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酷”会很酷吗?
“跑酷”是从Parkour音译而来,也被称作“城市疾走”或者“移动的艺术”。“跑酷”这一舶来品传入中国很早,但在国内遍地开花还是近几年的事。目前全国的一二线城市基本都有跑酷社团成立(200家俱乐部),上海是较早引入跑酷运动的城市之一。上海最大跑酷团队极跃社前任社长邱东坤告诉记者,目前他们已经有队员几百名,“什么职业的都有”,也有很多平时坐办公室的白领来锻炼减压。
记者/任蕙兰 摄影/吴轶君
一个漂亮的空翻,演员从5米高的钢管上一跃而下,翻滚落地,动作纯熟轻盈,形如猿猴,霎那间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在钢管搭建的巨大脚手架中间,7名身着黑衣的演员自由地穿梭翻越,帅气的身手博得阵阵惊叹。“这是鱼跃滚翻、猩猩跳、大飞侧滚翻……”边上不时有爱好者指点比划,这些听上去很专业的名词,并不是某路武术中的招数,而是来自于当下越来越流行的“跑酷”运动。
最近,在上海松江大学城体育馆进行表演的队伍,是来自法国的元老级跑酷团队Yamakasi。据说这个名字出自于一句印度语。虽然室内表演没有跑酷影片中飞檐走壁、如蜘蛛人般倒吊爬行、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等镜头感十足的动作,但翻转、穿越一气呵成,在动感音乐的伴衬下,让人热血沸腾。
“其实跑酷不止是炫技,训练充分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做。”Yamakasi领队言道。
Yamakasi现场传授了跑酷爱好者一些弹跳、穿越、翻滚及旋转等基本动作,训练营中有一位年过80的老奶奶,在跑酷团员的帮助完成了全部动作,她的每一次“穿越”成功总会迎来大家阵阵掌声。
“跑酷是人对自己的挑战,也是对外部环境的挑战。把整个城市当作一个大训练场,一切围墙、屋顶都成为可以攀爬、穿越的对象。”
似乎这是囿于钢筋水泥森林的人们对原始自由和勇气最好的诠释。
银幕上走下来的英雄
上世纪80年代,大卫·贝尔和一群在屋顶上追跑打闹的法国孩子勾勒出跑酷的原型。
“跑酷”是从Parkour音译而来,也被称作“城市疾走”或者“移动的艺术”。Parkour一词来自法文的Parcourir,直译就是“到处跑”,延伸含义为“超越障碍训练场”。
Yamakasi的一名非洲裔队员Yan告诉记者,跑酷能使人通过敏捷的运动来增强身心对紧急情况的应变能力,这点和武术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武术虚拟格斗反击,而跑酷虚拟紧急脱逃。
可以说,是几部商业大片完成了跑酷的启蒙教育。
在《暴力十三区》中,大卫·贝尔被黑帮追逐的一场戏堪称跑酷的极致发挥。大卫在一片参差不齐的屋顶上行云流水般的奔跑跳跃,伴随着背景音乐的节奏,许多中国人都是从这部电影开始迷恋跑酷。作为跑酷创始人的大卫·贝尔也因这部电影而声名鹊起。
另一部是吕克·贝松的经典之作《企业战士》,这位鬼才导演找来在法国从事过许多惊人活动的Yamakasi团队,7个人亲身演出自己的都市传奇,完全不用替身。
影片中,他们穿着全套的PUMA运动装备,每个人都有一项特长:Rocket冲刺的速度如火箭一样快;Baseball臂力惊人;Tango的身体如橡皮筋一样柔软;Spider能够飞檐走壁……Yamakasi团队的7个人在城市中逍遥自在,无所不能。
跟片中的传奇人物不同,现实中Yamakasi团队不会相约在凌晨徒手攀登摩天大楼,然后在警察的围追堵截中很拉风地四散而去(此类题材电影中警察一般都是多管闲事而被愚弄的角色)。Yamakasi中一名队员Chau告诉记者,对于这项运动从事者而言,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量力而行才是正途。
Chau是越南裔法国人,是最早从事跑酷的一批人。他现年已33岁,但举手投足依旧轻灵活脱,看上去像个20出头的小伙子。他也是大卫·贝尔的表兄弟。
每次看到新的建筑,Chau总是忍不住技痒。“昨天我们在上海博物馆附近试跳了一下。那边有很多的楼梯。不过没有做一些太难的动作,因为怕有人会出来阻止我们跳来跳去的。”Yamakasi经常要和讲各种语言的保安打交道。
生活中的跑酷者,并非传说中的超人或者罗宾汉。
“我们没有救过困在电梯里的人。”Chau调皮地眨眨眼,“不过在别人有困难时,当然非常乐于帮助。”
但Chau在日常生活中确实有一些表现特技的机会,比如有人把钥匙放在房间里忘取出来了,进不去房间,就会来找Chau,因为他可以跳进去。
走上商业之路
当疯跑变成跑酷,青涩坏小子变成专业演员,和其他运动一样,跑酷最终“跑”上了商业轨道。
“生存已经不成问题。”Yamakasi领队说。跑酷者需要专业的场地设施来帮助训练,提高技术,否则就很容易受伤——这些都依赖于经费。因为这项街头疾走极限运动让人可以“像水一样地流动”,非常具有观赏性,因此不断被搬上银幕,很多运动品牌也风闻前来邀请团队接拍广告和商业演出。几年前,Yamakasi成立了公司来经营团队,商演、广告和培训构成了收入的三大支柱。
