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探宝人归来之夜，离奇殒命于燕山深处的农家院内。仇杀、情杀？抑或图财害命？这起血案反映出凶手智商的高超。

　　探宝人血案

　　文/刘欣民  王彪

　　探宝人离奇殒命

　　河北省遵化市小厂乡三道沟村是遵化市东北部最偏远的山村，位于燕山深处，毗邻东部的迁西县、北部的兴隆县。这个村由分散在三条山沟内的郭家沟、官道沟、盆楼峪等5个自然村组成。若不是采矿业的兴旺发达，这里一直是个外人罕至的地方。

　　2010年7月2日下午3时许，家住三道沟村公路一侧、年近八旬的石大娘午睡醒后，来到相邻的大儿子石金卯家。

　　石大娘的大儿子石金卯时年57岁，以为人测矿探宝为生。采矿业的发展，也使石金卯获得可观收入。挣了钱的石金卯在遵化城里买了房，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但为了方便测矿探宝业务，他有时也偶尔住在山村的家里。

　　前两天，内蒙古自治区喀喇沁旗一个客户又请他去探宝。7月1日返回后，他就独自一人住在了山村的家里。

　　结果，前去探望的石大娘发现，儿子已经死亡。她随即向遵化市公安局报了警。

　　接到报警后，遵化刑警大队建明中队在队长甄维新的带领下到达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封锁保护。随即，遵化市公安局局长许广三、主管刑侦副局长李松林、刑警大队长贾宝忠等人也立即率侦技民警赶到案发现场，并迅速展开勘查工作。

　　经初步勘查，现场位于被害人东屋炕上，炕上、炕沿下及墙壁上有多处喷溅血迹。被害人头部及身上有多处钝器伤，系失血过多休克死亡，死亡时间应是7月2日凌晨1时左右。系他杀无疑。

　　在被害人住房后院、西跨院和前院，技术民警发现多处攀登痕迹和杂乱的脚印，显系杀人凶手遗留，作案人应在三人左右。

　　随即，“7••••••2”故意杀人案专案组成立，并开始在燕山深处展开大规模侦查工作。

　　经初步了解，家住铁矿业发达之地的被害人石金卯数年前也购置了一台测矿仪器，平时以给人测矿探宝为生。据其称，这台仪器能探出深藏地下的铁矿及金、银、珠宝等物。为此，来找他测矿探宝的大有人在。他经常到兴隆、秦皇岛、内蒙和遵化等地为人测矿探宝。他还喜欢倒卖一些古董古玩。因此，石金卯社交面广，与之交往的人员复杂。

　　此案是否属于谋财害命呢？经现场勘查，室内抽屉没有被撬开，物品没有被翻动，财物没有丢失。民警排除了谋财害命的可能。

　　那是否属于情杀呢？经调查走访，被害人石金卯作风严谨，与其妻子关系密切，家庭和睦，其本人也没有拈花惹草的风流韵事，情杀的可能也被排除。

　　那是否属于抢劫杀人呢？

　　民警立即走访住在城内的石金卯的妻子。然而，其妻子却称，这次石金卯赴内蒙探宝无功而返，给邀请客户造成了部分经济损失，令客户非常不满。

　　那是否因石金卯探宝失败、耗费了客户一笔资财、寻宝人怀恨在心而杀人报复呢？

　　为查清这条线索，专案组立即远赴内蒙开展工作。

　　查线索，奔赴内蒙

　　当专案组风驰电掣般赶往内蒙古喀喇沁旗美林镇时，天公不作美，电闪雷鸣。莽莽草原上，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当地派出所的大力协助下，民警很快找到曾邀请石金卯等来这里探宝的古山村村民曹老四。

　　“曹师傅，这几位是从河北遵化来的民警，今儿把你找来，是有件事跟你调查一下，你是啥时候请遵化一个探宝人来给你探宝的？”派出所民警边问边示意曹老四坐下。

　　在民警询问下，曹老四介绍了他邀请石金卯、侯福运来探宝的详细情况。

　　曹老四现年47岁，系内蒙美林镇古山村人，是一名大货车司机。其从小就听老人跟他介绍说，其老太爷过去是位有名的大财主，死时陪葬了大量金银珠宝，就埋在他们古山村附近的一座山上。由于年代久远，其老太爷的坟早已夷为平地，但他还依稀记得大体位置。

