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年轻的新婚夫妇手牵手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每个人都充满了对“幸福一生”的美好憧憬和向往。当年仅12岁的金昌少年被滔滔的黄河水吞噬的一刹那，震惊社会的金昌父子惨案，让更多的人对婚姻有更深、更理性的反思。

　　■ 本报记者 张永生

　　投河男子金昌自首

　　2月的金昌街头，冷风中依然夹杂着几许寒意。然而，金川区人事局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樊兆焱将儿子扔进黄河大桥的惨案，成了金昌市的政府机构、街头巷尾议论的热门话题。自称不堪家庭矛盾困扰的樊兆焱，竟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扔进了黄河，随后自己也纵身跳进滔滔的黄河中——2月19日晚，发生在兰州市七里河黄河大桥上的骇人一幕令人震惊，也让人们产生了种种猜测。

　　2月19日晚7时40分左右，兰州市七里河黄河大桥上，过往的车辆在穿梭。据给兰州市110指挥中心打电话报警的人称，他当时途经此地时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一个少年被一男子扔进了黄河中，就在大家还未回过神时，该男子竟然也纵身跳进了黄河，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晚8时许，兰州市公安局水上派出所接到兰州市公安局 110指挥中心指令后，立即派民警驾驶快艇赶往事发现场。落水的现场，被搜救的灯光照得如同白昼，围观和搜救的人们，心都紧紧地揪在一起，希望落水的两人能够被平安救起，但经一个多小时的搜寻，未能找到落水者。

　　就在外界纷纷猜测两人都已经生还无望的时候，2月21日，将少年扔进黄河的神秘男子却意外地来到金昌市公安局金川分局新华路派出所投案自首，声称正是他将亲生儿子从兰州市七里河黄河大桥扔进了黄河。自首男子叫樊兆焱，现年38 岁，系金昌市金川区人事局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而樊兆焱的儿子明明现年12岁，在金昌市金川区某实验小学就读。据知情人称，樊兆焱在向金昌警方投案自首的前一日，即2月20日上午10时许，曾到兰州西站某派出所报案，声称自己12岁的儿子明明从西站到七里河的黄河大桥走失了。

　　金昌警方很快与兰州警方取得联系，证实了樊兆焱供述的将儿子投进黄河的过程、时间、地点与兰州警方在案发当晚接警、出警打捞及搜救的情形相吻合，两地警方同时展开调查取证。同时，金昌警方会同兰州警方，对落水的明明继续展开搜救，但至今下落不明，明明生还的可能性极小。2月24日下午，记者就该案向金昌警方采访时，当地警方以案件正在侦破为由，没有向记者透露案情。据记者了解，犯罪嫌疑人樊兆焱目前已被当地警方以涉嫌重大犯罪为由刑事拘留。

　　再婚家庭的“第三者”

　　据樊兆焱周围的朋友介绍，生于1970年的樊兆焱毕业于原兰州师专。从学校毕业走上教师工作岗位后，与同样在小学任教的姜某相识并结婚，不久，樊兆焱与姜某生下了明明。但明明的出生，并没有对他们婚姻家庭带来多少幸福，夫妻双方由于种种原因和性格上暴露出来的问题，双方感情破裂，樊兆焱与前妻的婚姻，走过10多年后，最终以失败告终，法院将明明判给其母亲姜某抚养。在这10多年中，樊兆焱也完成了从一个小学教师到组织部干事直至主持日常事务的金昌市金川区人事局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等职务的一系列升迁。

　　在记者采访中，对于网上热议的“樊兆焱将儿子扔进黄河是为讨得红颜欢心”一说，金昌警方认为毫无根据。据与该案有关的人士透露，樊兆焱与前妻离婚后，在人事局工作期间，认识了同样因为感情问题而离婚、同在人事局供职的刘某，后来，樊兆焱与带着一女孩的刘某组建了新的家庭。与刘某再婚后的樊兆焱，依然牵挂和惦记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与前妻所生的儿子明明，樊兆焱也经常把儿子带至自己的新家学习和玩耍。经历了父母离异的明明，心灵也有了一些创伤，和许多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明明的性格有时变得沉默寡言和孤僻，有时又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考虑到孩子的成长，樊兆焱与前妻协商，将明明带回新家抚养。据樊兆焱的朋友介绍，在樊兆焱的新家中，明明对刘某及其女儿充满敌意，经常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来，而为了化解明明的敌意，刘某也做过一些大胆的尝试，对明明给予了热心周到的关心和照顾，尽可能地顺着明明，但这并未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对于家中发生的一切不愉快，樊兆焱经常感到无奈：作为父亲，他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快乐，他觉得自己欠儿子的太多；作为丈夫，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带来的“第三者”，让妻子受到委屈。夹在中间的樊兆焱经常左右为难。而走进单位后，樊兆焱则将家庭矛盾藏在心里，和同事们依然谈天说地，对工作充满热情，给人留下了忠厚又非常敬业的印象。“一般人家中有事，肯定在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中表现出沮丧，精神颓废，但樊兆焱在工作中一向乐观爽朗，谁也没有感觉到他的不愉快”，樊兆焱的同事对此表示难以理解。

　　2月24日下午，记者在樊兆焱居住的金昌市某小区采访时，一些居民对明明的遭遇扼腕叹息。据附近居民讲，平时他们经常看见樊兆焱捎带自己的儿子去上学，而樊兆焱的妻子刘某则捎带自己的女儿去上学，大家看到的是温馨而和睦的一家。记者从明明曾经就读过的金昌市金川区某实验小学了解到，明明在该校就读期间，虽然性格一向比较内向，但学习一直名列前茅。

