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尔根的制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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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6-18

　　恒殊

　　前些日子去挪威卑尔根看望朋友。卑尔根是著名的欧洲文化古城，地位类似克拉科夫之于波兰，都是旧都，直到19世纪中叶才被奥斯陆取代。卑尔根市内靠近海岸的地方有一排歪斜的彩色木头房子，是14世纪汉萨同盟的德国商人建造的贸易总部，现在被改建成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商店，作为卑尔根最著名的建筑地标，贩卖挪威当地特产。

　　在这些房子里有一家蜡烛店。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卑尔根当地男人，一脸对艺术的商业热诚，喋喋不休地给我们讲述他店里的每一件产品。制蜡算是挪威的一项传统工艺，可能与这里日照时间短有关，挪威人的生活离不开蜡烛，家家常备各种颜色和款式的蜡烛和烛台，用餐的时候习惯以蜡代灯，在超市里蜡烛也总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制蜡人做了十五年蜡烛，仍是不满足。他在附近山上有一座制蜡工厂，店里所有的蜡烛都是自己设计，自产自销，而且不时推陈出新，改善工艺。他卖得最好的一种是歪斜木屋模型，巴掌大小，各种颜色都有，尖屋顶上插了根蜡烛芯。

　　但是制蜡人不屑地告诉我们，这房子太容易做了。只要做好模子，蜡一浇上去就完事了。另外一边的球形蜡烛则要难得多，因为上面的花纹是烧出来的。那种蜡烛柚子大小，看似平平无奇，他拿起一个放在灯下，原本暗红色或者青蓝色的表皮立刻就出现了变化，灯光映出了下面翻卷迤逦的花纹，没有生命的蜡烛刹那间鲜活了起来，在制蜡人灵巧的手指间跳跃飞扬。做蜡烛就好像吹玻璃，讲究的全是温度与火焰的艺术。“关键是动作要快！”他用不流利的英语反复对我们强调。

　　会做蜡烛的人都会做肥皂，因为二者的原理都是酸碱中和，皂化油脂，再加入各种香精和辅料。高露洁和宝洁公司的创始人以前都是做蜡烛和肥皂生意的。制蜡人准备在今年夏天推出老屋模型的工艺香皂。“你知道怎么能让香皂洗出丰富泡沫吗？”制蜡人饶有兴趣地自问自答，“加入椰子油！”

　　制蜡人和我们聊天的原因是因为他爱中国，先后去过不下十次。“中国真是个太奇妙的地方了，什么都有”，他感慨万千地说道，“现在游客随便一张相片，几分钟就能清晰地印在蜡烛上，整个卑尔根除了我没人有这样的技术。但是这种专门的打印机我还是在青岛买的。”说到这里，男人脸上露出了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

　　最近他的一个侄子正在深圳做石油钻机生意，“那可是笔大买卖，如果能够谈成，我就不干了！”他激动地说，“我才不在卑尔根终老一生，我要把整个厂都卖了，然后去中国定居！”

　　北欧是全球公认最适合养老的地方，虽然物价高，但是福利也是最高的，空气清新，风景秀美，更不用说卑尔根基本就是挪威最好的地方，这里的峡湾和她的三文鱼一样知名。制蜡人在卑尔根最著名的老屋旅游区占据一间店面，在当地风景最美的Floyen山上有一座工厂，衣食无忧，远近知名。然而对他来说，中国才是他心目中的天堂。一个温度与火焰的梦想。

　　年过五旬的制蜡人谈到中国市场双眼放光，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卑尔根，打算在异地重新创业，他全然没有任何犹豫。

　　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曾造谣中国遍地金砖，激动得随后几个世纪整个西方世界好像赶集一样前来瓜分中国。然后仗打了，合约签了，中国也好不容易站起来了，然而我们在西方世界眼中仍旧“据有黄金，其数无限”。只是现在交通发达了，世界各地的淘金者来来往往就更加频繁了。

　　离开的时候制蜡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他要在今年秋天再去中国。因为金秋十月的阳光映得满城尽带黄金甲，那就是北京最美丽的季节。

　　来源：2010年6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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