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马莅骊
提姆·波顿的这部《爱丽丝梦游仙境》总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不仅是因为色彩、画面甚至人物造型上都酷似《查理的巧克力工厂》或《理发师陶德》,更是因为故事的主题。然而我想到的不是某部电影,却是《圣经》人物彼得——这个文字记载中,除了全人全神的耶稣外,唯一曾经行在水面上的人。
对于看武侠小说长大的中国读者,所谓蜻蜓点水、凌波微步的轻功可能早就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中国武侠电影中也多的是对这种纯熟技术的夸耀。然而,对于西方人民来说,彼得在月黑风高夜突发奇想,对着耶稣说“主啊,如果是你,请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去”,继而行在惊涛骇浪上,却是一次了不得的信心之旅。
而爱丽丝的奇幻经历,仙境中的所有角色,似乎也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帮助这个姑娘战胜恐惧,找回自信,完成自我的成长。相较于彼得,爱丽丝的冒险精神最初显得有些被动。一开始,她只是一个活在家庭压力和剩女危机中的姑娘,被迫站在了凉亭里,面对着无趣的求婚者和冷漠的旁观者。好奇心使她从这个迫人的现实世界中抽离了出来,坠入了地下仙境。
冒险就此开始,尽管她心不甘情不愿,尽管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尽管故事的结局一早就被写在了黄历之上,爱丽丝仍然反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一个她从小到大就连连不断要做的噩梦;当她醒来,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只是掐胳膊的疼痛也无法让她从梦境中醒来,更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
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她,甚至到最后决战的那一刻。在她拿起命中注定的剑站到对决场上,她还需要疯帽子的提醒和安慰:只要你相信。
不要怕,只要信——这是上帝借着天使和先知之口不断传达给他的子民的宝贵话语,显明了造物主向受造之物所怀的平安意念;也是19岁的爱丽丝重游仙境的意义所在。不同的是,彼得的信心是出于耶稣,而爱丽丝的信心,却缥缈得像是来自新纪元运动中的那位“神”。然而殊途同归。倘若彼得没有遇到耶稣,爱丽丝没有重历仙境,他们都无法找到自己的“mu chness”,无法发现自己的勇气和非常。
后面的故事就有点套路了,你要把它看作是好莱坞惯例的个人英雄主义也无妨。当爱丽丝终于走出了自己的Comf ortZone,一切也都迎刃而解。我几分无奈地看到,爱丽丝不顾疯帽匠情深款款的挽留,几乎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仙境;而提姆·波顿甚至不肯埋下一个让她三历仙境的伏笔。
回到现实后的爱丽丝,仿佛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变得充满勇气和活力。想想有时真是讽刺,在仙境中的爱丽丝为了消除惧怕感觉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梦一场,而仙境的经历却成为了她摆脱现实恐惧的处方。这就像活着的人最大的恐惧和哀伤是死亡,而也许有一天我们死了之后,才发现我们所有的恐惧和哀伤只是因为那时活着。
最后说一下电影的结尾,当爱丽丝自信满满地登上驶往中国的海轮,多少让我有点失望。因为信心毕竟不是轻功,也不是一次性的手术;而需要千锤百炼、千折百回。我不知道爱丽丝在海上是否会遇到风浪,是否会像彼得那样走了一段路后因看见风浪甚大,就害怕得要沉底,又是否会遇到赶紧伸手拉住她的耶稣;但我知道她的这种意气奋发,只可能基于以下三个事实:这是一个童话故事;这是一部好莱坞制作;爱丽丝只有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