　　为得到老太爷遗留下的宝物，使自己发财致富，经多方打听，他找打了遵化的石金卯、侯福运二人，邀请两人来探宝。

　　2010年6月30日，石金卯、侯福运应邀来到古山后，立即上山架起仪器探测。两人探测了一阵子后，斩钉截铁地说：“这地儿就是藏宝地点，就在这块挖，保准能把你老太爷陪葬的宝物挖出来！”

　　闻听此言，曹老四全家欣喜若狂。他兴高采烈地招待两位大师酒足饭饱后，从村里雇了几名小工上山挖宝。

　　谁知，一直挖到深夜12时，没见到珠宝不说，还倒赔了300多元的雇工钱。曹老四不干了，跟石金卯、侯福运讨说法。

　　在大伙劝解下，石金卯、侯福运只好放弃探宝费，于第二天离开内蒙，返回遵化。

　　专案组的民警决定亲自到现场去看看，并走访村里的几名当事人。

　　据群众介绍，曹老四寻宝失败后，第二天就出车上山拉木头去了，一连几天都山下山上地出车奔忙，没有作案时间。专案组排除了曹老四的作案嫌疑。

　　在走访过程中，专案组发现了新的线索：石金卯还曾在锦山镇一带测过宝。为使这次远行不留下任何遗憾，专案组继续向北挺进到锦山镇。

　　在当地派出所的全力配合下，专案组终于找到邀请石金卯为其测宝的村民田臣。

　　据田臣介绍，他和妻子确实在2009年11月邀请遵化市的石金卯他家测过宝。

　　田臣说，他妻子的祖父过去是个大地主，家财万贯。土地改革时期，为不让穷人分他的财宝，其祖父曾把大批金银珠宝埋在了地下。遗憾的是，其祖父临死时没向家人讲明藏宝的具体位置，只说把那批珍宝埋在院子里了。

　　几经寻觅，田臣夫妇终于找到遵化市的石金卯。得知石金卯会探宝，田臣夫妇立时把石金卯看作是使其脱贫致富、走进大款富亨行列的救星。

　　2009年11月，夫妻俩将其邀请到家中探宝。石金卯煞有介事地拿着仪器在老宅院内东量西测后，确定了藏宝位置。

　　为了使这次挖出的宝物不被百姓哄抢，谨小慎微的田臣全家出动，并找到亲友亲手来挖，又从村里找来几个哥们儿持械到现场保护。为确保挖出的珍宝万无一失，田臣还向派出所报了案，请求维护现场秩序。

　　然而，令田臣没料到的是，大伙挖了十五六个小时，连块古代的青砖瓦砾也没挖到。一场珍宝梦像肥皂泡儿一样破灭了。

　　如此，田臣的作案可能性也被剔除了。

　　专案组的民警彻底排除了内蒙人作案的可能性，随后，连夜返回了遵化。

　　真相浮出水面

　　专案组又对被害人石金卯遗留的日记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分析。

　　石金卯是个性格比较内向之人，他喜欢把与他人的矛盾纠纷及原因、日期等都记录在日记里。日记显示，三道沟村石金贺、石金化兄弟俩与被害人石金卯矛盾突出、积怨很深。石金贺、石金化兄弟俩被警方纳入侦查视线。

　　经深入侦查得知，石金贺、石金化和石金卯均为亲叔伯兄弟，系一个大家族。然而，由于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石金贺、石金化兄弟俩与同为叔伯哥哥的石金卯产生了矛盾。天长日久，兄弟二人与叔伯哥哥的矛盾越积越深，已到水火不容之地。

　　2007年的一天，石金贺、石金化兄弟俩得知其叔伯哥哥石金卯要带领汤泉的一矿老板到他们村来探矿，并准备从哥俩儿门前路过。这兄弟二人立时相约奔到街上，将矿老板和石金卯的车拦住，并发生争吵、辱骂和推搡，使石金卯为矿老板测矿重任告吹。为此，石金卯与石金贺、石金化的矛盾进一步恶化。石金卯曾愤愤地扬言：“要好好地教训这哥儿俩一顿。”

　　拦车事件发生后的一天傍晚，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手持镐把、铁棍突然将石金贺、石金化劫持并疯狂殴打，致兄弟二人腿部骨折、身上多处受伤，经法医鉴定为轻伤。兄弟二人报案后，因证据不足，此案一直未破。兄弟二人一直认为，此次被不明身份的人殴打致残，肯定是叔伯哥哥石金卯雇人所为，双方矛盾再次加剧。

