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15周岁的女孩未婚先孕，在数月的极度害怕之中她没有告诉父母、朋友、医生；在厕所生下婴儿后，她将一个小生命扔到了窗外的大雪中；关于谁是孩子的生父，这背后又隐藏着一起案件。

　　昨天，尚未成年的赵小璐因犯故意杀人罪，被丰台法院判处缓刑。但在这起案件的前后，赵小璐的心路历程令人痛惜……

　　案发

　　清扫积雪锅炉工发现弃婴

　　2010年1月3日17时，零下16度，大雪。

　　丰台关家坑4号院，大汉写字楼的锅炉工王合准备把夹道的积雪清扫一下。这条百余米长的夹道是他从宿舍向西去锅炉房的必经之路，中间堆放的都是煤，平日里无其他人经过。

　　扫了50多米，王合停住了，一名婴儿头朝西躺在雪中，没有任何包裹物，肚子上还留有脐带，“一看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王合事后说。

　　雪下得很大，但是婴儿身上没有雪。王合用手一摸婴儿的身体还没有僵硬，但已没有呼吸和心跳了。

　　墙根的血迹引起了王合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北侧二层小楼离地面1米到3米的墙面上有血迹。王合报告给大汉办公楼的策划部经理石均。两人回现场将单位的一床棉被盖在婴儿身上，打电话报了警。

　　警方了解到，此楼租有4家公司，二楼东侧是汇锦织绣公司的女工宿舍，二楼北墙有血迹的位置正好是女厕所的窗户。

　　调查

　　15岁少女厕所产婴扔窗外

　　婴儿被扔楼下的消息很快传遍汇锦织绣公司办公室和宿舍。据公司经理说，公司派人到宿舍检查是否有员工遗弃孩子，专挑脸色不好的问。问到赵小璐时，她当时没有承认。

　　15岁的赵小璐与17岁的王小梅是同乡，河北保定阎庄村人。2009年10月6日，赵小璐经王小梅介绍来到汇锦织绣公司打工。两人一同住在9个人的宿舍里，平日里关系要好。

　　2010年1月3日7点，赵小璐因肚子疼请假没有上班，一直躺在床上。16时，王小梅看到赵小璐在厕所蹲着，说肚子痛来月经了。

　　王小梅给赵小璐送了卫生纸和卫生巾。半小时后再回去找她时，看到她蹲在楼道里，“她右手有好多血，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月经，没有弄干净。”王小梅事后告诉记者。

　　王小梅正要带赵小璐去医院看看，听同事说宿舍下边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被扔掉了，此时才怀疑是赵小璐生的孩子。

　　面对警察、同事的询问，赵小璐吐露了实情，称孩子是她的，她一害怕就从厕所窗户给扔了，“当时扔出去的时候孩子还活着，还哭呢”。

　　回顾

　　隐瞒父母 北京打工做刺绣

　　1994年出生的赵小璐初中毕业后一直务工，2009年在河北保定市高阳县纺织厂打工时，与大她7岁的范民恋爱。

　　不到两个月二人分手，范民离开工厂，赵小璐回了老家，从此再没联系过。但赵小璐发现从4月份自己就一直没有来月经，还伴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怀孕了。

　　“因为我岁数小，也没有结婚，所以不敢跟家里说，一直瞒着。”赵小璐也不敢去医院做人工流产，她想把孩子生下来送人。

　　后来赵小璐身体越来越胖，她怕瞒不住父母，打算外出打工躲一阵子。正好王小梅给她介绍了一份去北京做刺绣的工作。

　　来到汇锦织绣公司后，赵小璐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怀孕的事，同事们也从没怀疑过。

　　“就看她胖，走路慢，也没多想。”据赵小璐的室友说，她平时穿着比较宽松，睡觉也不脱衣服，运动很少，基本上就是吃饭睡觉，饭量很大。

　　诬陷

　　亲子鉴定 前男友不是生父

　　2010年1月3日16时左右，赵小璐在女厕蹲着生下一个婴儿。

　　赵小璐回忆，她用手托起婴儿时，婴儿的手好像在抓挠东西，突然啼哭起来。她慌忙用手捂孩子的嘴，然后打开厕所的窗子把孩子扔了出去，“当时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法医鉴定的结论表明，赵小璐所生女婴为活产儿，系颅脑损伤死亡。

