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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在欲望城市中

  文/肖菲

  没有在大城市辛苦打拼的生活经验,使我很难想象北京外地打工者的艰辛,无论是来自生存的还是情感的。审理过这 些人的离婚诉讼,才了解他们婚姻中的酸甜苦辣,不知道大城市给他们带来的是幸福还是不幸,小阎和小梅是一对让我印象深 刻的打工夫妻。

  城市边缘的幸福

  小阎夫妇来自安徽穷困地区,小阎在结婚后不久就来北京投奔他叔叔了。他看到每年春节叔叔回家都是满载而归,村 里人都羡慕,认为他在北京当了大老板。叔叔也说北京比老家好挣钱,就是每天在马路上走弯腰捡的钱都够你吃饭的。他没和 叔叔商量直接就到北京来找他,可到了地方才知道叔叔也不是什么老板,就是在一家装修队给人家打工,每天工作时间很长, 环境也差。小阎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一天当小工也能挣30块钱就不挑什么了。可就这样,叔叔的老板也没有收留他,说他 没有装修的技术,来这就是让他们养着。小阎的叔叔也没办法,小阎可傻了眼。好在他在叔叔那里还能挤着睡,小阎总算没有 露宿街头。小阎可睡不着,想想自己离家前和新媳妇梦想着以后在大城市风光的样子,小阎都不敢和媳妇联系,他不知道还该 不该在这里待下去。

  在街上转悠了两天,也没碰到在大马路上捡钱的事,眼看再过两天自己的盘缠都快花光了,小阎甚至为自己回去的路 费发愁。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叔叔帮了忙,把他介绍到同乡的菜农那里打工,小阎高兴得快疯了,总算能挣个饭钱了 。菜农是个小老板,小阎的工作是每天半夜和他一起到批发市场批菜,回来整理后到各个饭店送菜,下午再到菜农的摊位上盯 摊。小阎年轻,不怕吃苦,要知道冬天半夜两点就得起床需要多大勇气,天寒地冻地坐在农用车的车斗里能把人冻木了,可小 阎坚持着,老板也逐渐喜欢并信任他,有时连收钱的事情都交待给小阎办。一年下来,小阎也攒了一些钱,春节也能和叔叔一 样风风光光回老家了,小阎一年没见着媳妇,想媳妇儿也快想疯了。

  小梅在家穿上了小阎给买的新衣服,往村里走一圈得到了许多夸赞,小阎脸上别提多有光,可当小梅看到小阎长满冻 疮的手时,心疼得要命,非要和小阎一起到北京来,说是能照顾小阎的生活,小阎可不想让小梅吃这么多苦,只能劝小梅等自 己租了房子安顿好再接小梅过去。一年没回家,两人并没有什么陌生感,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两家老人都盼着小梅能在小阎回 去的这些日子怀个孩子,小梅不着急,她着急的事是上北京。小阎从回家到离家,一直在做小梅的工作,走的时候,小梅还在 生气,小阎更是暗下决心要好好再干上一年,明年一定把小梅接到北京来。

  小阎没有食言,没到一年,他就用攒下的钱和借老乡的钱租了一个摊位,虽然没有多少本钱,可小阎已经有了经验, 他相信能用自己的辛苦让小梅过上好日子。小梅听到消息也坐不住了,立即拿了行李来北京,两人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租了 一个小房子。冬天来了,两人不舍得烧煤,屋里屋外冷得没多大区别,可小梅心里暖暖的,终于和小阎结束两地分居的日子, 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了。小梅和小阎跑了没有一个星期,小梅就开始抱怨了,小阎心疼她,也就不让她跟着。可两口人生活 ,开销都大了,小阎多方打听,给小梅在以前自己送菜的餐馆里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餐馆挺大,挺气派,老板见小梅眉清目 秀的,第二天就让她来上班了,小梅看见自己能在这么大的饭店工作,开心极了。

  扭曲的欲望

  这样一来,两个人每天都忙得见不着面,小阎是晚饭过后就睡觉,半夜起床;小梅是早上10点上班,几乎后半夜才 回来,虽然整天快快乐乐,可几个月算下来,两个人并没有攒下多少钱。小梅不是今天给小阎讲来了一个多有钱的客人,就是 明天讲哪个服务员嫁给一个富人把工作辞了,小阎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就这样干一辈子也赶不上人家呀,还别提自己要受多 大委屈呢,遇到不讲理的顾客和不结账的老板,小阎真想到哪儿哭一场,但这些小阎都不想让小梅知道,他就想看到小梅往存 折上存钱的笑脸。

  两个人辛苦了一年,总算有了积蓄,小阎开始和小梅商量着要个孩子,老家的父母都为这事着急,同时期结婚的人孩 子都能满地跑了,他俩还这么“漂”着不是个事。小梅说:“你没看见人家北京人都多晚才结婚要孩子吗?我如果这么早就当 妈,我老得有多快,再说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哪儿养得起?”小阎劝她:“咱们可以把孩子送回老家养,早生孩子才不会变体 形呢。”小梅噘嘴:“我不想让孩子回老家,咱们都出来了,让孩子再回去当农村人?我得让他接受城市教育,你就别管了, 我有自己的规划。”小阎说不过小梅,守着这个漂亮媳妇,他已经习惯事事听媳妇的意见,否则他真怕媳妇跟别人跑了,这可 是北京,不是安徽,自己的老乡已经有先例,让小梅生孩子也是为了拴住她。

