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孤苦孩子的无助眼神

　　2009年12月31日，长子县南大街民众福利院的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玩耍着。16岁的韩铁伸手接过李林法递过来的20元钱。要过元旦了，懂事的韩铁要回家看望爷爷，李林法觉得20元不够就又加了20元，对韩铁说：“给爷爷买点水果，路上注意安全。”

　　在这个院子里，住着30多个与韩铁一样的孩子，他们或是孤儿或来自特别贫困的家庭，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爹”——李林法。

　　今年44岁的李林法原是长子县粮食局经理，下岗后曾经跑过运输，做过买卖。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贤惠的妻子，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可在别人眼里，李林法的行为有些古怪。因为他倾家荡产创办了一家孤儿院——长子县民众福利院。“收养孤儿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记者问起他收养孤儿的初衷，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汉子眼圈红了。

　　2001年春，李林法的妻子师彩虹生病到长治医学院和平医院住院。同病房里住着两个孩子，姐姐9岁，弟弟刚5岁。

　　李林法买来水果给妻子吃，却发现这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他，还不停地擦眼泪。李林法就送给姐弟俩几个苹果，孩子们一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李林法问他们父母去哪儿了？

　　小男孩跑到窗台旁指着楼下一个房间说：“爸爸在那里睡觉。”李林法定睛一看，小男孩指的是太平房。原来孩子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在一家工厂打工，不料出事故身亡，姐弟俩成了一对孤儿。姐弟俩的身世让李林法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陪妻子出院回家后，两个孩子的可怜身影仍经常在他脑海中浮现。

　　当时，李林法任长子县粮食局经理，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收养这两个孩子，可妻子反对他这样做，他只好搁置了这门心思，但心里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2002年冬，李林法下乡收粮时，发现一个孩子在农田里烤生玉米吃，这个叫关树春的孩子也是一名孤儿，因没钱吃饭就去偷吃生玉米。这一幕再次触动了李林法的神经。这次，李林法不再顾及家人的反对，将自家的房子打扫出来，买了生活用品，开始接收抚养孤儿。一切准备妥当后，李林法专门到医院打听那对姐弟的去向，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刚开始，李林法收养了3名孤儿。一些人得知他的想法后，纷纷向他提供孤儿的线索，李林法就去实地调查，证实孩子确是孤儿后就带回来抚养，慢慢地，孩子越来越多，家里显得拥挤了。“只有专门成立一所孤儿福利院来接收这些孩子，才能让孩子们真正享受到家庭的温暖。”李林法想。

　　但是，创办孤儿福利院需要场地，需要资金。怎么办？李林法计划将公司部分闲置的场地利用起来。他找到当时的长子县粮食局局长温选民商量，这位开明的领导听了李林法的想法后十分钦佩和赞赏，经过研究后，将粮食局闲置的房屋以最便宜的价格租给了李林法。

　　场地问题解决了，可经费还没有着落。心急的李林法先从自己家拿出了两万元，随后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两万多元。就这样，民众福利院开张了。

　　李林法收养孤儿的消息传出后，在当地反响强烈。孤儿们一个跟着一个来了，李林法一一收下，给孩子们洗澡，买新衣服新书包，还要想办法办理上学的各种手续，每一个来福利院的孩子都会亲切地叫他一声：“爸爸。”

　　奔波：解除孩子身心病痛

　　今年16岁的王艳菲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谁都不会想到，小艳菲曾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病情发作时整张脸都是铁青的，嘴唇发紫，呼吸困难……

　　李林法收养小艳菲纯属偶然。2003年春的一天，李林法出门办事，在车上，两位大娘拉家常说她们村里一个患心脏病的闺女很可怜，爸妈早死了，与爷爷相依为命，可爷爷也患了重症，两位大娘的话，声声入耳，李林法立即向她们打听小艳菲的确切住址。下车后，李林法打车来到长子县南陈乡西峪村，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小艳菲的家门。

　　小艳菲的家除了几孔破旧的窑洞外，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小艳菲穿着一双露着脚指头的鞋怯怯地望着他。看到小艳菲病入膏肓的爷爷，李林法眼睛一酸，他将自己开办了一家孤儿院，并想收养小艳菲的想法和盘托出，老人激动得翻动身子给李林法跪了下来。

　　李林法当机立断，马上带着艳菲和爷爷到医院做了检查，医院建议小艳菲尽快做手术。李林法立即返回家里，取出一万元钱交到医院，恳请医院立即给小艳菲动手术。艳菲的亲戚们得知后，被李林法的行为所感动，也立即凑了一万元送到医院。

　　李林法创办的民众福利院逐渐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福利机构，不少孩子得到民政部门救济后被送到这里。逐渐地，李林法收养的孩子已经不仅局限于孤儿，但凡身世困苦的孩子，都能得到李林法的帮助。

　　小党童就是这样被李林法收养回来的。小党童患有先天性膀胱外翻，肿胀的肚子像一个巨大的篮球，裤子每天都被膀胱渗出的尿液浸湿，她被碾张乡的一对残疾夫妇从野地里捡回来，但是残疾夫妇没有积蓄，更没有钱给小党童治病。2007年9月，李林法揣上3万元带小党童到北京做手术，可回来不到半个月就感染了，又在长子县中医院住了近一个月才痊愈。为了防止小党童再次感染，李林法每次都是坐夜车去北京，买上药后再坐夜车回来。为了省钱，他常常是带着几个烧饼和一瓶矿泉水就出发了。