　　家庭矛盾不断激化

　　尽管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家庭苦恼与不愉快，但樊兆焱极力压抑和克制的内心深处，却隐藏着难以承受的无奈和痛苦。据知情人透露，案发前，明明曾在家中与父亲发生激烈的争吵，并向父亲提出了让继母及其女儿离开家中，让父亲和母亲复婚的要求，但儿子的要求并未得到父亲的同意。相反，这更让樊兆焱觉得家庭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近乎绝望的他头脑中有了与儿子一起轻生的念头。

　　记者在金川区人事局进行采访时得知，樊兆焱在局里属副科级干部，任金川区人事局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由于该办公室主任由金川区一名领导兼任，身为副主任的樊兆焱实际上主持着该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据金川区人事局一名负责人介绍，2月16日，樊兆焱来到人事局请假称，自己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单位上按规定给他准予了15 天的公休假，并和其讲明，请假期间若单位有事就到单位来处理事务。但请假后樊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单位始终没有和他取得联系。

　　2月19日下午2时许，樊兆焱的妻子来到人事局称，她收到丈夫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中表达出樊兆焱欲轻生的念头，她赶回家中发现丈夫和明明已不知去向。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金川区人事局立即向当地警方反映了情况，并配合警方对樊兆焱有可能出现的金川峡水库、金水湖、金川公园等有水的地方进行搜寻，但一直没有结果。记者从有关方面了解到，离开家时，樊兆焱还在家中写好了遗书，表达了他的不快与绝望。记者从金昌警方也证实了樊兆焱曾写下过遗书，但由于目前该案尚未侦破，警方没有透露遗书的有关细节。

　　2月19日晚7时许，离开家的樊兆焱，以游玩为名将孩子带到兰州市七里河黄河大桥。据樊兆焱向警方的交代，在黄河大桥上，樊兆焱就儿子提出的条件与儿子进行了最后的商谈，试图通过这次商谈来解决问题，但随后的争执让他失去理智，将儿子从高高的黄河大桥扔进了黄河。

　　据兰州、金昌两地警方调查， 2月19日晚7时40分，樊的手机有一次通话记录，但这个电话打给了谁，警方不愿透露。

　　父子投河案悬疑重重

　　为了进一步了解事情的真相，记者多次与明明的亲生母亲姜某取得电话联系，痛失爱子的姜某情绪一度失控，她低声哭泣着回答记者：“我的孩子都不见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她拒绝了记者的约见。记者从其供职的金川区某小学了解到，姜某已经办理了本学期的休假手续来处理家事。

　　2月26日，记者来到樊兆焱再婚妻子刘某供职的金川区某社区采访时了解到，刘某从金川区人事局调至该社区任分管纪检的副书记，但樊兆焱事发后，刘某已经请假。记者多次联系刘某欲进行采访，但刘对此保持了沉默。

　　据了解，这起离奇的父子投河案，至今依然悬疑重重：

　　(1)案发时的目击者在哪里？

　　据了解，当晚8时左右，兰州警方接到报警后立即展开搜救。因此，樊兆焱将儿子抛入黄河的时间应该在当晚7时40分至8时之间，按照时间和现场模拟，当时天已经转黑，目击者能否真的看清樊的举动尚无法确定。据金昌警方透露，目前，警方仍然没有找到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如果没有目击者，那么又是谁打的报警电话？樊兆焱是否真的跳河就得打上问号了。

　　(2)樊兆焱如何奇迹生还？

　　据樊兆焱交代，他将儿子扔下大桥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而接警后的兰州警方搜救了一个多小时，但搜救未果。樊兆焱是否会游泳？从如此高的桥上跳下去，即便会游泳，他是否能顺利游到岸边？如果他真的把孩子扔下去后自己也跳下去了，是失去理智后做出鲁莽行动，还是故意谋杀？落水后他是处于求生本能游到岸边，还是被河水幸运地冲到岸边生还？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3) 明明下落何处？

　　明明落水后，至今下落不明。对于该案，明明在案件的侦破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尽管明明生还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但在没有找到明明之前，依然不能排除明明生还的可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注重证据事实的法律面前，明明是至关重要的证据。而因此也加大了警方破案的难度，据金昌市法律界有关人士分析认为，该案的许多地方还是孤证，难以定案，而明明的下落将关乎樊兆焱戏剧性的命运转折， 有分析认为，根据有关法律，如果始终找不到明明的下落，在法定的刑拘期满后，不排除先将樊兆焱释放的可能。因此，这起离奇的案件依然充满难以预料的变数。

　　希望悲剧不再重演

　　父子投河案发生之后，引起了网民与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和热议。许多网友认为，孩子是无辜的，当父母给了他生命后，就应该关心他们的成长，岂能将孩子作为婚姻失败的殉葬品。随着12岁的明明从黄河大桥坠下的那一刻，幼小的生命卷入滔滔骇浪之中，更多的人开始更加理性地分析和审视自己的婚姻观，如何善待那些因离婚而成为单亲家庭、再婚家庭中“第三者”的心理健康及因离婚产生的一系列家庭问题，值得全社会关注。有网友认为，父母离异后对孩子心灵的伤害，纵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珍惜爱情、珍惜家庭、珍惜爱人，人世间，才会少一些类似明明的悲剧发生。(文中明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