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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警察打死人案:夜幕下的悲剧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6月29日13:31   SMG《深度105》
哈尔滨警察打死人案:夜幕下的悲剧
哈尔滨警察杀人案一审判决

  SMG《深度105》2009年6月28日播出“天下事——夜幕下的悲剧”,以下为节目内容。

  各位观众大家好,欢迎收看电视评论节目《深度105》,在去年10月份发生的哈尔滨警察打人致死案件,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此案发生8个月后,6月12日上午,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公开审理,对这起故事伤害案的三名涉案人员齐新、刘力男、杨森进行了一审宣判。

  (字幕:2009年6月12日

  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

  【解说】

  2009年6月12日上午9点不到,就有不少市民来到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由于这次审判向公众开放,市民只要领到法院提前发放的旁听证,就可进入法庭旁听。

  (林吉利和他的代理律师实况)

  【解说】

  9点45分,去年"10.11"案中死者林松龄的父亲林吉利和他的代理律师来到了法院的门口。

  【同期声】

  对于法院的公正判决,我们很有信心。

  【解说】

  丧子之痛几乎压垮了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向审判法庭长长的台阶上,林吉利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字幕:新华社提供画面)

  【庭审实况】黑龙江省哈尔滨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齐新、刘力男、杨森故意伤害一案,现在宣布继续开庭,传被告人到庭。

  (实况:齐新、刘力男、杨森到庭)

  【定格加字幕】

  被告齐新,30岁,原哈尔滨铁路公安局直属公安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被告刘力男,31岁,原哈尔滨铁路公安局信息指挥中心民警

  被告杨森,22岁,哈尔滨体育学院2004级篮球专业学生,2008年7月毕业

  【解说】

  法庭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的有关规定作出了判决。

  (新华社提供画面)

  【庭审实况】

  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齐新、刘力男、杨森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行为,均构成故意伤害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判决如下,全体起立。一,被告人齐新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被告人刘力男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三,被告人杨森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4,被告人齐新、刘力男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林XX、陆XX,林XX经济损失合计人民币334534元。

  (黑转)

  (音效、快速剪辑、打架经过、林松岭死亡照片等)

  【解说】

  2008年10月11号晚上22点左右,夜幕之中,林松岭等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青年和齐新等六名警察,在哈尔滨市的糖果酒吧门口发生斗殴,结果造成22岁的林松岭当场死亡。当时的景象令林吉利目瞪口呆。

  【采访】林松岭的父亲 林吉利

  我往那一看,我儿子已经蜷曲着躺在那里,我的脑袋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这怎么办?我马上就给亲戚朋友打电话,亲戚朋友都赶过来。

  (新华社拍摄实况资料 林松岭母亲哭喊)

  我能不哭么,都打不过啊根本,6个警察,松岭啊

  【解说】

  事件迅速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强烈反响,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悲剧的起端竟是几句有意无意的口角。

  【新华社采访】林松岭的同伴 车亮:

  我们在门口站着,警察开着那辆无牌照的车,快速地从我们身边驶过,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咋开的车?我们不知道后边有人听到,而他们过来三个人拍拍我们,咋的了,吓着了,弟?然后他们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指着我们说,吓着了怎么的?在这样的过程中发生了争吵,双方互相撕打起来。

  记者:当时你受伤了吗?

  受伤了,脑袋。他们三个人打我。一个摁着我腿,拽着我的裤腰带,另两个人用脚踢我的脑袋,另一个人用一个手去打我脑袋。

  【解说】在黑龙江电视台公布的一段视频录像中,能看到斗殴的部分过程。

  【实况】警方讲解现场监控录像

  这小子脱了上衣你看,这是警察……

  【实况】新闻发布会

  哈尔滨市公安局副局长 卢洪喜:在酒吧内,双方发生厮打后又打到门外。在齐新、李鑫宇、王金刚头部、胳膊和脸部受伤并讲明身份的情况下,林松岭仍然不住手,双方再次撕打在一起,林松岭跑到地铁工程铁板护栏处后死亡。

  【演播室2】2009年3月,经过近半年的调查取证,检察机关排除了其中4名警察栾奡、王金刚、李鑫宇和李峰的刑事责任,初步认定另外两名警察齐新和刘力男涉嫌对林松岭实施了伤害行为,并因此导致了他的死亡。林松岭的同学杨森,也因涉嫌殴打警察造成对方轻伤。随后,哈尔滨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对三名被告人提起了公诉。

  (新华社提供画面)

  【解说】法庭认为,事发时,因为林松岭的同学杨森认为6警察之一的李鑫宇驾车速度过快而表示不满,双方发生口角。冲突中,杨森首先动手殴打李鑫宇、王金刚致二人轻伤,又与林松岭一起殴打齐新,致齐新轻微伤。林松岭逃离时,齐新、刘力男追赶,并对摔倒在地的林松岭拳打脚踢,造成林松岭死亡。