　　理解：全家人帮衬做后勤

　　孩子从7个增加到38个，寝室也由原来的两间变成了4间，分男女宿舍。照顾孩子的人手不够，李林法就发动全家人来帮忙。

　　记者推开一间女生寝室的门，房间里共有4张双层床铺。床铺上的床单、被褥整洁平整，淡蓝色的窗帘静静垂在窗户两侧，水泥地面上干干净净。

　　“这4间寝室还有整个院子的卫生由我负责，孩子们每天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哪个生病了我都要管。”李林法的妻子师彩虹现在是福利院的“后勤总管”。

　　“一开始他要收养孤儿，我坚决不答应。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去收养那些孩子，我想不通他的行为。”为此，师彩虹没少和丈夫吵闹。但当她看到丈夫带回来的那些可怜孩子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了，最终，她理解了丈夫的做法，还把自己的父母亲、兄弟姐妹动员起来，给这些孩子洗洗涮涮，做饭烧火。

　　“林法为孩子们操碎了心，晚上总要看着他们全睡下自己才肯睡，夜里还要起来看看孩子们都盖好被子了没有，冬天要起好几趟去看看锅炉烧得旺不旺。”师彩虹心疼地说道。

　　李林法的姐姐是福利院的免费护工，哪个孩子生病住院，她就得去医院陪床。母亲已经78岁高龄了，也主动做起了福利院的后勤工作。2009年12月31日，记者采访的当天，老人正在打点滴。师彩虹告诉记者，老人是为福利院的事累病的。

　　在李林法的大嫂家，刚满周岁的唇腭裂女婴党草芳躺在床上。旁边的婴儿车里还躺着一个不满3个月的女婴。

　　李林法告诉记者，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患着这样或那样的罕见疾病，为了给这些孩子看病，他和家人都快成半个医生了。

　　福利院有个名叫党芳的被遗弃的孩子，快一周岁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被县民政局送到了福利院。为了给她看病，李林法没少费周折。县民政局联系好医院后，却发现孩子的体重不达标不能做手术，就把争取到的手术指标让给另外一个叫党育苗的孤儿，结果党育苗也不能做。现在，长治市各大医院的院长都认识了李林法，医生们都知道他送来的孩子所患的病都非常罕见。

　　办福利院8年来，李林法和妻子与孩子们感情深厚。13岁的小女孩许娜在日记里写道：“别人经常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是我在福利院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或许，正是因为孩子们这些朴实的话语，让李林法和妻子这些年来无怨无悔地坚持着。“这些年，我们花光了积蓄，还欠下债务。我们图什么，其实就是图孩子们能有个家。我们希望他们能好好地生活，将来能有出息。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安慰。”

　　除了照顾孩子们的生活以外，李林法和妻子还做起了孩子们的家庭教师。李林法联系了学校，把到了上学年龄的孩子送进学校受教育。晚上，他和妻子就在灯下做起了孩子们的义务教师。7岁的常恒刚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参加考试各门功课都不到20分，师彩虹天天晚上给他补课。半年之后，常恒就捧回了奖状。许娜的学习一直跟不上，师彩虹利用一切时间给她补课，去年寒假考试时，丹朱联校1324名同学中，许娜夺得第一名。现在，李林法的家里，挂满了孩子们的奖状。

　　愿望：孩子们个个都有出息

　　随着孩子数量的增多，各种花销猛涨，远远超过了李林法的预期。

　　李林法给记者算了一笔账：除去在亲戚家寄养的5个小一点的孩子外，现在福利院内住着33个孩子，有29个在上学。除了个别孩子能获得免交书费的待遇外，其他学习费用一年得两万多元；生活费用按每人每月160元计算，33个孩子一年就得6万多元。再加上每年给孩子做手术的费用3万多元，一年需要11万元左右的开销。孩子们全上高中后，开支就更大了。

　　每年如此大的开支，李林法能承受多久？

　　目前，李林法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福利院，基本上没有其他收入。即使这样，李林法也没有退却。

　　李林法说，好人总有好报，每到福利院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就去各处“化缘”或者去干一些力气活。一些人知道他是办福利院的，都会主动借钱给他，帮助孩子们渡过难关。“世上还是好人多，许多人非常关心福利院的孩子们。”李林法说，要不是有来自社会各界的资助和支持，他的福利院也维持不到现在。“几年的积蓄都花光了，承包的荒山转让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我干的是件大好事，总有好心人来看望孩子们，政府民政部门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分担我的一些压力。现在，有一部分孤儿已经能领到救助款了。”谈到这些，李林法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目前，房子是最大的问题。”李林法说。原来，在福利院开办之初，他与县粮食局签订了房屋租赁合同，以每年一万元的租金租20年。“当时就是要做一个公益事业，没有任何盈利目的，就是要为孤儿们造一个温暖的家，也为长子县打造一个精神文明的典范，因此，租金相对来说便宜。”但是，县粮食局换了领导后，认为当时的租金太低了，决意要收回房子。李林法现在很担心，如果房子被收回，这些孩子该去哪儿？

　　李林法为了这个福利院，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也换来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和理解。长子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多次到福利院看望孤儿们。2006年春节时，县政府给福利院送来一万元慰问金，还有位不愿留姓名的领导当场给孩子们捐了1000元。长子县城一些热心人士隔三差五就给孩子们送来衣服、食品等等。这一切，都让李林法感动不已。“咱图个啥，就图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将来有出息，能有人说我‘林法你是个好人’。”李林法淡淡地笑着说。

　　本报记者 连成亮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