他来到库尔勒火车站准备乘车回平顶山自首。在铁路警察查验 身份证时，还在他的包内翻出了一本《经济犯罪学》的教科书，在警方进一步盘问的过程中，孟祥会便全部如实交代了。

　　对此，经验丰富的武绍智律师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1条 关于自首情形的的规定，孟祥会在库尔勒火车站接受公安机关第一次盘查时，库尔勒火车站公安派出所并没有掌握其犯罪事实 和证据，孟祥会主动坦白了他与张仲伟二人挪用公款购买彩票的犯罪事实，而且揭发了同案犯张仲伟的藏身之处。并且，孟祥 会之所以去火车站，是为了回平顶山投案自首。所以，应对孟祥会按自首论，并按照刑法总则第67条关于自首的量刑标准予 以判决。

　　据了解，孟祥会在宝丰县看守所羁押期间揭发了杨国红抢劫罪一案，有宝丰县公安局、宝丰县人民检察院以及宝丰县 看守所共同出具的证明书为证，并在一审中得到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认定。除平顶山中院原审判决书认定的在宝丰县看守 所里揭发杨国红抢劫罪之外，孟祥会还于2006年6月底，在平顶山第一看守所42号监舍，揭发同监舍的王振兴抢劫杀人 。王振兴，小名淘气，鲁山人，于2006年3月中旬在十二矿南一涵洞口，抢劫杀人。被害人是叶县人。该案由卫东区公安 分局承办，王振兴案的起诉书、判决书内均有孟祥会的名字与揭发证言。王振兴抢劫杀人已经达到无期徒刑以上刑罚，所以， 按照有关法律规定，对孟祥会的揭发行为应当认定为重大立功。

　　回想起认定孟祥会立功的过程，武绍智记忆犹新。那时是七八月份，河南异常闷热，武绍智律师花了整整两天两夜去 检察院调阅卷宗。检察院早上8点30分上班，武律师8点钟准时到门口等着。300多平方米的3间房屋内，到处摆放着各 类卷宗，有刑事的、民事的，有的放在地上，有的摆在架子上，要想找到那个小名叫“王淘气”的案卷，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武绍智律师认真敬业的工作态度最终感动了一位工作人员，在她的帮助下，两天后，他顺利地找到了可证明孟祥会具 有立功情节的卷宗。

　　按照刑法规定，自首后又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应当减轻或免除处罚。

　　另外，武绍智律师还了解到，孟祥会在张仲伟的安排下，隐藏150万元人民币是为了再次购买彩票，而不是占为己 有，是挪用公款，而不是贪污犯罪。同时，孟祥会只是该公司的司机，为合同聘用制工人，不像张仲伟那样身为公司出纳有职 务上的便利，孟祥会是张仲伟挪用公款案的从犯。

　　根据以上发现，武绍智律师提出如下主张：

　　“首先，平顶山中级人民法院判决书(2006)平刑初字第43号，以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处孟祥会15年徒刑 和无期徒刑，合并执行无期徒刑，是不合法不公平的；其次，孟祥会作为本案的从犯，并没有贪污行为，且具有自首和重大立 功表现情节，不应被判处无期徒刑，至多在3年以上10年以下处刑；最后，建议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再审时予以改判。 ”

　　在武绍智律师的大力推动下，孟祥会一案已经被立为再审案件，武绍智律师和当事人孟祥会都在等待着开庭日期的到 来。

　　在武绍智律师看来，这一申诉的成功会为很多人带来希望——孟祥会及其家人以及那些希望罪行相适应、严肃执行刑 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