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博士后露宿街头摆摊 被曝曾接受强制治疗
媒体聚焦之下，老家潍坊的海归博士后孙爱武高度曝光，成为广受关注的“新闻人物”。
但对于孙爱武博士究竟是怎样从美国归来的，回国后又经历了哪些事情，最终才成为“地摊博士”，人们却很难说清。他的境遇或许对于公众有着借鉴意义。
即使“地摊博士”孙爱武事件将成为过去，但孙爱武博士的经历仍值得公众反思。
怪人：摆地摊就像无人售货
本报记者李文鹏 乔显佳 赵磊
今年11月中下旬，北京媒体报道，“南开大学本科毕业，美国密歇根大学博士后，曾在世界顶尖学术杂志《Science》上发表论文；归国后找不到工作，被迫在农贸市场摆地摊，每天靠煮土豆、红薯充饥，露宿街头数月，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被未成年人保护中心收容。”从今年8月至今，孙爱武一直“蜗居”在北京海淀的一处农贸市场摆摊。
11月24日上午，记者来到北京成府路“中国芯”大厦对面的胡同市场，在附近摊贩的指引下，找到了海归博士后孙爱武的摆摊处——胡同垃圾回收站的斜对面，一家水果摊旁边的水泥空地上。尽管在水泥空地的西侧围墙根处，孙爱武的燃气罐和饭锅依旧摆在那里，但这里却已没有了孙爱武的身影。
“以前他也不是天天盯在这里，把货扔在那儿就不管了，可现在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可能是因为天冷了。”一位熟悉孙爱武的商贩介绍说，以前孙爱武一家几口人都露天住在摆摊的空地上。
附近的商贩们几乎没有不认识孙爱武的，但他们却很难理解孙爱武的一些举动。“虽然在这里摆地摊，可他经常把东西舍下就走了，还让人家顾客自取自付，就像无人售货那样。”
记者联系到孙爱武博士的大舅哥刘全胜后，得知孙爱武目前已经被送往医院，正在接受“全面检查”。“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他也需要安静一段时间了。”刘全胜说，医生不希望孙爱武目前再受到干扰，即便是刘全胜也“不方便与他联系”了。
好人：生活拮据不忘助人
“5元钱的东西，他2元就卖了。”旁边的商贩告诉记者，尽管孙爱武自己的生活非常拮据，可他还是不忘“接济”那些同样没钱的人。对于孙爱武，附近商贩有着一致的评价，“好人，不占便宜”。
孙爱武的大舅哥刘全胜告诉记者，孙爱武在北京海淀区成府路上的那个地摊儿根本挣不到钱，他们每月的花费在6000元左右，爱武时常在外面住小旅馆，积累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今年7月份，北道口村村民正忙着割麦子的时候，离家很多年的孙爱武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回来了。78岁的北道口村村民张民凤说，当时，她在村里见到孙爱武劈头就问：“你还认识我吗？”孙爱武的反应很快：“我还能不认识俺娘娘(大娘)吗？”尽管已多年未见，可孙爱武看见她仍很亲热。
一位40岁的孙姓村民说，自己和孙爱武属于发小，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孙爱武小时候很老实，脾气很好，很容易说话。
对于孙爱武的为人，他在美国的同学陈金晖的评价是“与许多学理工科的人一样，为人正直，不拘小节，热情，但有时处理事情不知道脑筋转转弯。我们同学都没有见过他与谁吵过架，即使有时说话的声音大一点，事后就什么都忘了”。
最近，当听说潍坊的乡亲、同学要到北京看望他时，他忧虑地提醒说，潍坊到北京很远，路上要花很多钱。
能人：世界顶尖杂志上发表论文
“那时候个子不高，座位老排在前面。每次老师提问，他都举手抢着发言。听课的时候，则用一只手托着腮，听得很认真。或者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到衣兜里听课。”孙爱武的一位小学同学回忆说。
“孙爱武从小的时候学习就很好，也很用功，上学、放学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看见他拿着本书一边走一边看。”孙爱武的这位小学同学说。
就这样，农村孩子孙爱武靠着自己的努力，实现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目标。他在南开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又先后到中科院读了硕士，在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攻读了博士，之后又到美国密歇根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在美期间，孙爱武博士曾在世界顶尖学术杂志《Science》上发表论文。
在《还原我们真实的孙爱武博士》 的博客中，陈金晖说，“孙博士和大家一样，有着我们很强的传统国人勤劳聪明的特点”。 陈金晖说，做过科学研究的人都知道，要发第一作者的SNC(科学Science，自然Nature ，细胞Cell) 文章是何其不易，“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孙博士的科学(Science)文章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是其本人勤奋和聪明才智的结晶。”