“我们在欧洲其他国家及北美、俄罗斯进行过商业演出,最近还在中国为激浪做了一场活动。”据介绍,Yamakasi已多次来中国,上海之行结束后,下一站会是北京,“接下来这样的活动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排到2011年。”
正如现场所见,Yamakasi的队员们不止有真功夫,也知道该怎样活跃气氛,做个小动作、扮个小鬼脸,时不时地在表演中耍一下宝,是经常在世界各地接商演的范儿。
现实中,Yamakasi也比电影中我行我素的“酷小子”更世俗化。比如队员们会为法国最大的土木工程公司拍宣传教育电影,强调施工中的风险控制;也会受邀参加里昂市政府办公楼落成仪式,攀登只是一种庆祝的方式。
Yamakasi在巴黎还有一所跑酷专业训练学校,每年招收250多个学生,年纪最小的只有5岁,最大的有50多岁。“大部分是学生,白天会去学校上课。有些年轻人在学校外面喝酒,或染上其他不良嗜好,我们就让他们来参加跑酷,发泄精力。”
领队还强调,目前Yamakasi是个独立的组织,没有接受任何基金会或体育协会的资助。但他正在考虑,在公司发展壮大以后,会选择性地接受外部资金。“但前提是团队本身成长到一定的阶段,计划和原则不会受到外部的影响。”
身边的跑酷人
邀请Yamakasi来沪演出的法语培训中心经理Eric介绍,Yamakasi曾经和云南、武汉的一些跑酷团队做了一些交流。队员们会给当地的跑酷人上课,并且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我们想更多地了解中国跑酷的现状,也想把这项运动在中国推广。”
“他们只是刚开始。”Chau直言不讳地表示,许多中国跑酷团队急于提高技术,一心想讨教一些花哨的动作,但一味追求技术难度会失去跑酷原本的意义。“现实中的跑酷不是像电影里面拍得那么顺利,能轻易从六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跑酷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自由体验吧。”
刚开始的,还有中国跑酷团体的生存之路。
“跑酷”这一舶来品传入中国很早,但在国内遍地开花还是近几年的事。目前全国的一二线城市基本都有跑酷社团成立(200家俱乐部),北京跑酷团队还曾在春晚亮相。
上海是较早引入跑酷运动的城市之一,本地最大跑酷团队极跃社前任社长邱东坤告诉记者,极跃社2004年就组建了,当时叫上海跑酷社,后来在2006年改了名字。最早的时候只有10个人左右,大多数是学生,课余时间比较多。而现在这个团体已经有几百号人,“什么职业都有”。有比较热爱这项运动的,也有很多平时坐办公室的白领来锻炼减压。
邱东坤本身是一位专业的摄影师,利用双休日时间组织训练。他这样形容最初涉足跑酷的原因是“看了有关跑酷的电影、电视,觉得很帅,很有挑战性”。这代表了大多数年轻跑酷人的想法。
极跃社基本都是在室外训练,公园、大学或是废弃的老厂房,几乎没有任何保护设施,还时常会被保安围追堵截。社员们的装备简陋到只需要一双稍微好点的运动鞋。衣着是随意的,也没有任何保护的绳索,完全凭本事吃饭。
因此,极跃社的元老们几乎都受过伤,而邱东坤本人也是伤痕累累。
邱东坤形容了一次受伤的经过。一个中午,他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从一家老厂房二楼跳下。“五脏六腑瞬间感觉失重,风将头发向上吹起,好像听到风在耳边歌唱,觉得自己真的开始飞了。”然而半秒钟后,膝盖便重重地砸到水门汀地面上,他骨折了。
他还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伤在脚踝上,他发狠拆掉绷带,假装无事,以免旁人认为跑酷是一项容易受伤的危险运动。
说到底,还是资金问题。
“租室内场地训练,全国其他地方可能好一点。人家一个场地,一个月可能才1000元,大家凑凑。上海一个符合要求的场地,一天就要几千。”
和极跃社一样,全国大部分跑酷团体都是组织松散的社团,没用渠道获得启动资金来成立专门的公司经营,因此无法有计划地接商演或广告,做得好的只是凤毛麟角的几家。“也有些能接到耐克、阿迪达斯、李宁、锐步、361、安踏这些运动品牌的广告或商演,但是很少。”
“以前完全没有商演,现在稍微有点,但还是有限的。”邱东坤还强调,社团的教学是免费的,因此社团没有常规的经济来源,无法在训练的安全性上大力投入。
没有安全保障,提高技术就是天方夜谭。实力平平,又怎么会有公司来请团队接商演?
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邱东坤也试图寻找外力支持,“一些社团有机会得到电视台的赞助。比如北京跑酷团队有CCTV赞助,训练场地食宿全免。但并不是所有跑酷组织都有这份好运气。”
老邱觉得很遗憾,极跃社初期的人都纷纷离开社团,“我们要生活,没有很多的时间来投入这个运动 。”老邱自己也在去年退下了社长的位置,目前新社长是一个大学生,按照老邱的说法,还有精力和热情去折腾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