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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来了第一位上海医生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23日15:14  新民周刊

  南极来了第一位上海医生

  作为第26次南极科考队唯一的随船保健医生,孙福康一个人挑起了中国历次科考活动中派出人数最多、任务最重、历时最长、航行最远的科考项目的医疗保障重担。

  记者/刘 琳

  有人说,“天上最难的事,是太空旅行;天下最难的事,是叩访南极。”确实,这不是两种属于公众的旅行经验。医生孙福康,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医院和行业被人们称为“白色世界”,除了地理意义上的南极,他从未惦记过那个1400万平方公里的真正白色世界,更没想到过自己的人生竟会有极地冰雪之缘。至于“大风大浪”,孙福康只记得在过去40多年的人生中只偶尔一两次在思想汇报之类的文字中用它比喻过可能到来的困难和挫折,即使在梦中,他也从未想象过自己在地球最可怕的大风中穿行,与最险恶的大浪搏击。

  但如今,结束了长达6个月的南极之旅,回到上海已2个多月的孙福康,常常午夜梦回那个遥远的冰雪世界。

  真的有点焦急了

  今年43岁的孙福康身材高大魁梧,腰板挺直,加上常常理个极短的小平头,脱了白大褂,颇有职业运动员的神采。这大概是他中选南极第一位上海医生的首要硬件条件。

  当然,更重要的是,孙福康是位出色的医生,作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泌尿外科的主任医师,他还被特聘为瑞金集团闵行中心医院泌尿外科主任;曾在美国霍普金斯大学附属医院进修的他,擅长肾上腺疾病的外科治疗;他参与完成的科研项目荣获过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和上海市医学科技进步一等奖等各种奖项。

  2009年10月11日,孙福康作为中国第26次南极科考队唯一的随船保健医生、上海卫生系统派出的第一位参与南极科考任务的医护人员,登上了“雪龙号”极地破冰船。此时的孙福康心里很有些忐忑不安。这次为期180多天的远行,251名考察队员将执行59项科学考察任务,除执行长城站、中山站的常规科学考察和后勤保障任务外,将重点进行昆仑站和格罗夫山的内陆科考,是中国历次南极考察活动中派出人数最多、任务最重、历时最长、航行最远的一次科学考察项目。繁重的科考任务、极端的恶劣气候,对科考队员们的身体健康是极大的考验,作为后勤保障的一部分,医疗保障工作无疑也是历次南极科考中最繁忙、最艰巨的一次。让所有的队员健健康康地出发,平平安安地凯旋——这副生命相托安危所系的担子从这一刻起就沉甸甸地压在孙福康一个人的肩上。

  一脚踏进“雪龙号”上的诊疗室,孙福康先是惊呆了,接着他真的有点焦急了。他没料到“雪龙号”上的医务室如此简单:药品东倒西歪,器械和设备横七竖八。“我实在担心!真的担心!”即使是凯旋之后在上海的办公室里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孙福康的脸上仍然带着不安的神情。作为上海顶级医院出身的资深专家,他很难想象,这就是未来6个月满满一船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必须依赖的“海上医院”?专业和责任让孙福康有一种刻不容缓的感觉,他扔下行李当即动手整理诊疗室。好在瑞金医院已经为孙福康备齐了常用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夜幕降临时,他的助手们——器械和药品终于像样地各就各位,环视小小的诊疗室,孙福康这才感觉心头松了松。

  第二天,孙福康又忙开了,因为他不能容忍还有在他看来最基础的工作没完成。经过整整3天马不停蹄的随访,孙福康对队员们的身体状况有了充分的了解,并建立了完整的第26次南极科考队员病例档案,为以后的跟踪随访做好了准备。这是中国南极科考史上的第一次,之前历次南极科考都没有建立相应的队员医疗档案。后来,孙福康的医疗档案库越建越大,航行途中,他又加入了新西兰上船的12名队员、长城站上船的9名队员、中山站上船的17名越冬队员、墨尔本上船的7名队员、返航前中山站上船的中铁11名越冬队员,以及2名来自澳大利亚戴维斯站上船的病人的医疗档案。