　　专案组民警经深入侦查，获悉一条重要线索：2010年1月，唐山市开平区栗园镇大佛光村人胡进标在三道沟村开了一个非法矿。2010年6月，胡进标的非法矿被小厂乡政府在非法采矿的治理工作中关停。为此，胡进标便怀疑肯定是石金卯举报造成的恶果。胡进标曾咬牙切齿地扬言要报复石金卯，让其“没有好果子吃”。

　　另外，知道石金卯7月1日从内蒙探宝回来并住在三道沟村家里的人并不多。石金贺、石金化和曾为胡进标管理非法采矿的唐山人田步章是重要知情人。田步章在为胡进标管理非法采矿期间，曾在石金贺家吃住两个多星期，后又为田步章租了一处民房，但仍在石金贺家吃饭。田步章与石金贺关系密切、交往深厚。因此，这三人均有涉案嫌疑。

　　排除内蒙人作案嫌疑后，被害人石金卯的两个叔伯兄弟石金贺、石金化及唐山采矿人胡进标等人的作案嫌疑进一步加大。石金贺、石金化与石金卯积怨多年，又被不明身份的人打伤；而胡进标非法采矿被关停，损失惨重，怀疑是石金卯告发所致。他们都曾扬言寻机报复石金卯。这几个人均有作案动机和条件。

　　于是，专案组调集重兵，加紧对石金贺、石金化和胡进标等人的外围调查。经秘密侦查，专案组欣喜获悉，在这起血案案发前，石金贺、胡进标、田步章等人联系频繁，且行踪诡秘，有重大的涉案嫌疑。

　　然而，令专案组民警大失所望的是，经深入排查，村里多人证实，案发期间，石金贺、胡进标、田步章均不在三道沟村。一条看似有价值的线索犹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走了。

　　局长许广三认为：“这起命案是一起由主要犯罪嫌疑人在幕后遥控指挥的雇凶谋杀案。石金卯被谋杀，应属萧墙之祸，我们前段排查出的石金贺、胡进标等人的涉案线索绝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是至关重要的铁证。我们下步的工作，仍是继续集中兵力，重点围绕石金贺、胡进标等人与他人频繁联系情况这条线索展开，深查细摸下去，找出受雇的杀人凶手。”

　　专案组民警迅速行动，分成多个小组，再次展开对石金贺、胡进标、田步章等人的深入排查。

　　7月26日，“7••2”故意杀人案告破，一起扑朔迷离的雇凶谋杀案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2010年7月1日，被害人石金卯从内蒙探宝归来后，石金贺、张乃敏便通知了田步章，田步章又立即电话告诉了家在唐山的胡进标。胡进标接到电话后，立时喜出望外，深感这是“教训”石金卯的绝好机会。

　　于是，胡进标立即组织于祥、许来化、“二龙”乘坐张道运所驾的捷达轿车于当天晚上潜到遵化城内与田步章汇合。

　　7月2日凌晨1时许，在沉沉夜幕掩盖下，田步章带领于祥、许来化、“二龙”等人鬼鬼祟祟地潜到石金卯家院外。于祥、许来化、“二龙”三人手持铁棍、镐把等凶器，跳入其住房后院，又翻墙进入其住房的西跨院，然后窜入其住房的前院，潜入石金卯住房的东屋内。

　　借着夜空的天光，见石金卯正在东屋炕上熟睡，三名穷凶极恶的歹徒举起铁棍、镐把朝石金卯凶残地猛击。随着棍棒落下的“嘭嘭”声，年仅57岁的石金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命归黄泉了。

　　三人作案后，连夜逃回唐山，并将杀人凶器藏匿在姚世维家中。

　　目前，落入法网的8名涉案人员已被警方刑事拘留，畏罪潜逃的胡进标、“二龙”，警方正在通缉抓捕。(除民警外，当事人均为化名)

　　办案人语：

　　几个积怨深、矛盾大的人，在案发前联系频繁、行踪诡秘，有作案的表现。而为什么在血案发生之际，这几个人都不在村里而离村外出了呢？难道真是这几个人突然良心发现而中止作案了吗？

　　凶手之所以打出不在村内这张“王牌”，是他们精心策划、预谋而施放的一个迷障，是借以蛊惑人心、掩人耳目、故弄玄虚，不给破案民警留有把柄。

　　这起血案反映了凶手高超的智商、犯罪的升级。这也是新时期犯罪分子作案的一个新特征。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11年4月下半月期)