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低俗的争论

　　闾丘露薇

　　去年的香港书展特别热闹，因为一批靓模举行写真集签售活动，引起民众的自发抵制活动。今年的香港书展，这些被内地一些媒体称为“嫩模”的女孩子们又成了媒体的焦点，因为书展拒绝了她们举行签售会的申请。至于理由，也是用内地现在非常流行的一个词，低俗。

　　作为一个读者，同时作为一个母亲，我当然支持书展的决定。首先，毕竟书展的空间有限，同意了这些签售会，会影响到其他签售活动的机会，因此作为主办机构，需要有一个挑选，选择那些更加符合书展目标的活动。另外，这些“嫩模”的签售会过于明星化，吸引了一批不看书的粉丝，让已经拥挤的书展，更加缺乏空间，影响了人们逛书展的兴致，甚至会以为自己去错了地方，来到了动漫展览。作为家长，带着孩子来书展，当然是希望能够发现一些好书，同时让孩子耳濡目染点点书香气，实在不想让孩子觉得，写真集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书，因为在我看来，那只能算是一种消费品。

　　但是，撇开个人身份来看这件事，是不是存在被 “嫩模”们投诉的歧视呢？作为主办机构，自然有权决定谁可以举办活动，谁不可以。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何去年书展的时候，这些专家顾问没有觉得这些写真集低俗呢？这些专家顾问们是依据自己的判断，还是因为来自社会的压力，被迫显示自己所谓的社会责任心呢？书展做出决定，有没有一个拒绝或者同意的标准？

　　我不知道答案。不过我也知道，所谓的低俗与否，真的没有一个标准，很多时候是一个社会的共识。如果大部分人的人，不欣赏、不接受某种表现方式，那么即便这样的方式没有违反法律，也不会在大众传播媒体上出现；但是也不会被禁止，然后透过一个小众的渠道来传播，因为毕竟不能够剥夺小部分人低俗的权利。

　　既然不能够在书展举行签售会，有“嫩模”为了推销自己的写真，制作了被疑似强暴的影片放在网络上，结果遭到的抨击如狂风暴雨。不过这名“嫩模”觉得非常委屈，因为她只是效仿别人，所有这些宣传，只不过是为了卖书而已。

　　其实这名“嫩模”和最近内地一些也算是“嫩模”的女孩子比，手法已经收敛了很多。内地一些女孩子一会儿流出自称被迫拍下的裸照，一会儿又在网上出现不雅视频；而且这些女孩子要比这名“嫩模”幸运的是，她们遭到的谴责要少得多，人们把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没有给她们带上败坏社会风气的帽子。

　　这些“嫩模”因为年轻、想红，所以出了写真集，这是她们的自由选择，但社会怎样回应，则显示出这个社会的道德水平以及保守程度。在这一点上，香港相比内地要保守得多。不是香港不能够包容“嫩模”这样的职业，相反，香港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地方，任何职业都得到尊重，但是这个职业有哪些是不可以做的，香港社会则没有内地那样放纵，有自己的尺度。

　　这样的尺度分成两种，一种是法律上的，有详细的量化规定，如果违反了就要承担后果，比如暴露的程度，过了那条线，就只适合成人；另外一种则是社会的，没有强制性的。后一种标准，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变化。

　　至于内地，低俗这样的用词，是用在具体的某一件事情，或者某一个人身上。比如最近，在相亲节目之后，凤姐也成为了低俗的一种。至于到底怎样低俗了，标准在哪里，则众说纷纭。从这一点上看，她们比不上香港的“嫩模”，如果香港的“嫩模”觉得受了委屈，可以找平等机会委员会来主持公道。再说了，只不过不能去书展签售，她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这就是问题所在，对于低俗的界定过于人为化，会导致低俗的东西一直存在；也会导致算不上低俗的东西惨遭指责。因为不同的人，其判断能力是不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时候，显得开放而混乱；有时候，则剥夺了一些人想要欣赏低俗的权利。至少，低俗是不违法的。况且，对于低俗的界定，谁又说得清呢？比如，小沈阳和凤姐，谁更低俗？

　　来源：2010年7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4期

　　《环球》杂志授权使用，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