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讯 本报记者徐剑桥 特约记者张立群

　　一条黑色的锁链，拴在胡世杰的左手上已经10年了。这是一个患病的孩子。

　　锁链长约2米，宽约5厘米。一头，连着墙体的缝隙。另一头，则连着养父母胡言明夫妇日益苍老的内心。这是一个病儿的不自由，也是一个家庭的不得已。铁链锁儿背后，一对养父母的辛酸无奈和情感冲撞，以这种特殊的呈现，在蕲春县刘河镇凉亭村存在着。

　　养子一囚10年，锁链含泪

　　26岁的胡世杰，至今无法开口说一句话。其左手，因长期拴上铁链，已出现一圈明显的印痕。因为不知脱裤子解手，他穿的长裤至今是开裆的。每逢来人，家人只好拿破被单替其遮羞。

　　日前，记者来到凉亭村胡家时，正好见到了胡世杰的病情突然发作：在地上滚爬、抽搐几分钟后，蜷作一团的他，才被70多岁的养父母合力摁住。几分钟后，被扶到木床上时，胡世杰才重归平静。

　　在凉亭村，除了养父母，少有人敢接近胡世杰。因久被困于家中，其皮肤显出不一样的白。

　　铁链，拴于2000年。当年某天，一村民上门告状，称其儿子被胡世杰用石块砸伤。次日，胡言明便用绳子将他拴了起来。

　　然而，自己前脚出门，养子后脚就解开绳索跑了出去。无奈之下，胡言明从镇上买回了铁链。妻子龚凤云为此心痛掉泪，趁老伴不在，她偷偷解开铁链。没想到，养子却一把冲出去，没了人影。胡言明发动亲友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水沟边找到已昏死过去的胡世杰。

　　自此，白天，胡言明就用铁链将养子锁上。傍晚关上大门，才敢把他放开。10年下来，胡世杰挣断了五条铁链，手腕上的皮，被他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

　　胡言明说，虽然每一次养子发病都让人心烦，但不去找，又让人割舍不下……

　　20余年细照顾，养父母经历心灵冲撞

　　1984年5月28日，一位外地未婚女子在凉亭卫生所生下一名男婴后离去，不顾亲生儿女及村民的劝阻，胡言明夫妇毅然收养了该弃儿，并给他取名胡世杰。

　　米糊糊哺育了这个幼小的生命。胡言明回忆，一岁半时的一场高烧后，到三岁时，胡世杰仍不会说话，走路时常摔倒。后来再发病时，便出现了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等症状。并且，养子完全没有交流能力，智力也低下。

　　是不是精神病，胡言明从未带养子到精神病院确诊过。他只是从症状认为，病情“是以癫痫为主，还有精神病。”

　　20多年间，为了给养子治病，胡言明曾四处求医问药。1990年，听说安徽有医生能治精神病，他立即赶过去。一路上，胡世杰反复发病，时常跑得无影无踪，胡言明沿路追赶，最后硬是把四十多公斤的他，背到了医生家。

　　然而，胡世杰的病终究没有治好。

　　邻居胡婆婆说，为了照顾这个患病的养子，老两口省吃俭用，十多年没添过一件新衣服。“他们自己没钱，但还要上街买苹果、买饮料给他吃喝，比亲生的还疼。”

　　据了解，两位老人有二儿四女，均已成家。这么多年，他们却从未在儿女家歇过一晚。“因为放心不下傻儿。”胡言明说，儿女们有时也埋怨，但自己不后悔收养胡世杰。他唯一担心的是：假如有一天，自己和老伴不在了，胡世杰将怎么活下去。

　　记者手记

　　胡世杰病情发作的时候，胡言明夫妇表情很焦急，但他们摁住他的动作却很熟练。

　　从养子患病时算起，类似情景已重复了20多年。从中年到迟暮，这对父母的心力已大不如前，但对病儿的呵护，他们却从未言放弃。

　　为了更好地照顾世杰，两位老人至今种有两亩多田地。种地收入加上儿女给的孝心钱，多用在了养子身上。

　　谈及这些，两位老人也流泪，但他们的话语却朴实：“他不是个畜生，能照看一眼是一眼。”但因为拿不出钱，这么多年，胡世杰的病其实一直未得到好的救治。

　　当地政府每月给胡世杰100元的生活补助，他们也办有“新农合”，但这需要患者支付医疗费用后再报销，目前，胡言明自费部分都拿不出，“新农合”还不足以解决他们的困境。

　　如此，这又是一个死结。没钱治疗，等待胡世杰的，或将是永远被铁链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