  【录像实况】

  【解说】

  这段糖果酒吧监控镜头拍下的录像,是司法机关了解案发全过程的重要依据,但是在林松岭逃离到附近的地铁工程铁板护栏处后,距离糖果酒吧门口的摄像头较远,因此对他死亡时的情景拍摄不清,留存的这段视频非常模糊,从而让事实认定变得十分困难,这也一度成为先前庭审时控辩双方争论的焦点。

  (2009年3月庭审实况片段)

  【解说】

  在庭审阶段,被告人齐新表示,自己没有踢打过林松岭,林松岭是因为自己撞到墙上,最终导致死亡的,齐新还说录像中的模糊视频显示的是自己在活动腿。齐新的辩护方还将酒吧内外林松岭的行进过程做了详细的研究,并将之前公布的录像做了镜头细分,标明林松岭头部每一次遭受碰撞的可能,从而推断林松岭的致命伤在走出酒吧前就已经形成。但是,这一说法被司法鉴定所否定。

  【采访】陈忆九 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教授

  主任法医师

  从他(林松岭)损伤的特点来看符合一个徒手伤,就是包括拳击脚踢可以形成。

  【解说】

  陈忆久是九名参与尸检的专家之一,尸检结果实际上排除了林松岭是因为头部磕碰而死亡。

  【采访】陈忆九 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教授

  主任法医师

  有没有可能林松岭的死亡,是因为碰撞而引起的死亡,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做鉴定的时候,也非常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如果磕碰引起的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损伤,它有一些特殊的病理学改变,但是我们没有发现。

  【采访】刘萍 林吉利的代理律师

  首先证据是鉴定结论。因为按照齐新辩护人的逻辑,他(林松岭)在4秒钟之内撞了7次,这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最后法院认定了起诉书指控的事实,这也是真正的案件事实,就是齐新和刘力男将林松岭致死的事实。

  【解说】

  而当时在事发现场的一些目击证人也证实,齐新的确用脚踢了林松岭。

  (字幕:新华社提供画面)

  【庭审实况】

  经查,当天出事的视频资料记录了林松岭在糖果酒吧内参与打斗的情况,该视频资料未显现林松岭头部多次与钝性物碰撞,也没有证据证实林松岭头部与钝性物发生碰撞,故对辩护人的主张不予采纳。//经查,目击证人栾奡、潘兴、吴琼的证言和同案被告人刘力男的供述,在证实齐新用脚踢林松岭的事实上是一致的,不存在实质上的矛盾,并有视听资料、鉴定结论相印证,足以认定。

  【采访】刘萍 林吉利的代理律师

  因为刑事犯罪当中证据都能相互认证,重证据轻口供,首先这个是有视听的录像来证明他(齐新),当时他在现场而且他有踢打的这个过程,这是第一点;第二还有刘力男同案的证言也是他的供述,栾奡是齐新的朋友的证言,还有潘兴他们的证言,他们这些证言以及刘力男的供述能相互印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包括这个录像,这个是他推不翻的证据。

  【解说】

  但同时,法庭也驳回了被害方提出的被告人齐新、刘力男的行为应定性为故意杀人罪的意见。法庭认为,本案中齐新、刘力男等人与杨森、林松岭等人是在糖果酒吧偶遇,案发具有偶然性、突发性,现有证据不能证明齐新、刘力男具有非法剥夺林松岭生命的故意。

  【庭审实况】:

  齐新、刘力男在被害人林松岭等致伤己方欲逃离厮打现场时,追赶并拳打、脚踢,致林松岭当场死亡,二被告人共同实施故意伤害犯罪,均系主犯,犯罪情节恶劣,后果特别严重。鉴于齐新、刘力男是在杨森首先殴打李鑫宇、王金刚,致二人受伤,齐新本人又被杨森、林松岭殴打致伤后,实施伤害林松岭的行为,应酌情从轻处罚。

  【演播室3】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突发性的悲剧,也是一场冲动酿成的悲剧。事发前,被害人林松岭从哈尔滨体育学院篮球专业毕业,刚刚走向社会;被告人之一的齐新正在竞聘当地一个派出所教导员的职位,据说竞聘成功的希望很大。而另一名被告人杨森,刚刚参加了第二学位的考试,并且在3个月后被录取。而现在,这一切都已变成一场空,这场斗殴引发的命案,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而林松岭的人生,则永远定格在了22岁的那个夜晚。

  【实况】记者行走实况一小段

  【解说】

  这里是林吉利的新家。从2009年3月份的庭审到现在的这三个月时间里,林松岭的父亲林吉利只做了两件事情,一是等待判决结果,二是搬家。

  【采访】林吉利 林松岭的父亲

  记者:为什么要搬这边?