  骇人西风带

  孙福康是公认的船上最繁忙的人之一。

  自打上了“雪龙号”,孙福康感觉比医院里的专家门诊还要忙上数倍。茫茫海上,孙福康既是医生,也是护士,还是护工,更是门诊急诊会诊一肩挑,同时还得应付缺医少药的尴尬局面,他一边摸索一边创新,利用手边的药物自创行之有效的“土”疗法。

  “雪龙号”启航后不到5天,部分队员就出现了晕船反应,过赤道前,船上四分之一人员“晕”倒了,孙福康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过赤道后,伴随着西风带咆哮的狂风巨浪暴雪气旋,更大的考验向孙福康袭来:船上六成人员出现了恶心、头痛、呕吐、不想进食的症状;紧接着,感冒流行,更加上一拨人牙疼不止。虽然不是医院里经常遇到的疑难重症,但这些接踵而来的小毛小病足以使孙福康焦头烂额。贴晕船贴、开感冒药、治牙龈肿痛,孙福康一边按照传统方法治疗病人,一边用“话疗”缓解队员们的症状。

  在那艘万吨巨轮上,孙医生每天在二楼至六楼间上上下下,到身体不舒服的队员寝室一一巡诊随访。他跟队员天南海北地唠家常,用聊天的方式耐心细致地安慰患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使之产生主动倾诉的想法,从心理上消除焦虑感。曾经还有队员抱着他痛哭不止。

  而对于航程中的常见病——牙龈感染、牙齿疼痛、口唇或口腔黏膜溃疡,这些口腔疾病的患者在整个航次中有百多人次。但限于设备、器械及药品原因,船上无法进行正规治疗。孙福康只得用甲硝唑溶液对牙齿或牙龈作局部清洗,再用抗菌素粉剂局部填塞伤口,对于口唇或口腔黏膜溃疡患者,只得局部用安尔碘并辅以维生素C治疗。最终观察表明,这些“土法”效果肯定,疼痛症状基本缓解。

  孙福康以自己的敬业、专业和无私赢得了队友们的尊敬,大家都心疼地说:“那几天,老孙的腿都跑细了。”

  但是,大概不是所有的队员都知道,其实,孙福康的心理压力比谁都巨大。孙福康说:“那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决不能倒下!”

  妻子的电子邮件给了孙福康无穷的力量。在陆地,他们夫妇有个坚持了十年的习惯——饭后百步走:每天晚饭后,孙福康都会和妻子肩并肩地在家附近散步聊天;在海上,他每天与妻子互发一封电子邮件,在晕船高发、孙福康最困难的时刻,他每天无条件地接受队员们的倾诉,却无法向队员们倒一点点苦水,他只能在邮件中向千山万水外的妻子倾诉。

  10月22日是孙福康与妻子的结婚纪念日。这一天,正是“雪龙号”上发生大面积晕船的第二天,孙福康心里焦虑万分,却不能在脸上有丝毫的表现,一天巡诊完毕,身心俱疲。怎料,在这最需要倾诉的时刻,船上的卫星线路出现版本升级故障,邮件发不出去了。孙福康知道,如果此刻他联系不上妻子也许真的会崩溃的,于是在船领导的特批下,通过卫星电话与妻子远隔重洋互相道贺。

  这一天,他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觉得你的感冒好像还没好,多休息。今天遇到了大风浪,船上一半多人晕船倒下了,好在我没有关系,还不停地去巡访那些队员。我越来越感到精神的力量非常重要,虽然我们相隔万里,但是可以通过书信交流彼此的想法,文字更能反映我们的情怀。我会照顾好自己,身体棒棒的,精神棒棒的,我相信我漂亮聪慧的老婆经过半年的锻炼,会有成绩的。”

  其实,对孙福康来说,他的牵挂还有太多太多:女儿读书好吗?老父亲身体好吗?医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科室里开展什么新技术了,自己会落后吗?……远在海上,好像陆地上有太多的问题存在着变数,但孙福康说:“有一样不会改变,就是女儿说的——去南极非常光荣非常自豪!”