　　赵小璐称，孩子的生父就是前任男友范民。二人分手后她很生气，自己年纪小又怕人说闲话，“我知道孩子有可能会死。但为了不让人发现，我就想放弃婴儿不管了。”赵小璐说。

　　然而，范民对警方供述时声称与赵小璐“没发生性关系，只是在一个床上睡过觉”。

　　2010年2月1日，法医鉴定确认：范民不是该女婴的生物学父亲。

　　赵小璐隐瞒了生父的名字，难道另有隐情？

　　隐情

　　庭上交代 曾遭一男子强奸

　　2010年7月13日，就在丰台法院开庭前一天，检察官告知赵小璐，鉴定结果显示婴儿的父亲不是范民。

　　赵小璐低着头沉默了。经过反复宣讲做假口供将得到从重处理时，赵小璐一字一句地说：“孩子是被强奸后怀孕的。”

　　因为案情重大，经协商后法院决定开庭延后。

　　12月8日，经过重新调查后丰台法院审理此案。在法庭上赵小璐说出了实情。

　　那是2009年下半年，当时赵小璐在老家的一个工厂打工。一个公休日，好姐妹小林约赵小璐到县城玩，见到了小林的哥哥和另外一名男子张红。

　　张红带着他们在县城里闲逛，然后就是看电影、上网吧、吃饭。晚上走出饭馆时，喝了点酒的两个女孩有些走不动了。于是，张红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暂住地，4人和衣睡在了一张床上。

　　半夜，赵小璐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一下子惊醒了，看见是张红。

　　赵小璐刚要喊叫，张红扑上来捂着她的嘴说：“你要喊，我就掐死你。”张红说小林的哥哥是他的哥们儿，他早就打好招呼，小林的哥哥不会管闲事。

　　就这样，赵小璐被强奸了。

　　第二天一早，赵小璐和小林赶回了工厂。在路上，小林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绝口不提晚上的事。于是赵小璐就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判决

　　尚未成年 依法被判处缓刑

　　在法庭上，检察官出示了小林的一份证言。小林称，当天晚上她听到床上有响动，扭头想看时哥哥拉住了她，因害怕惹事上身，她就没有管。

　　据小林和赵小璐说，之所以两个人都很怕张红，是因为张红在县城认识很多人。“他就是一个小混混，很吃得开，谁都不敢惹他。”赵小璐说。

　　据了解，因为张红已经潜逃，目前警方仍在对张红进一步抓捕中。

　　昨天，丰台法院对这起杀死婴儿案作出一审判决，鉴于被告人赵小璐犯罪时不满15周岁，尚未成年，加上赵小璐自愿认罪，法院依法予以减轻处罚，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赵小璐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两年。

　　“我没有看好自己的女儿，让她遭受这么大的罪，我后悔啊。”赵小璐的母亲李玉琴向记者介绍，在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后，她将女儿领回了家。原本什么话都跟她说的女儿变了，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愿出去。

　　“她害怕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她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李玉琴哭着说道。

　　(文中当事人系化名)文/记者洪雪实习生张爽

　　对话

　　那个场面至今忘不了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你怎么想到把婴儿扔出去，毕竟那是个生命？

　　赵小璐：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害怕被别人发现，未婚先孕是很丢人的事。

　　FW：你没有想到婴儿会被人发现吗？

　　赵小璐：扔完后我回到屋里晕倒在床上，当时只有害怕。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FW：事发后到现在，有没有想到过孩子？

　　赵小璐：当时扔时孩子还在蹬腿，那个场面我至今都忘不了，晚上经常会梦见孩子。

　　现在晚上我不敢一个人睡，我很后悔。但是当时我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办。

　　FW：你怀孕工友都没有发现过吗？

　　赵小璐：有人问时我就说自己胖。而且我每次洗澡时都特意早起半个小时，基本都是早晨6点多就去洗澡。那时别人都在睡觉，因此没有被发现。

　　害怕父母被指指点点

　　FW：事后为什么不举报张红？

　　赵小璐：我怕张红威胁我家人。我弟弟还小正在上学，张红说只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家人就别想过日子了。村里人也会看不起我们家的。我父母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他们会抬不起头的，我不想让父母伤心。

　　FW：你没有想过跟父母说吗？

　　赵小璐：我父母一直管我都很严，要是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我很害怕，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我天天都生活在恐惧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FW：没有想过到医院把孩子打掉吗？

　　赵小璐：我老是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哭，也想过到医院去。但是我害怕医生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