  答:因为在那边一是思念孩子,二那个地方因为来了很多记者,那个地方也都知道了,每天好多人都是关注我儿子的事情,我又不知道这个案件发展到什么情况,他问我我说跟你们一样在等,最主要还是思念孩子,每天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那个屋。

  【解说】

  事件发生后,网上曾有传闻说林吉利是财大气粗的房产公司老总,其实他只是哈尔滨透笼街上一个经营针织品的个体户。林松岭死后,林吉利就把在针织市场的生意丢在了一边,货品堆满了仓库没人打理,他自己则经常闷在屋子里发呆。

  【采访】林吉利 林松岭的父亲

  就是好像孩子没死,感觉他好像是还活着,有时候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应该回来了,觉得好像有人在开门一样这种幻觉,每天都在这样想,换了环境以后还是这样想。

  【实况】林吉利训狗

  【解说】

  林吉利告诉记者,林松岭很喜欢养狗,儿子出事之前,每天都会出去遛狗,而如今,他代替儿子来照顾这只爱犬。林松岭8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从此与父亲相依为命,林吉利很后悔,自己平时教育、关心孩子太少。

  【采访】林吉利 林松岭的父亲

  2800有时候自个儿也后悔,//他有时候忙忙碌碌他的事情,我也忙我的事情,沟通的应该是比较少一点的,我总觉得好像他长大了,不能作为家长每天你应该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因为他属于单亲,所以我也不喜欢跟儿子每天这样婆婆妈妈的,每天嘱咐他这个嘱咐他那个。所以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出现这种事情。

  【解说】

  去年夏天,林松岭从哈尔滨体育学院毕业后,一边在房地产公司打零工,一边计划着去考公务员。10.11案发生时,林松岭的女友已经怀孕,今年1月生下了一个女婴。

  【采访】林吉利 林松岭的父亲

  总归她提出的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她。

  【解说】

  同样陷入悲痛中的还有另一个家庭、另一个父亲。

  【采访】齐新的父亲

  林松岭、齐新,他们本来都不是发生正面冲突的一方,录像里面可以看到,齐新(原本)很克制的,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他没有想过去打死林松岭。

  【解说】

  事发后,齐新的父亲从不愿面对媒体的采访,但是审判结果出来后,他开口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采访】齐新的父亲

  他(齐新)平时工作非常忙,经常出差,常常几个月不回家,不顾自己安危,在外面破案,对我们家里的老人对老婆孩子都很孝顺。

  【解说】

  齐新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之后,年过6旬的父亲整夜都没有合眼,他告诉记者,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件,儿子即将被调到派出所教导员的岗位。曾经是一名很有前途的人民警察,如今却反而成为了阶下囚,齐新的父亲痛惜万分,而对于林家丧子的遭遇,他也感到非常的内疚。

  【采访】齐新的父亲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年夜饭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我跑到卫生间,小孙女儿也跑过来,说,爷爷,你为什么哭啊?我说爷爷没有哭,眼睛痒。我当时就想到,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时候,林松岭的父亲肯定也是非常的难受。

  【解说】

  本案的另一被告人杨森就住在距离林家不远的一个小区,事发之前,杨森已经在父亲的公司实习,做的是金融方面的工作。

  【解说】

  因为曾是同班同学,住得又很近,杨森和林松岭平时常来常往。而如今,两个家庭中已无法再现两个儿子相伴嬉笑的情景。

  【采访】杨森的母亲

  儿子不在(家)了,平时我们一个月要烧10斤油,现在连2斤都用不完。

  【采访】林吉利 林松岭的父亲

  很渺茫的,我这个岁数已经50多岁的人了很渺茫了,中年丧子,没有什么乐趣叫我乐起来了,应该是没有了。因为我的下半生可能就是这样在思念中渡过了,我的下半生没有什么思想,只有思念。

  【解说】

  6月的哈尔滨已是初夏时节,繁忙的西直大街上,哈尔滨市的第一条地铁正在加紧施工,而在施工地的一边,就是事发地糖果酒吧,案发整整8个月之后,糖果酒吧的大门上仍然可见被警方查封的痕迹,酒吧门口记录下那场夜幕下悲剧的摄像头,依然在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演播室4】

  唉,现在回过头来看这起命案的起因,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摩擦和口角,这种摩擦和口角生活中我们每个人也会经常碰到。也许当时的一句"对不起",或者是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就有可能化解矛盾,避免这场最终酿成命案的悲剧。遗憾的是,这起事件的双方当事者都没有这样做。但愿这个给几个家庭带来痛苦的悲剧,能给很多人都提个醒: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好,《天下事》就到这里,接下来是《非常道》。

  编导  金佳睿    摄像 

  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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