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了,这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口已经8年了!更像噩梦一样一直缠绕着我,现在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即使明天就执行死刑,我也能安心上路了!”说这话的人叫郭洪才,目前因杀人奸尸被羁押在松原市看守所。
3月2日,获悉死刑判决已被最高人民法院核准,郭洪才找到管教姜德库,主动说出了隐藏在内心8年的秘密。
杀人·悬案
请邻居吃野味被“敲诈”
郭洪才今年41岁,有个13岁的儿子。他有木匠手艺,他说被捕前每个月收入最高能达到近5000元,淡季也在3000元左右。他们一家人本可以过上非常幸福的生活,但两件事改变了郭洪才和整个家庭的命运。
2002年,郭洪才一家还在黑龙江省鹤岗市东山区某乡居住。郭洪才在建筑工地打工,业余时间经常上山偷猎。
“秋天上山看草被野生动物走过的痕迹,在动物的必经之路挖好坑,那时候是‘净坑’,怕采山货的人掉进去受伤。”郭洪才说,“到冬天就变成‘脏坑’,里面插上半米到一米长不等的磨尖的钢钎,动物掉进去准没跑。另外,还下点套子。”
2002年2月,郭洪才的坑里陷住了一头黑熊和一头马鹿。这些东西他是不敢拿去卖的,他热情地邀请亲友过来分享这些野味。
郭洪才宴请的村民中有邻居韩某,一个月后,韩某突然对郭洪才说:“你杀的黑熊和马鹿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给我5000块钱,要不我就到派出所去揭发你!”
商谈未果动杀心
那时,郭洪才每月最高收入只有1300多元,“我对他说‘你容我一段时间,钱我肯定给你凑上’。”郭洪才担心韩某举报他,给韩某一个有600元的存折和50元“定金”,并出具了一张5000元钱的欠条。
郭洪才说,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韩某多次催要,他无奈之下动了杀心。
郭洪才告诉记者,他除了做木匠,还是个出色的屠户,他杀一只羊从动刀到骨肉分离只需要15分钟,杀一头牛也不过两个小时。
4月份的一天,他说带韩某去取钱,路上还在央求韩某宽限一段时间,但韩某不允。郭洪才便趁其不备,一刀刺进其颈部致其死亡,这也是惟一一刀。之后,他从韩某身上翻出了自己的存折和欠条回家。
案发后,鹤岗市警方虽全力调查,但郭洪才平时老实本分,人缘还不错,大家都没怀疑到他。此案一直悬而未破。
羁押·感化
杀人奸尸被抓获
2006年郭洪才的父亲过世,郭洪才举家搬到松原。
2008年1月,郭洪才再次做出一件令人发指的事,甚至到现在郭洪才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做。如果一定要有个解释的话,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是鬼迷心窍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松原盛产石油,一天郭洪才在家附近看到一个50多岁的女子在捡散落在地上已经冻结成块状的原油,他很热心地上去帮对方撑口袋。突然间,他起了邪念,用绳子勒住其脖子,女子死后,他又对尸体进行了奸污,“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感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了!”
这次,郭洪才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2008年8月5日,他被松原市公安机关抓获归案。
管教人员为他花掉近千元
2008年8月7日,郭洪才被刑拘后,被羁押在松原市看守所,负责看管他的是管教大队副大队长姜德库。跟郭洪才谈过几次话后,姜德库觉得他很朴实,很难想象竟然做出那么令人发指的案子。
“他的家人很痛恨他的罪行,他妻子都没来看过他一次。第二年,带着孩子离开了松原。”姜德库回忆。
姜德库经常找郭洪才谈心,还给他买来日常用品和衣物,近20个月的羁押中,姜德库花掉了近千元。姜德库的付出感动了郭洪才,他经常将自己的思想情况和同监号的犯人的动向汇报给姜德库。
“半年前,通过长期的谈话和观察,我感觉他身上还有案子。汇报给看守所领导后,我们决定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不急于求成,以免引发其抵触情绪,还像往常一样对他进行开导教育。”姜德库说。
判死·倾吐
主动交代8年前命案
突破口在今年3月3日被打开。3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的工作人员找到郭洪才,向他核实了案件情况,告诉他死刑判决已核准。这意味着,郭洪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只能用天来计算了。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3月3日,姜德库一上班,郭洪才就找到了他,说自己身上还有命案,并主动交代了杀害韩某的过程。
松原市看守所随即与鹤岗市公安局东山分局联系,进一步核实此案具体环节及相关物证去向,最终确定郭洪才说的是实话。
3月8日,东山分局办案民警到松原市看守所核实此案。他们表示,韩某被杀一案,由于尸体发现晚,被害人妻子心智不健全,说不清情况等原因,虽经大量工作一直未能破获,侦查工作压力巨大。
如果不是松原市看守所耐心、细致的深挖工作,这起积案将随着郭洪才执行死刑成为死案。
公安厅厅长李申学批示
松原市看守所所长杜长顺告诉记者,对于深挖犯罪工作,松原市看守所一直坚持不懈,“形成了一套适合自己系统的深挖犯罪的方法”。
松原市看守所政委辛亚珉表示,郭洪才是被姜德库的人性化管理彻底感动,已经不把姜德库当成管教了。“他把德库当成朋友和兄弟一样,他觉得如果自己不交代这个案子,对不起这个老大哥。”辛亚珉说。
3月17日,黑龙江省鹤岗市公安局给我省公安厅发来感谢信,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李申学在感谢信上批示:请贺电同志并炜光、储鹏同志阅。表扬松原市看守所,要求各所都要高度重视深挖余罪工作。
■对话死囚
即使明天就执行死刑
我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昨日下午,记者在看守所见到了郭洪才,他个子不高,一副笑面。半个小时的交谈中,郭洪才抽了7支烟,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罪行有着深深的忏悔。
记者:当时除了杀死韩某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郭洪才:当天我是想找他谈谈的,如果谈好了,我就不动手。但他实在是逼我太紧了,如果他容我一段时间,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记:案发后你不害怕吗?
郭:能不怕吗?但我常年上山,胆子也练出来了,强作镇定在村里待着。这么多年,我总是怕警车,甚至走路遇到交警我都躲着走。
记: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里8年,压力一定很大吧?
郭:说实话,这8年我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甚至要吃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做梦都是噩梦,经常梦到韩某来找我……如今说出来了,心里踏实多了,这几天每天晚上10点多就能睡着,也不做噩梦了。
记:你为什么选择在死刑复核后才说出这件事?
郭:我进来那天就知道我必死,我也一直在犹豫说还是不说。在死刑复核后,我觉得不能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如果不说,我觉得我对不起管教姜大哥,对不起看守所领导对我的关心。说出来之后,我对我自己、对韩某的家属、对所有人都有一个交代,即使明天就执行死刑,我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记:你进来后家人看过你吗?
郭:(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沉默良久)没有!只是开庭时见过我母亲一次,她一直在哭……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上路后,我母亲谁来照顾……
记:你现在最想见的是谁?
郭:我最想我的孩子和我的母亲。希望能在我上路前,再见他们一面。(松原市看守所表示,他们会想方设法满足郭洪才的要求。)
(本报记者 邢阳 王国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