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的饺子文化

　　恒殊

　　从前有一个波兰小伙在日本留学，隔壁住着几个中国女生，过新年的时候，她们许诺要给他个惊喜。几个人神秘兮兮地在厨房里搞了半天，最后新年大餐上桌，他看到了一桌子的饺子。几个中国女生极其骄傲，他却哭笑不得。

　　我第一次去波兰的时候，一位波兰朋友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这是他的真实经历。听到“饺子”这个字的时候，满桌子的波兰人哈哈大笑，我也笑，但是笑得极为尴尬。饺子是中国人的新年传统，是我们会觉得“特别”的东西，可是在波兰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给波兰人做饺子，就好像给墨西哥人炒辣椒，给德国人吃香肠，做得好吃也就罢了，做得不好，实在是有点丢人。

　　波兰饺子被称做“Pierogi”，其斯拉夫词根“pir”表示欢宴，说明它最初也是一种宴会食品。有意思的是，“rogi”的意思就是犄角(复数形式，单数是“róg”)，取形为名，这和我们饺子的起源“角子”是一样的。

　　尽管人们普遍认为中国饺子是全世界所有饺子的起源，是由马可波罗在13世纪带入了整个西方世界，但自从那时起，饺子作为波兰的传统食品，也已经存在了近8个世纪。全世界所有的波兰餐馆都在卖饺子，所有的波兰女性，如果会做饭，就一定会做饺子。饺子在波兰远比在中国要普遍得多。

　　其实西方很多国家都有饺子，意大利有上百种各种面皮包裹的馄饨，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馅。但那毕竟和我们的饺子还是有所区别。这里专门说波兰饺子，一个原因就是波兰饺子和我们北方的饺子从外形、做法到味道，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吃的时候都是先煮，煮剩下的第二天煎。就这么说吧，先生一家都是波兰人，婆婆做的饺子，和我妈做的，从外形上我是分不出的。

　　作为主食的波兰饺子按馅分主要有三大类：肉馅，菜馅和奶酪馅。外行人都不会相信，最好吃的竟然是奶酪馅。这种饺子有个别名叫“俄罗斯”，但其实并不是从俄罗斯传过来的。波兰饺子的本地起源是在东南部和乌克兰接壤的地方，以前叫“Russia Rubra(红俄罗斯)”，其实和俄罗斯一点关系都没有。

　　“俄罗斯”是由一种叫“农场奶酪”的白色软奶酪(由牛奶发酵制成)和土豆泥混合做馅。吃的时候煮好，上面撒一层干脆的培根碎和酸奶油，松软可口，咸香不腻，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种美味。

　　另两种馅就和我们的没什么区别了，唯一不同的是波兰人习惯用熟的肉馅填料，菜馅则用著名的波兰酸白菜，和野生干蘑菇混合而成。这种素馅的饺子经常会作为圣诞大餐的一部分。

　　我们最重要的节日是春节，波兰人大部分是天主教徒，他们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圣诞节。根据天主教传统，圣诞节不能吃肉，波兰人的圣诞晚餐通常会准备大量的煎鱼排，还有两种必不可少的饺子。一种是作为前菜的馄饨汤——在碗里先放上饺子(个头比较小，有点像馄饨)，然后浇上一种叫“Borscht”的热汤。汤有南北两种，南方人吃甜菜根做的红汤，北方人吃奶油味的白汤。另一种就是上面提到的酸菜蘑菇馅饺子。但是在这一天，饺子煮好后通常还要微微煎一下，看起来很像我们的锅贴，只是比锅贴要再软一些。

　　除此以外，波兰人还吃一种甜馅的饺子作为甜点。这种饺子是水果馅，主要是樱桃、草莓、蓝莓等各种野生莓类，加上糖和黄油用面皮包起来。这种饺子一般家里没事就做很多，然后放凉了摆桌子上当零食吃，孩子们都很喜欢。

　　在很久以前的波兰，饺子是穷人们的宴会食品，不同形状和不同馅料的饺子代表不同的含义。比如在婚礼上和葬礼上吃的饺子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饺子成为了一种最普遍的波兰美食，不再有特定节日之分，波兰人家家户户无时不刻地在吃饺子。2007年在波兰名城Kraków举办的饺子节上，狂欢的人群每天要吃掉三万只饺子。而在另一座城市Wroclaw，古老的饺子已经演变成了一种类似土耳其肉卷饼一样的街头快餐，面皮是信封形状，里面放满饺子馅。这种饺子巨大无比，可以边走边吃。

　　来源：2010年2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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