  就这样,在长达半年的漫漫航程中,“雪龙号”6次穿越骇人的南极必经的“鬼门关”——西风带,在7级以上的狂风雪暴和高达十几米的巨浪中,孙福康帮助队友们一次又一次战胜了身体和精神的痛苦。

  终生难忘的旅程

  “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谢)”迈克·伍里奇与孙福康紧紧拥抱在一起,与治疗他的医生告别。跟迈克一样,杰克·范奥斯特罗姆也用这样隆重的方式与孙福康道别。

  对孙福康来说,迈克与杰克是两位特殊病人;对中国第26次南极考察队来说,他们是两位特殊的客人。因为他们既非中国南极科考队员,也不是为中国南极科考服务的外籍飞行员,而是澳大利亚南极戴维斯站的两名伤病队员。

  2010年3月16日下午,这两人乘坐直升机飞离停泊在距澳大利亚弗里曼特尔港口约12海里处的“雪龙号”,回国接受治疗,中国南极科考队一次跨越国界的援助行动由此画上圆满的句号。

  澳大利亚戴维斯站距中国南极中山站约120公里。今年2月底至3月初,该站站长、年近50岁的迈克·伍里奇因输尿管结石引发肾绞痛,发病多日,而该站另一名年轻的海洋生物研究人员杰克·范奥斯特罗姆,则因不慎摔伤导致眼部肌肉损伤和肋骨骨折,视力也受影响。他们的病情若不能得到及时治疗,轻则会留下后遗症,重则将有生命危险,但南极就医条件极为简陋,因此两人急需回国接受有效治疗。

  可问题在于,随着南极短暂夏季的倏忽而逝,这里的天气状况渐趋恶劣,曾于夏季往返于澳大利亚与南极大陆间的固定翼飞机在2月初全部停飞了,从澳大利亚开往戴维斯站的考察船要到3月底才能抵达。

  于是澳大利亚南极局向中国主管极地考察的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请求援助,当即得到中方的肯定答复。3月5日,澳方两名伤病队员被运至即将撤离中山站回国的“雪龙号”。在住宿条件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中国科考队专门为他们腾出了一个房间,并安排在孙福康的寝室旁边。

  这下,孙福康的工作量又增大了。迈克一上船就出现了恶心、呕吐等症状,这是由晕船、麻醉药物副作用还是肾绞痛本身引起的呢?孙福康一时难以诊断。于是,他加强了巡诊次数和体格检查,鉴别真正原因,对症下药。又过了四五天,在穿越西风带时,迈克出现了两次肾绞痛的剧烈发作,孙福康急中生智,用上中西医结合疗法,终于,有一天,在迈克的尿液中发现排出了大量结石粉末和血块,而后迈克肾绞痛的症状完全消失。

  迈克离船前对孙福康说:“这段旅程,我将终生难忘。”

  对孙福康来说,这182天32000海里也是一段终生难忘的旅程。

  他说,他永远会记得全部251名来自五湖四海队友的脸庞,因为他熟识他们每一个人;他永远会记得“雪龙号”上的“春晚”,以后最期待的春晚节目将是“来自雪龙号的问候”;他永远会记得队员们下船卸货时自己万分紧张的心情,因为那是他所知道的并参与过的最危险的工作;永远会记得温森斯湾,那里的巨大冰山一度使“雪龙号”陷入困境;他永远会记得船上的南极大学,他讲授的前列腺疾病知识,引起了大家的极大兴趣,以至于孙福康被戏称为“前列腺炎大夫”;他永远会记得雪龙诊室,他在笔记本上留下过这样的科研新方向:“近5个月的临床实践,发现队友们的高血压症状可能与极地高纬度致甲状腺素或者肾上腺素变化有关,其治疗宜以复合制剂为佳。具体的致病机理,有待进一步研究。”……

  孙福康在制作给同事、朋友们观看的PPT的结尾自豪地写道:“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冰山雪野都走过了,人生的道路上,还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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