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计划
忘了是从哪儿看的,一即将为人父的家伙,在大夫和兴奋的老婆面前无法从早期的B超片子上找到自己的孩子。没想到类似的事儿也发生在我身上了。
先是我妈、我岳母一个从隔壁小区一个从上海奔袭而来,全住下不走了。紧接着亲戚朋友的各类新旧婴儿用品纷至沓来。小人在羊水包里还没有巴掌大,连性别也不知道呢,给他的东西,从刚出生的包裹布到四五岁的衣服,堆在阳台3大箱。我慌忙学车、买车,但一时还不敢让老婆坐;租大房子搬家,被岳母数落没本事;有人吹捧私家产院、月子中心,两位老人就拽着我们四处去踩点儿,转身又去订月嫂。未来的妈妈,吐、只吃特殊的东西、长痘、生口疮、痔疮发作、腿脚浮肿、感冒不能吃药。她上了产妇课回来,躺床上跟我讲了两个多小时:谁谁谁生孩子生得眼睛瞎了、瘫痪了;谁谁谁产下了毛孩儿、畸形儿;有多少小孩儿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耳聋、斜视。
最后两个月里,自然分娩还是剖腹产,全家人争论不休。我表示能自己生也不错,岳母立刻说我不爱惜她女儿;我若支持剖腹产,我妈就质问我“你知道这对孩子有多不好吗”,声情并茂地给我讲述那个挤破头的过程有多么重要,好像她记得似的。我开玩笑说:反正长大要参加高考的嘛。结果,我被我妈推搡出门。
临了,媳妇受了一天半的罪,还是剖腹产了。母子初相见,孩子浑身黄黄皱皱,她看了一眼就哭起来。岳父幽幽地说:她妈生她的时候也这样。
接来月嫂,三室一厅,3位有经验的母亲伺候一位新生代母亲和一位新生儿。我白天上班、傍晚近前服侍,晚上去找我爸、岳父,住“男生宿舍”。终有一天,“女生宿舍”吹熄灯号,我抬腿要走,媳妇抓住我不放,话也没说只是哭。我妈和岳母惊呼:“产后抑郁!”我推她们出去,关上卧室门。媳妇揪着我哭诉:跟我见面少,被我妈指桑骂槐,难过!成天只是喂奶,难过!吃东西只为下奶,没味儿不好吃,难过!那晚,我第一次睡在除了媳妇还有孩子的屋里,感觉奇特。我和儿子都仰面望着天花板发呆。夜里孩子没哭闹,月嫂和岳母屡次推门查看。好几个礼拜,我都不知我该从心底涌出何等汹涌的爱意。他在我怀里分外安静,我们互相看着,偶尔他对我挤眉弄眼,让我觉得那个小身子里其实藏着个大人魂。不说,却都懂,只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