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手头的两张毕业证书，毕业已有一年的张华(化名)苦笑不已，两张毕业证书都是真的，在网上都可以查询到，但却让人一头雾水：高中毕业证显示的是张华2003年9月至2006年6月就读于江苏省张家港市一所高中，而另一张中专毕业证则载明2005年9月至2008年7月，张华就读于湖北省襄樊职业技术学院(以下简称襄樊职院)，这是一所高职院校，毕业后应该授予大专文凭。

　　“我无法解释2005年~2006年我到底在哪里。也无法让别人清楚，我为什么没拿到大专毕业证。”张华无奈地说。事实上，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去年报名参军，体检各项达标，相关部门前来家访，但最后还是这两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毕业证书让他的参军梦泡了汤。

　　张华手头还有一张由襄樊职院出具的证明：(大专)毕业证将于2011年发放。“这个‘证明’形同‘白条’，一点用处也没有。”张华痛苦地说，在就业市场上，这种证明只能越描越黑，“谁会相信，毕业证也打‘白条’的？”

　　与张华同班的60余名同学手里都握着这样的“白条”。毕业以来，大部分同学在找工作的过程中都遭遇过种种尴尬。

　　神通广大的人才培训中心“施主任”

　　事情还得从2006年说起。那年，江苏考生张华参加高考，取得了438分的成绩，只达到当时专科(二)的录取线。在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他经人介绍去张家港人才市场中心咨询。在其中的一间办公室内，他见到了张家港人才培训中心一位姓施的主任，对方自称曾在张家港市教育局招生办工作过。

　　据张华回忆，看过他的高考成绩后，施主任挑选了几个学校，让张华照着填报志愿。然后施主任又向他介绍了襄樊职院，说这个学校也不错，但张华不用填报这个学校；如果没被其他学校录取再来找他，可以直接去襄樊职院上学，并且给出一个颇具诱惑的承诺：就读三年后就能拿到普通大专毕业证，而且还能拿到本科文凭。

　　张华按照施的建议填报了高考志愿，最后没有被学校录取，便再次找到施。对方告诉张华可以直接去襄樊职院报到，并叫张华过几天去拿录取通知书。

　　在拿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施主任要张华先把学费交了，理由是省得到了学校再交麻烦。张华往施提供的交通银行账号上存进了4400元。

　　2006年9月，张华来到襄樊职院报到。学校告诉他，他只交了2400元的学费，得再补交2000元。张华打电话向施主任询问另外2000元的去向时，对方表示2000元是手续费，并叫他放心，三年后保证能拿到普通大专毕业证。

　　同为张家港人的李明(化名)的遭遇和张华差不多，其高考成绩为398分。据他们统计，当年张家港市共有100多个高中毕业生通过施主任来到襄樊职院就读，还有的家庭将两个孩子都通过这种方式送到襄樊职院就读，分布在药学、生物工程、护理、会计等专业，交给施的费用从2000元~2万元不等。

　　一年后他们变成了成教生

　　进校后，张华和李明都被分在高级护理0610班，全班共60余名同学，住宿、上课和其他正常录取的同学一样。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但在第二学期，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了解到自己和正常录取的学生并不相同，他们都被划入了成教学院。班级名称变成了护理本科0601班。

　　去年7月，护理本科0601的同学陆续离校。他们并没有拿到之前承诺的普通大专毕业证书，只不过领到了襄樊职院医学院开出的一纸“证明”：“——同学系襄樊职业技术学院医学院06级五年制护理专业的学生，已学完专科阶段规定课程，毕业证于2011年发放。特此证明！”

　　这个证明连具体年月日都没有，横线上的名字也是同学自己填上去的，拿出去给用人单位看，人家根本不认可。

　　更为糟糕的是，虽然张华和李明在学校已经通过了护士资格考试，但他们回到张家港后，不能成功注册护士资格证书，“申请材料交到省里也被退回来了”。

　　由于不能拿到护士资格证书，他们的就业受到影响。“目前只能以见习身份在医院工作，工资比正式职工低很多，连生活费都不够。”张华说。

　　校方解释我们是为学生做好事

　　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2006年任襄樊职院招生处处长、现任校纪委副书记的黄成洪介绍，学校曾经和张家港卫校联合办学，招收的学生前两年在卫校上学，后三年在襄樊职院上学。学校没有通过中介招生。“至于张家港人才培训中心，应该进行的是成教的招生宣传”。

　　据了解，2006年是特殊的一年，是湖北省招收“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教育最后一年，招收成人教育套读自考本科学生(招的成教学生，参加成人高考，取得成教学籍，套读自考本科)最后一年。

　　“护理本科0601班应该招收的是成人教育学生，相比成教学历，‘3＋2’学生可获得普通大专毕业证书，含金量比成教高。因而很多学生在入校后，参加了‘3＋2’考试。江苏来的学生都参加了该考试，并都通过了。”黄成洪说。

　　他还表示，这些学生当年拿到的不可能是普通大专录取通知书，因为这批学生是按照成教招来的，入学缴费都不和普通录取学生在一起，单开了窗口，入学接待也都是分开的。

　　刚退休的原成教学院一位杨姓院长介绍，虽然2007年他才到成教学院工作，但因为2006年招生情况比较复杂，对护理本科0601班很关注，也比较熟悉。

　　据杨院长介绍，这些学生都是线下考生，他们就读“3＋2”分段制是一种“曲线救国”。“3＋2”分段制原本针对的是初中毕业生，但在实际操作中，招收的既有初中毕业生，也有高中毕业生。按照以往的惯例，高中毕业生在就读三年后就可以拿到大专毕业证。比如2005级的学生中，高中毕业的都在三年后拿到了大专毕业证。

　　“如果他们一直按照成教的序列走就没有这些事了，但学校为学生考虑，将他们转成了‘3＋2’分段制大专。”杨院长表示。

　　对于为什么2006年入学，却拿到了2005年~2008年的中专毕业证书。杨院长如此解释说，当时2005级学生的中专毕业证因故延迟办理，后来就和2006级学生的中专毕业证一起申办的，当时的工作人员出现失误，导致2006级的学生拿到也是2005年入学的毕业证。

　　他又强调，这个中专毕业证是为了该班学生办理护士资格证，以及将来拿到大专毕业证。这是学校为学生做了“好事”。按理说，办完资格证后，学生的中专毕业证学校需要收回。

　　他还表示，这个班的学生可以拿到3个毕业证：中专毕业证，明年还可以拿到大专毕业证以及自考的本科毕业证。

　　登录中国学信网，张华、李明等同学能查到自己的学籍信息，上面显示层次为专科，学制两年，入学日期2009年7月，学习形式为普通全日制。但他们认为这和当初的承诺相距甚远，且对于2011年拿到普通大专毕业证充满怀疑，急切想要一个说法。

　　相关链接：

　　2006年8月，湖北省教育厅下达“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计划的通知。通知指出，2006年“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为8000人。其中师范类计划为2000人，非师范类“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各3000人。

　　通知强调，“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教育招收初中毕业生，必须经省招办审批录取后才能按国家有关规定注册学籍。举办学校要依法办学，维护学生合法权益，保证办学信誉，发现有违法违规招生行为的要追究有关责任人的责任。

　　通知还说明，从2007年起，湖北省不再继续举办“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教育，请各学校做好相关稳定工作。

　　经网上查询，目前还有部分省份依然在举办“3＋2”分段制及五年一贯制高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