  小阎发现小梅比刚来北京时爱打扮了,买不起贵衣服,她就去服装批发市场买,她对小阎解释餐馆里的小姐妹就她穿 得寒碜,小阎也觉得女人好虚荣,就没再说。可小梅的衣服价格越来越高,小阎开始控制她花钱,搞得两个人常为此闹别扭。 最让小阎伤心的是,小梅买了这么多次衣服就没有给自己捎上一件。小梅对自己的关心也差了不少,有一次小阎切菜切了手指 头,叫了三声小梅才过来,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焦急,看也没看就递给他一个创可贴,他感觉这个城市是不是来错了,如果在老 家,虽然没有挣钱,可早已经一家三口安逸悠闲地度日了。小梅也常常因为加班而夜不归宿,小阎没多想,她不回家反而两人 能少吵架。

  正当小阎心情郁闷时,小梅怀孕了,这样正好调剂一下双方的感情,小阎心甘情愿当起了保姆。小阎建议她辞工作, 小梅却说她老板好,可以让她再干6个月,而且只在前台帮忙收钱,也不用端盘子。小阎庆幸小梅遇到个好老板,也就没有坚 持。小阎比以前更卖力,他要在孩子出生前把钱攒够换一个好点的房子,不让孩子受苦。小梅怀孕后心情不是太好,脾气也大 ,小阎处处忍让,毕竟小梅答应给自己生孩子,自己还抱怨什么?小阎的母亲和小梅的母亲都想到北京照顾女儿,小梅就是不 让她们来,小阎以为小梅怕她们过来没有住的地方,因此挣钱换房的压力也就更大。

  终于,小梅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小阎当然最高兴,可小梅却整日愁眉不展,有时还暗地里流眼泪。小阎问医生,医 生讲有的产妇会得上产后抑郁症,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小阎和小梅一讲,小梅坚决不看病,哭得更厉害。这边是儿子哭,那边 是大人哭,哪像家里有添丁之喜?小梅的老板也来家里看小梅,不但带了好多东西,临走还给小梅钱,小梅还是没有笑模样。 这样,小梅在家里休息3个月就又上班去了,小阎让她再多休息,小梅就是不听,小阎想到她的病也就没计较。就这样,孩子 一天天长大,小阎看护的时间比小梅还多,孩子自然和他亲。这期间,小梅的老板来得比较频繁,小梅说:“不如让孩子认个 干爹。”小阎没同意:“人家是有钱人,我们攀什么高枝儿?”

  孩子刚刚过完一岁生日,小阎接到一个电话,是小梅老板打来的,“小阎,儿子该还给我了吧?我和你家小梅说了多 少次了,小梅根本就没有还的意思!”小阎半晌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老板打错电话了。直到小阎哆嗦着听完对方的话,小阎才 知道小梅干了什么荒唐事。原来,小梅老板因为没有孩子离婚了,离婚后也不想再结婚,但又想有个孩子,于是就找到小梅来 借腹生子,双方还签了个协议:如果生女孩,小梅得20万元,如果是男孩,小梅得50万元。而且预先给了她10万元定金 。开始小阎不相信,他到餐馆找到小梅,在一番追问下,小梅才讲出实情。本来小梅就喜欢她老板,两个人一拍即合,但小梅 不知道老板找她是不想和她结婚,只想让她给生孩子。但一听生孩子有钱,小梅就动心了,见到10万元后,小梅更积极。但 怀孕时小梅也不知道这孩子父亲到底是谁,老板天天让她把孩子交过来,她和孩子有了感情,当然不舍得。而且她想等生了孩 子不认账,不也能先花着这10万元钱。谁知,城市里还有亲子鉴定一说,老板和儿子的血型比对后,儿子还真不是小阎的。 小阎问她:“你就不怕我知道?你怎么向我交待?”小梅回答:“如果给人家了,我们再生就是了,你干多长时间才能挣到5 0万?我不是也做贡献了吗?我想你不会生气的。”小阎气得在马路上把小梅狠狠地揍了一顿,他不理解小梅怎么能为了钱去 卖身、卖孩子呢?

  最后,孩子还是被小梅老板抱走了,小梅是否拿到了剩余的40万元钱,小阎也不愿意再过问,他觉得他们到了离婚 分手的时候了。小阎到居委会开具了经常居住地证明到法院离婚,开庭时小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但穿着时髦,脚下还蹬着 一双艳红的、时尚的皮鞋。当小阎陈述得几乎要流泪时,小梅毫无表情,似乎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问小梅:“你在婚姻过程 中是过错方,你能认清你的问题吗?”小梅反问我:“如果小阎能当大老板,我为什么要挣这份钱?”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小梅 这个曾经纯朴的农民变成这样,当那份协议放在我面前时,我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双方调解离婚,当他们离去时,夜幕也即将降临,万家灯火的路上,小梅那双艳红的皮鞋格外显眼,她快速消失在夜 色中,我已经感觉到小阎的心里在滴血了。此时,他一定后悔那个来京的日子了,因为,他走时和我说了一句:“早知这样就 不来北京了。”可谁又知道,如果小阎真的成了富人,能担保他不变吗?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8年12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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