病人：在美接受过强制治疗
孙爱武博士摊位所在的社区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今年国庆节前，警方给他做过精神鉴定，确实有点异常”。
孙爱武博士的几位身在美国的同学也先后确认，在今年回国前，孙爱武就曾被发现患有精神分裂症中的被害妄想症，并接受了强制治疗。
孙爱武博士的一位南开和密歇根的双重校友在博客中说，孙爱武在美国接受过强制治疗。
陈金晖则在博客中回忆说，孙爱武两口子靠一个博士后工资抚养三个小孩。“男的得上班，接送大儿子去幼儿园，回家做饭，半夜起来帮忙喂奶(n次，n>1)。再刚硬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在小孩出生4个月后，终于把人累倒，出问题了。”陈金晖这样分析。
“他回国了，可是他是不吃药的家伙，所以病情反复了。”陈金晖说。
对于外界有关孙爱武患精神分裂症的说法，孙爱武的二叔孙永义表示，家里上辈没有什么遗传病，更没有听说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这个样子，就是被3个孩子累的。”孙永义最后说。
记者手记
媒体的两难
在媒体的密集关注下，孙爱武博士的境遇在发生着变化——孙博士海外的同窗好友们得到了消息，在筹划捐款助他一臂之力；如今他已入院，接受“全面检查”；引起了诸多用人单位的注意，潍坊一家企业打算聘用他。
我们很想知道孙爱武发病的真正原因，所以在采访中问到了孙家是否有“精神分裂症”家族遗传的问题。但我们知道，这个问题涉嫌侵犯孙爱武博士的个人隐私。在探寻真相时，我们不能对孙爱武和他的家族造成伤害。
我们也想见到孙博士本人，并最大限度地还原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无论是医院，还是孙爱武博士的家人与亲朋，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安静一段时间”。
公众对孙爱武博士的关注当然可以理解，社会对孙爱武博士的关心当然应该尊重，但这都不是干扰孙爱武博士就医的借口。还孙爱武一个安静，让他免受喧嚣的伤害，是我们当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从一个山东农家子弟，走到美国密歇根大学的博士后，他的付出可能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我们希望孙博士能在就医之后把积郁已久的心理压力彻底释放出来，进入正常的工作与生活，并把他的海外所学转化为促进社会进步的生产力。善待历经坎坷的高等人才，也是善待我们自己，或许这才是化解媒体“两难”的出路。
访谈
留学群体很孤独脆弱
孙爱武博士的病因和病情在没有确论之前，陈金晖认为别人不应随便下结论。“比如长期精神上的压抑，后来沉重的家庭负担以及可能的基因遗传因素，都是潜在的可能，最终造成今天孙博士的一团糟，造成他没能度过这一劫。但这些都不是确论。”陈金晖说。
济南精神卫生中心的赵长英主任介绍说，精神分裂症中被害妄想症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精神疾病，但只要坚持吃药治疗，并进行适当的心理咨询，宣泄心理上的压力，就不会有大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坚持用药，否则就会反复发作。
赵长英介绍说，造成被害妄想症的病因，主要有遗传因素、大脑发生生物学改变与社会心理因素三个方面，其中社会心理因素是首要的致病因素，主要是因为长期的心理压力、情绪压抑或发生重大生活事件所造成。发病后，病人的社会功能与家庭功能都会受到损伤。
据了解，孙爱武八年前去美国留学，其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他之所以这样，除了有签证的问题外，就是回国一次路费就得两三千美金。
孙爱武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母供他读大学和研究生，已经很辛苦了，因此他很少求助家里。从南开大学本科毕业后，他考上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在北京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妻子也是山东人。
孙爱武的几名同学告诉记者，孙爱武在美国读博士时，妻子前往陪读，并在那里读了研究生。后来，因为有了三个孩子，妻子成了全职太太，一家人的生活压力更大了。
“他的父母去世很早，父亲1994年左右去世，母亲不久也过世了。”同村的乡亲说，孙爱武还有一个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长期处于高压下的人们，要学会宣泄自己的心理压力，最大可能地避免精神疾病的发生。”赵长英建议说，特别是在国外生活的留学生等群体，由于远离亲人朋友，不仅面临生活上的压力，还要承受情感上的孤独，这种情况下更应该注重心理上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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